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醉千秋?

    嬴荧玉一愣,怎么又回到了此处。

    两人又饶了几个弯,刚刚的光亮弱了,直至看不见。幽婆按照惯例开了一扇又一扇的机关木门,石门,这要是外人来此,不仅会迷路,更是绝无可能全都打开。嬴荧玉不知道的是,从幽婆来魏之时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整整几十年,才有了现今的规模。

    “到啦。”幽婆打开了最后一扇木门,光线一下子射了进来,惹得习惯黑暗的嬴荧玉睁不开眼。

    整个屋内富丽堂皇,简直堪比魏国的国宫,若是大梁的行辕大殿恐怕都是在这件屋子面前失色。魏王一定想不到,在这大梁之中,会有如此奢华糜烂之处,他引以为傲的夜明珠不过十几颗,在此就有十二颗镶顶,照得屋内透亮。

    此刻桌子上还放着一颗,那不就是半晚时分,太子申手上那颗。嬴荧玉差点惊呼出声。

    “所有珍宝都藏于此,富可敌国也不是吹嘘。估计小的诸侯国连这里的十分之一财富都没有。”幽婆看着满屋的珍琦珠宝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并无自豪,反倒有一点嫌弃。“君上让你们投其所好是对的,天下人皆有贪念,拿这些若是能挡六国攻秦之势,也算是物尽其用,你们尽管取之。还有最重要的一件宝物,我去喊她下来。”

    幽婆语气平稳,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竹简,里面记录了这个房间里的所有宝物,所出之处都有记载。放到了嬴荧玉的手中。但是,看向楼道的目光里还是掩盖不出一丝不舍和难过。

    嬴荧玉觉得沉甸甸的,看向景监,发现他的目光里也有泪水。秦宫之中无人不倾尽珍琦珠宝助力国君。

    幽婆去了没多久,就听见了回来的脚步声。这回是两个人。

    嬴荧玉在景监的身后站定,看着幽婆打开了木门,一位妙龄女子走了进来。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嬴荧玉觉得自己算是见过无数名绝艳色的人了,见到婳娘的一瞬间,还是被她所惊艳。一颦一笑,无不透着让人沉迷的气息,慵懒的神态,就连天子恐怕都觉得无福消受。

    景监显然也是被婳娘的美色给震惊了,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儿,久经沙场都忍不住低下了头,黝黑的肌肤微微发红。

    “来,婳娘,见过副将和千夫长。”幽婆引婳娘亦步亦趋走到他们面前,一阵空谷幽兰的清香飘到了两人的鼻尖,煞是好闻。

    婳娘看到嬴荧玉,愣了一下,原来是老秦国的姑娘,怪不得英气逼人。还真是缘分,半晚还在楼上瞥见过,此刻倒是有了相连的关系。

    婳娘挑眉一笑,行了一礼,举手投资都像是带着酒香,热的人心头砰砰跳。

    “婳娘由我从小养大,虽在魏国,心却在秦。”幽婆慢慢地托付了起来。这一家醉千秋是献公时候一位算命之士让献公默默安置的,说是不出百年,便会给秦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太后让幽婆带着几位姿色秀丽,又心性坚韧的侍女出国,在魏国安下身来。

    之后,便经营起了醉千秋,从最初的小花楼,变成了现在大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闻香之地。无数的公子王孙拿着宝贝来这里只求美人一笑,夜夜春宵。这几十年下来,醉千秋竟然收获了不少珍奇珠宝。不过幽婆一直不忘自己的使命,普通珠宝都赐给了在花楼做事的姑娘伙计,只有这些顶级的,留在了这间秘密的屋子里。除了婳娘,谁也不知道,一间花楼默默守着当年说好的誓言。

    “望两位善待婳娘,必要之时,还望……”幽婆看了一眼婳娘,见她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却也是说不出口。

    她的命运也是注定的,生的这般好容颜,确实要送与他人作为玩物,幽婆的心里也是如刀剑穿过一般疼痛。只是,这些痛和亡秦的危机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然会护姑娘平安。只是……”景监没有说出口,不知为何,她觉得婳娘的眼中似有一种孤傲冷清,让他怎么也无法将轻贱的字眼说出口。

