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塔上楼石阶的下半段已经损坏, 除非是搬来加长版的梯子, 否则单纯靠人力无法上去。
不过这难不倒众人, 靠着道具, 没什么困难就爬上了塔顶。
塔顶的两人果然是受到枪击而死, 大家尽可能地保持了现场的原样, 离开了。
沃克公爵极有可能是因为妻子与古堡主人有私情, 所以怒而击杀了两人。
可又不大像，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别人家的防御塔上，还在别人家的墙上凿了洞偷窥？
比起激情杀人, 这更像早有预谋。
不管怎么说, 事情毕竟有了调查的方向。
他们不是福尔摩斯, 他们的目的不是去验证沃克公爵的杀人事实。
他们只需要帮黛娜取回属于她的财产。
只要有足够可以威胁到沃克公爵的把柄就好。
几人就地解散，分头行动，去找附近的村民和商家了解古堡主人和沃克公爵之间的情报。
齐骁伏凤一组, 田雪沈安彤一组，左子明和黛娜一组, 散人玩家本来该和左子明他们一组的，但是左子明烦他烦的不行，直接拒绝和他组队, 所以散人玩家只能自己一个人行动。
贵族与平民之间的沟壑很深, 众人几乎把所有能问的人都问了, 没人知道沃克公爵和古堡主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有效信息一点都没。
沃克公爵要后天晚上才到家，有些事情只有等到见了人以后才能确认。
所以接下来除了等待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
“哥哥, 我们去附近逛逛吧，”伏凤随手扯了一条软树枝，手指翻飞编了一只草环戴在了齐骁的头上，左右看了看，捂着嘴偷笑道，“哥哥真好看~”
想要生活过得去，头顶必须带点绿，齐骁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来。他拿下头上的草环戴回了伏凤头上，坏坏地勾起嘴角，“你比我好看。”
“嘻嘻嘻，”伏凤貌似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笑得格外天真，扯了根树枝还想再编一个，被齐骁眼疾手快地接了过去。
“走吧，我们去附近逛逛。”齐骁说。
伏凤：“嗯嗯！”
田雪和沈安彤早就脱队跑没影了，一会儿功夫，集合点只剩下黛娜和左子明。
左子明不知道鬼怪已经被杀死，所以还在忧心晚上将要发生的事情，他本想的既然无事可做，不如在白天补一下觉，晚上也好有一个更好的精神状态。
然而……
“左子明，”黛娜扶了扶鬓角的蔷薇花，喊了一声左子明的名字。
左子明的哈欠打了一半，被黛娜的眼神怔住。
左子明：“……？”
黛娜勇敢地直视左子明，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全部的勇气说：“我有一个秘密花园……我想带你去看看。”
少女NPC袅袅婷婷地站在自己面前，湛蓝的眼睛清澈得像夏季的贝加尔湖，一眼望进去，却又深邃得看不到底。
心跳为什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左子明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拒绝……可能会错过很重要的东西。
他垂眸掩盖住眼中有些复杂的情绪，回应道：“好。”
沃克家族作为当地有名的大贵族，拥有大片大片的土地，雇佣了很多平民为他的农田工作。
黛娜领着左子明，沿着蜿蜒的小径不紧不慢地往沃克城堡走。
微热的风吹拂大片大片绿色的大豆田，枝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田边灌溉的水渠粼粼地闪着钻石般的光芒，安逸的田园风光。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黛娜吸着鼻子，眼眶湿润，“可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不是这里的主人。”
“我很熟悉这里，可这不是我的家。”
两人走了10多分钟回到了沃克城堡。
城堡内部有美丽的大庭院，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观赏植物高低错落地分布在各处。
“到这儿来。”黛娜冲着左子明招手，确定他看的到自己，双手护住头发，防止被树枝勾乱发型。她像只小老鼠似的弯着腰钻进了庭院的一处灌木丛中。
左子明：“……”
“左子明？”迟迟等不到左子明进去，黛娜带着疑惑的声音从树丛后面传来。
抱着脑袋的动作有点可爱。
左子明的嘴角不禁上扬，双手分开灌木丛，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擦声在耳边擦过，穿过灌木丛，眼前是一块开满白色郁金香的小花田，位置极为隐蔽，微风吹来，有细小的淡紫色花瓣从头顶簌簌落下。
