姜禾最终还是没逃过和周林澈坐同桌的宿命,两人为此气势汹汹地冲到老胡办公室,把正在开会的老胡喊出来理论。
去之前两人已经做好了不换座位死不罢休的准备,跨过了山河大海,却没熬过老胡苦口婆心的一番唠叨,最后逃命似的飞奔回了教室。
周林澈:“老胡太他妈能扯了!简直变态!”
姜禾:“何止变态!简直不是人!”
在这个问题上,周林澈和姜禾难得达成了一次共识。为此,谢寻很欣慰,看来距离老胡的终极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姜禾和周林澈被安排在第四大组的第六排,和谢寻陈弋隔开了“大”半个教室。
周林澈觉得上学忽然没有了意义,当然,姜禾也这么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两人又一次达成了共识。
周林澈原本以为自己和谢寻坐同桌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为此还贿赂了秦微一大杯沙冰,没想到……沙冰的钱他必须要回来!
他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只能拿同桌姜禾撒气:“姜大禾你以后最好安分点,老胡让我监督你学习,以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要不我马上让老胡喊你家长。”
“靠!”一听喊家长,姜禾气得不轻,“周林狗你幼儿园刚毕业吗?多大人了还告老师?幼稚!”
“我刚小班毕业,下学期上中班,怎么了,你有意见?”周林澈白她一眼。
“你!——”姜禾脸都绿了,气势汹汹地从笔袋里掏出修正液,咣当咣当晃了几下,在两人中间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三八线!谁越线谁王八!周林狗,姑奶奶我从此跟你势不两立!”
“你家三八线四六分?”
“周林狗,请你立马消失!从现在开始!我跟你说话我就是狗!”
“好啊,那我等你汪。”
“智障!”
“脑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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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寻原本有点担心和陈弋坐同桌会不太适应,毕竟刚和唐僧附体的徐扬分开,又和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陈弋坐了同桌,一个火山一个冰山,落差一定特别大。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李启坐在她斜前方位置。
李启的同桌叫季心,是班上最安静的女生,也是数学课代表。
她成绩在班级上游,但数学成绩在班里只能勉强排在中游,当时老胡安排她当数学课代表只是看中她认真严谨的学习态度,数学老师对这个安排却一直不满意。
她个子小,五官也小,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谢寻几乎每次抬头看黑板都会看到她在推眼镜,可推上去没一会儿,眼镜又会滑下来,同样的动作她一天会重复不下上百次。
周围一共就三个人,两个都不善言谈,李启的谈话目标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了谢寻身上,当然从谢寻上次花五毛钱买了陈弋降级那条八卦时起,李启就觉得谢寻是一个有眼光有远见的值得深交的好朋友。
每节下课铃一打,李启一定会第一时间转过来,小嘴叭啦叭啦说个不停,从(1)班某某某脚崴了没来上学说到(10)班某某考试不及格回家被他爸抽红了屁股,消息的广度和深度让谢寻叹为观止。
开始几天谢寻还会秉承着徐扬说的“说话时要直视对方的眼睛,以表达对对方的尊重”理念,即便已经困得两眼皮打架,但还是会认认真真听李启把话说完,坚持了一周,她的耐心终于彻底消耗殆尽。
当然,受不了的不止她一个人。
和陈弋坐同桌之后,谢寻发现这人的作息实在是嚣张,想几点来就几点来,想几点走就几点走,真应了老胡那句“神龙见首不见尾”。
时间长了,李启发现了这样一个规律,只要上课铃打了超过五分钟陈弋还不回来,那多半是不会回来了。此时谢寻再朝他桌兜看一眼,要是没书包,那他百分之一百就是提前溜溜球了,那么课间李启就可以开始肆无忌惮地讨论陈弋的八卦了。
虽然谢寻一直都没搞明白,李启怎么对陈弋这么感兴趣,盛宠多天也没有任何衰落的迹象。
周四下午第一节数学课,吴芹阴着脸抱着一沓试卷走进教室,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上节数学课进行了随堂考试,题目比上次月考难了十几个度,看吴芹这表情也知道大家考得不怎么样。
吴芹挥舞着教杆,对全班足足进行了五分钟的批评,准备发卷子的时候朝谢寻旁边瞥了一眼,问:“谢寻,你同桌呢?”
李启向后仰了仰,声音里压着欣喜:“小熊,下课又能八卦弋哥了,嘻嘻嘻,开开心心。”
谢寻朝陈弋桌兜看了一眼,没书包,于是站起来回话:“老师,他还没来。”
“没来?”吴芹一听更气了,“他干嘛去了?凭什么不来?他以为自己考得很好吗?”
谢寻抿了抿唇,面不改色道:“他中午走读,可能是迟到了。”
自从上次和陈弋一起罚站替他打了一次掩护后,谢寻似乎已经养成了睁着眼说瞎话的习惯。
李启向后瞄了一眼,然后从桌子底下伸出一个大拇指来:“小熊,仗义!”
“李启你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谢寻脸上长花了是吧?”吴芹的注意力成功被李启吸引。
班上一阵哄笑。
李启赶忙坐直身子,抿着嘴摇了摇头。
吴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们这些后进生,不思进取,成绩要是有人家谢寻一半我都满意了!”