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只见一株巨大的蓝花楹花期正盛，茂盛的花枝遮盖了小半块花田，漏下细碎的天光，温暖，明亮。
黛娜听到声响，知道左子明已经进来。
她没有看他，抱膝坐在墙边，手指温柔地抚过身边白色郁金香的花瓣，垂着眼帘，目光淡淡，仿佛陷入了某段回忆，“我在无意中发现了这里。”
“查普曼堂兄虽然愚钝，可脾气却差得出奇，小时候我经常被他欺负。”
“城堡这么大，我却无处可躲，所有仆人都帮着查普曼堂兄一起找我，”她的声音有些落寞，“只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
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左子明的心口抽了一下，眼睛酸酸的有些难受。
他父母双全，上面还有一个疼爱他的哥哥，家庭一直十分和睦，可这时候却奇怪地因为黛娜的几句话，而感同身受起来。
他的手指动了动，有点想揉揉黛娜的脑袋，安慰眼前的这个少女NPC。
伸出的手才到一半，猛地顿住。
……黛娜是NPC啊。
这跟完成任务又没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想要安慰她？
这太奇怪了。
左子明心里清楚得很，黛娜的秘密花园与他们的任务无关。可是它偏偏却有种奇怪的吸引力，诱惑他一步一步走进。
因为黛娜她……鲜活得跟真的人一样。
左子明通关了很多很多个副本，遇见过很多很多NPC，越到后来，他……越来越觉得副本里的NPC不像数据。
他们仿佛和他一样，都是存在在副本里的活生生的人。
左子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一向直来直往的他，竟然难得地犹豫了。
该不该过多地和NPC进行与任务无关的接触？
黛娜不知道左子明心里的纠结，她仰起头，望着像根木头似的左子明，微微笑了一下，拍了拍身边的草地，“过来坐吧，从这里看最美。”
左子明暂时放下心里的各种想法，点点头，走到黛娜示意的位置，单手撑在左腿上，曲起右腿坐下。
“抬头。”黛娜说。
左子明依言抬头，透过繁盛的浅紫色蓝花楹树，米白色的沃克城堡安静地伫立在蓝天白云下，被点缀成了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能因为听了黛娜的话，心里的期望太大，看到这样的景色，左子明有一霎的无语。
还以为会有多惊艳…
不过就这样，他没觉得哪里有更美一点。
搞不懂女人。
“这样看起来像不像童话里的城堡？”黛娜笑着说，“城堡里没有势力刻薄的叔父，也没有恶魔一般的堂兄，只有相爱的王子和公主。”
左子明不知该如何接话，于是只轻轻恩了一声。
“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卖惨的，”黛娜曲起双腿，双手环抱，下巴抵在膝盖上，她的目光远远地落在城堡的尖尖顶上。
这个时代的很多城堡都这么建造，传说这样是为了更近地听到上帝的声音。
上帝能听到她传达给他的声音么？
黛娜眨了眨眼睛，眨掉了眼里的水雾，叹息道：“我只是太想找人说说话了。”
“等我拿回我的财产，我就离开这个地方。”
“你知道的，我嫁过人，玛希叫我戴维夫人……”黛娜不在意左子明从之前就开始的沉默，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擦掉了脸颊上的眼泪，自顾自地说，“戴维……就是我的前夫……”
“他让我做了一个完美的梦。”
“我从小都做梦自己是黛娜公主嘛，”黛娜自己也知道这想法幼稚得很，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公主最后都是跟王子在一起的。”
“戴维那时候就像王子一样来到我的身边，他救了我，他还说要带我离开这里……他这么说说，我就真的信了，做梦能幸福快乐了。”
“我是不是很傻？”黛娜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左子明，像在自言自语。
“你不傻，”左子明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黛娜的脑袋，想给予这个可怜的少女NPC一些鼓励，“是那个戴维太坏了，他太会骗人。”
“对，”黛娜笑着擦了擦眼泪，转头看向左子明，认真地点头赞同道，“他真的太坏了。”
湛蓝的眼眸对上棕色的星眸，可能是正好对上了笑点，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
沃克家族领地内的森林深处，亮起了一幢双层带花园的小别墅。
左子明坐在餐桌前，闻着空气中香浓的咖喱香，不由得伸出手指擦了擦嘴角，虽然上面并没有口水。
他感动道：“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吃到田雪做的饭。”
左子明是受齐骁的邀请来到这幢别墅的。
从之前“双杀”副本莫名其妙通关，他就猜到齐骁的实力非同一般，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齐骁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这么多的积分。
别墅这种东西，一般人不会去买，除非积分多的用不完。
“齐骁，你既然有这么多积分，为什么我没在排行榜上看到你的名字？”左子明问道。
齐骁挑眉，“你从哪里知道我积分多？”
左子明：“你都买得起别墅了积分还不多啊？”
“买得起别墅跟上榜没有必然联系，”齐骁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积分都用来买别墅了，我现在身无分文，自然上不了榜。”
左子明：“？？？”
他猛地拍桌而站，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咆哮地口水都喷出了几滴，“你把积分全用去买别墅了？！”
“你把用来保命的积分买了别墅，还一点不剩？！”
“齐骁！侬脑子瓦特了哇！”
左子明激动得方言都蹦出来了。
“你才脑子坏掉了，”菜烧好了，田雪带着隔热手套，端着一只砂锅从厨房出来，气咻咻的喷道，“你个十三点，骁哥爱买什么买什么，关你屁事！”
沈安彤笑吟吟地拿着两盘菜跟在田雪身后，挑衅地看了一眼被怼得一脸蠢样的左子明。
左子明：“？？？”
“手洗了没啊？开饭啦！”田雪没好气地对着左子明吠道。
“洗了洗了……”左子明有点怂，弱弱地坐回了座位，缩着脖子小声顶嘴，“你这什么待客之道，我是你骁哥请来的客人好不啦……”
眼看着田雪杏眼一瞪又要发作，齐骁及时清咳一声，摆摆手对左子明解释道，“是这样的……请你吃饭是田雪的意思。”
左子明：“……”卑微地向美食妥协。
一顿饭吃得撑肠拄腹，左子明幸福地扶着腰，像个怀胎八月的孕妇，满足地打了一个嗝。
好饱啊……
就是太饱了，晚上要是有战斗，状态会打折。
“！！！”一想到这个，左子明后背刷的一凉。
齐骁这伙人吃饭就真的是吃饭，一点危险临近的紧迫感都没有，害得他也跟着忘了这个副本的反常——昨晚他妈没死人啊！
这狗逼游戏不可能会这么好心放过他们的吧？
“我说，快到12点了，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左子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几个神态安逸的人，火急火燎地开始伸手揉肚子助消化。
“嗷？”伏凤像块年糕似的靠在齐骁肩膀上，闻言懒洋洋地掀起眼帘，“你在说鬼怪么？”
“对啊！”左子明抓狂道，“很显然这个副本的规则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谁知道今晚12点以后我们会面对什么……我们还吃这么撑！”
“以我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待会儿怎么逃跑？”
“我觉得今晚也不会有人出事呢……”吃得饱了就容易犯困，伏凤打了个哈欠，试图带歪左子明，“如果规则变得更加残酷，那我们不是更应该吃得饱饱的，做个幸福的饱死鬼么？”
左子明：“……”
早该知道的，齐骁这伙人的画风跟别人不一样。
一屋子满满的都是咸鱼味。
左子明放弃了，一路通关下来，他早就心累了，如今被这群咸鱼感染，干脆也破罐子破摔，四仰八叉地摊在沙发上，自我安慰道：“或许真的有可能，这个副本有BUG，里面根本没鬼怪。”
齐骁给力捧场，“有这个可能。”
左子明呵呵笑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不去完成任务，在这个副本里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田雪听了这话，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齐骁，想听他会怎么回答。
左子明只当这一切都是玩笑，因为他不认为这个副本会没有鬼怪。
但田雪知道真相，她很清楚，如果这个任务完不成，那她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个副本，永远不用再去经历其他恐怖游戏。
这个问题……终究无法避免，齐骁转头看着左子明，一时没有说话。
对于其他玩家来说，他们最想要的是逃离这个游戏。扎根在没有鬼怪的副本中，也可以算是一种彻底通关。
可他和伏凤不行，他们必须得经历一个又一个副本，去找出藏身在玩家中的卜方。
“当一颗冰块被丢进水里，一个小时过后还能在水里找到它么？”伏凤出人意料地开口。
“……？”空气有一瞬的凝固。
众人好像知道伏凤想表达什么，又好像没懂。
气氛霎时变得沉重起来。
伏凤仿佛浑然不觉气氛的变化，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也觉得我们能在这个副本长命百岁……可比起长命百岁，我更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我相信，如果我坚持通关一个又一个副本，最终总有一个副本能让我结束这个游戏，回到我的世界。”