吴芹训完李启,视线又落在季心身上,话却是对全班同学说的:“课代表这次考得也非常不好,题难大家都难,又不是一个人难,谢寻同学又差两分满分,148,全年级最高分,要不是谢寻咱班平均分还能再低个两分。其他同学都多反省反省自己,尤其坐得近的,不会的就虚心向谢寻同学请教请教,看看人家是怎么学数学的。”
话音落下,教室又是一阵议论,纷纷看向谢寻。
“我天,谢寻又考了148,太牛逼了吧。”
“上次题那么难,她分数一动不动的吗?”
“理科小公主果然是理科小公主,不服不行。”
“谢寻英语要是能多个三十分,肯定就超过秦微和周林澈了吧……”
“醒醒吧,三十分又不是三分。”
谢寻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去,吴芹喜欢她在班上不是什么秘密,但每次夸她总喜欢贬低别人,这就有点拉仇恨了。
吴芹说完叹了口气,然后冲谢寻挥了挥手:“谢寻,站都站起来了,就过来帮忙发下卷子吧。”
一般发卷子都是课代表的事,要么就是班长,怎么也轮不到她身上。
谢寻下意识看了眼前座的季心,只见她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攥着一支中性笔,耳根红了一片。
“还不来等什么呢?”吴芹皱了皱眉,“考了年级第一我就使唤不动了?”
“没有没有。”谢寻赶忙摆了摆手,离开座位大步走向讲台。
周林澈忽然举起一只胳膊,笑得自信而张扬:“吴老师,我考得应该也还行吧?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帮谢寻同学一起发个卷子?”
他说完,班上一阵暧昧的起哄。
谢寻抱着厚厚一沓卷子,隔着大半个教室看向周林澈,耳根也泛了红。
吴芹瞪了周林澈一眼,眼里却只有喜欢没有讨厌:“考145叫还行?要发卷子还不赶紧滚上来,等着谢寻给你送过去呢?”
班上的起哄声更大了。
“都瞎嚷嚷什么?”吴芹走上讲台,教杆在黑板上戳了两下,“都看这儿,我先把上节课留的那道思考题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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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课漫长而难熬,刚一下课,李启就飞快地转了过来:“小熊,数学卷子给我看看,让我欣赏一下满分卷长什么样儿!”
谢寻:“什么满分,最后一题扣分了。”
李启:“最后一题?对不起我的卷子里没有最后一题,请问您跟满分有什么区别?哎学霸别谦虚,快给我欣赏欣赏!”
谢寻无奈,只好把卷子递给了李启。
李启把谢寻的卷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啧个不停,越夸越夸张。
谢寻看到季心一只手捂起了耳朵,赶忙拍了拍李启:“启秀你好烦啊,别看了,快还给我。”
李启把卷子还给谢寻:“咦?你考148,我考78,我成绩明明有你一半啊!老吴凭什么不满意?”
谢寻低头看书:“那你去找吴老师理论一下。”
“算了算了,我不想上赶着找骂。”李启觉得无趣,把注意力转移到一直沉默的季心身上,“哎同桌,你数学考多少啊?”
“……我考得不好。”季心脸上瞬间羞红一片,她飞快地想把卷子收起来,但还是慢了一步。
李启指着她胳膊底下压的卷子,吃惊地瞪大了眼:“我去,你才考65?季心你不是数学课代表吗?怎么还没我考得高啊?”
季心脸红得像番茄,眼泪都快出来了:“……考试那天我不太舒服。”
谢寻拉了拉李启的胳膊:“李启你闭嘴行不行啊,管别人考多少干嘛,管好你自己吧。”
李启没皮没脸地笑了起来,凑近道:“对了小熊,你同桌考多少啊?”
谢寻没抬头:“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你看看他卷子不就知道了?”李启脸上写满了八卦,“快快快,趁他不在!”
谢寻正寻思着用什么理由拒绝李启,一道冷冽的声音就自上传了下来:“我考几分,与你有关?”
李启一怔,顺着声音抬头,脸上的笑瞬间戛然而止。
“弋哥您来了!”李启飞快地站起来,校服袖子在陈弋课桌上擦了擦,“弋哥您请坐!啊我肚子忽然有点疼,您坐您坐,我先去上个厕所……”
他话还没说完,脚下踩了风火轮一样,转眼就没影了。
李启心虚地跑了,谢寻心跳也加了速,按李启这几天下来总结的规律,她原本也以为陈弋下午是不会来了,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而她刚刚才把他的考卷私藏进书包。
上次陈弋不在,放在他课桌上的考卷足足被参观了一天,连外班同学也有,谢寻觉得要是考得好也就算了,满分150的卷子考两位数,任谁可能都不愿意自己的考卷被当成珍惜动物一样参观一天。
于是今天她就擅自做了主张藏了他的卷子,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陈弋拉开椅子坐下,弯腰把书包塞进桌兜,语气随意:“刚发卷子了?”
谢寻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啊,对。”
陈弋:“我考多少?”
谢寻正想如实相报,转念一想,万一自己私藏他卷子的事被知道了,陈弋误会自己暗恋他,那得引起多大误会,于是赶忙改口:“……我不知道。”
陈弋转着笔,忽然扯了下唇。
谢寻看过去,他那张万年冰块脸上竟然罕见地挂着一抹笑。
她觉得视线有些恍惚,红着脸移开视线:“……你笑什么?”
陈弋:“刚把我卷子塞书包,不知道我考了几分?”
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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