齐骁明白伏凤的意思，他在间接地告诉他们，他们有回到自己世界的可能，前提是不能过多融入副本。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齐骁轻手拂开一缕沾在伏凤脸颊上的黑发，微微笑道，“不完成任务会有什么后果……我不会去赌。”
“系统既然能把我们在各个副本之间传送，肯定也有能力可以把我们传送出这个游戏，事实客观存在，只是需要我们去寻找。”
“比起赌在陌生的世界长命百岁，我更愿意去赌系统会送我回原来的世界。”
两个杀鬼主力都表示要完成任务，田雪自然没再有别的想法，毕竟只有先杀死鬼怪，才有后面一系列的猜想。
她忍不住幻想起了自己将来通关回家的情景，脑袋埋进了沈安彤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我想爸爸妈妈了。”
“……”沈安彤也跟着红了眼眶，把田雪搂得更紧了些，“我也是。”
左子明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饰，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鬼怪不可能再出现。左子明在忐忑了2天以后，也终于相信了这是一个有BUG的世界。
接下来的一切都毫无悬念，齐骁他们在黛娜的引荐下成功见到了沃克公爵，中等身材，中等身高，外表很平庸，全靠一身的珠光宝气撑着。
同样都是湛蓝的眼睛，沃克公爵的蓝色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像蛇一样的冰冷。
水塔上的那两具尸体的确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惊吓，尽管他一再否认，可“报警”两个字一出，他不得不妥协。
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但警方的手段很多，难保不查出些什么，况且……不管最终结果是什么，这都是沃克家族的丑闻。
最致命的是，沃克夫人直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的前夫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幸福地生活。
沃克公爵愤愤地在文件上签了字，带着众人去保险箱取了属于黛娜的财产交还黛娜，并承诺第二天一早就去银行做公证。
条件是，黛娜必须永远离开沃克家族的领地。
这也是黛娜心中所想。
可事实上，手里抱着沉甸甸的小宝箱，黛娜并没有自己意想中的那么开心。
钱到手了……委托关系就结束了。
左子明不是骗子，他展现给她的都是真实的他。
她喜欢这样的左子明。
“你这几天为什么在躲我？”眼看左子明又要跟着齐骁他们一起回去，黛娜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她不由得小跑几步上前，一把攥住了左子明的衣摆。
“？”左子明回头，对上了那双湛蓝的眼睛，眼神执拗。
“你们先走。”他背对着齐骁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等他，无奈地低头看着黛娜。
“我没躲你。”他说，“我这几天只是跟我的同伴在一起。”
明明就是有！黛娜在心里大声反驳，她生气地扯着左子明走到庭院的凉亭中，四下无人，她不想再猜测左子明心里的想法，仰起头认真地说：“左子明，我喜欢你。”
左子明：“？！！”
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直接的？
从小到大都上的体校，大学读的也是体育学院的左子明，很少与女孩子有交集的左子明，24年来头一次被女孩子告白的左子明。
慌了。
好感当然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有谁不会喜欢，可要说进一步发展……
在左子明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下意识地挣开了黛娜的手。
……
黛娜没想到左子明的的反应会这么决绝，不由得露出了受伤的神色，她以为他至少不讨厌她。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视线相撞又同时收声，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
“我……”片刻的沉默后，黛娜率先出声，她勉力想要笑得好看些，可脸上却好像被涂了一层干了的胶水，笑容僵硬又难看，“我喜欢你……想嫁给你。”
“我马上就能拿到钱了，我会有很多钱。”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没有再收回的可能。
黛娜想哭，她只能靠着大口呼吸把眼泪逼回去，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掌的肉里，“虽然我无法改变你平民的身份……但你娶了我，真的至少可以少奋斗10年！”
这根本不是贵族和平民之间身份的问题。
左子明的心里很难受，他知道问题的根结在哪，黛娜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他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他们之间根本没可能。
任务一旦生成就不会再随NPC的意志而改变，所以只要黛娜永远放弃沃克公爵存在银行的那笔财产，他就可以留在这个世界……可黛娜会放弃么？
就算黛娜愿意为了他放弃那部分财产，他会愿意为了黛娜放弃回家么？
很显然，他不愿意。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够回家，他都不会放弃。
他想要回到他的爸爸妈妈身边，想要亲眼看着他爱的人全部幸福地颐养天年。
他不可能停留在这个副本。
“我不喜欢你，”左子明抿着唇后退了一步，“所以我不会娶你。”
“为什么啊？”黛娜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哭得梨花带雨，“是因为我嫁过人么？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这样你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娶我？”
“不是因为这个。”左子明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闷闷的难受，他眉头紧锁，把手背到自己身后紧紧握住，控制自己不去安慰这个伤心欲绝的女孩子。
明明才认识了这么几天，即便喜欢也不会太多。
“左子明……呜呜呜，”手中的宝箱沉甸甸的，黛娜心里烦的不行，不想再顾及什么贵女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把宝箱往地上一搁，抹着眼泪放声大哭。
左子明：“……”
“那到底为什么啊？”黛娜哭得鼻子红红，皱着脸抬头望着左子明，心里委屈极了，“我有这么差劲么？就连倒贴你都不肯要我？”
“不是你的问题，”左子明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忍心，捡起了小宝箱放回黛娜怀里，还塞了一块手绢让她擦眼泪，“是我的问题。”
他得找个借口，即能成功拒绝黛娜，又不伤她的心。
唔……
“我跟你说，你、你别跟别人说啊……”左子明小声说，“我喜欢男人。”
黛娜：“？！！”
她震惊得连哭都忘了，目瞪口呆，结巴道，“你、你……你别骗我……”
她思维跳跃，猛的想到了什么，扶着掉了的下巴，“那、那你们工作室的齐骁和伏凤……也是？”
黛娜那双被泪水浸润过的蓝眼睛里满是惊奇，在夜色中闪闪发亮，鼻子哭得又红又肿，像一只淘气的小花猫。
“对啊，”左子明觉得这样的黛娜也好可爱，笑着看着她，反问道，“难道你一直都没发现？”
“那田雪和沈安彤？”
“也是啊。”
黛娜：“……”
有现实例子在，她轻易相信了左子明的话。
进而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丢脸。
太丢人了，小鹿乱撞了这么多天，却没想对方竟然跟自己是“姐妹”……自己还莽撞得像头傻驴，连状况都没搞清楚就先告白，还哭着求着人家娶她……
“啊……”黛娜捂着脸哀嚎出声，“你能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么……”
双手都用来捂脸了，黛娜怀里的小宝箱没了支撑，咕噜噜的又滚到了地上。
左子明叹着气捡了起来，“黛娜，金钱的确可以购买感情，但是前提是钱必须在你手上。”
“你都这么有钱了，何必还要委屈自己嫁给别人？”他拿下黛娜捂着脸的手，略带强硬地把宝箱塞了回去，“看好你的钱，不要随随便便交给别人。”
他真的十分担心黛娜将来又会被人骗走财产，到时候没有玩家帮忙，她怎么拿得回自己的财产？
“我只是想有人爱我……”黛娜乖乖抱紧宝箱，小声反驳。
“你把钱都给了戴维，他爱你了么？”左子明勾起嘴角笑容嘲讽，“他爱的是没嫁给他之前的你，手里有很多钱的你。”
黛娜：“可我那时要是不嫁给他，他就要走了呀！”
“他要走就让他走呗，你不正好可以换一种口味？”左子明伸手弹了一下黛娜的脑门，“这跟结不结婚没关系，只要你管好自己的钱，有的是人来爱你。”
“高的，帅的，硬朗的，柔美的，沉稳的，活泼的……你不全试一下，怎么能确定自己爱的到底是哪一种？”
“……”黛娜张着嘴巴表情呆滞，“还、还可以这样？”
左子明微笑反问：“为什么不可以？做一个快乐的富婆不好么？”
黛娜：“……”
她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呲溜，熊猫封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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