    “婳娘明白,如有差遣,无需顾忌。”婳娘的声音婉转好听,她淡淡地说道,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将来的命运。只是,她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嬴荧玉的身上溜达,不知道小侍女一会儿跟着自己走的时候会不会惊呆了。

    “那就有劳姑娘了。赳赳老秦。”

    “共赴国难。”婳娘不再轻言,接了上去。景监和嬴荧玉都握了握拳,屋子里涤荡着一股浓浓的家国的念想。

    竹简上的东西由嬴荧玉一一整理,将有用的珍宝装入了袋子中,背在身上。看了那竹简之后她才知道,那镶顶的夜明珠还真没有什么了不起,就袋子中的那些小玩意儿和腰间的佩剑都是上古的神器,人间哪得几回见。那些个王孙贵族将宝物就这般送于花楼的姑娘,怪不得会代代没落。

    “既然如此,明日我们会来,正大光明地接姑娘走。”景监拱手一礼,认真地说道。

    还有一个人同他们一样,借着黑夜的衣裳,嵌入了十七家的豆腐坊中。一双冷峻的双眸犀利地洞察着周遭的一切。轻便的黑衣显得她的身材更加瘦削了。

    一双短刃挂在腰间,悄无人息地闪入了豆腐坊中。

    这豆腐坊内恶臭连连,怕是一些原材料发了霉也无人管所致。玄绫每一步都迈得很小心。毕竟这是墨家曾经的据点,以奇淫巧术著称的墨家据点里多得是不为外人察觉的陷阱。

    但即便如此,还是被人端了去,奇怪的是,好几处陷阱都没有明显的破坏痕迹。玄绫的心头多了不少疑云。

    下了地窖,玄绫一身傲人的本事令她通行无阻,直至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而房间里早已狼藉一片,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扫荡过一样。也正因为通过了无数道墨家设计的关卡,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倒是没有任何的机关。

    墨家的分工非常明确。整个墨家只有子门四位弟子禽滑厘,已齿,邓陵子,玄绫以及掌门巨子墨子知道每个据点的密信位置。而这个密信的放置往往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又据点的执事中子放置的。

    所以,玄绫几乎没有犹豫,就走到了一侧墙边,细葱般修长的手指在墙上用特殊的手法打开了里面的一个小木盒,里面赫然放着那个墨家特有的传递信息的密信筒。

    "邓叛,速至安邑,撤。"

    小小的丝帛异常珍贵,玄绫眼中悄然划过一次惊异,然后将丝帛放回了筒中,打算物归原位。就在放回去的一瞬间,目光一凛,玄绫转而将整个密信筒挂在了背上,准备一同带走。

    玄绫不动声色地关好了密门,然后悄然离去,夜色的笼罩下,似乎从来没有人进来过。

    回到郊外的玄绫褪去了夜行的衣物,又成了那个翩翩墨家人人传颂的玄姬。她的手里拿着那个丝帛,心里闪过几位师兄的模样。

    墨子坐下四大弟子,以禽滑厘为首席大弟子,年纪也最大,与墨子相差不下几岁。为人十分坚韧,与师父也是知音,算是习得了墨子的几乎所有真传。但是他不轻易出山,年岁大了之后,也经常和师傅一起闭关,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见了。

    而邓陵子和已齿都是现在各自执掌一门的师兄。邓陵子掌管的寅门主要是些武士,和他火爆刚烈的脾气相符。但是师父却不怎么喜欢他,老是骂他沉不住气,对不起墨家多年的管束教诲。

    倒是已齿非常得老师的欢心,为人谦逊和气,非常照顾年幼时的玄绫,师兄弟们都非常喜欢他。所以他掌管了负责后勤的丑门。

    至于玄绫本就是独一无二的女弟子,又是墨子的关门弟子,聪慧异常,奇淫巧术也是手到擒来,更是被几位师兄疼爱,习得一身好武艺,算得上是总院的明珠。更有墨子的阴阳学挚友对着玄绫的面相说出了,她必将大耀于天下的评价。

    如果是他呢,他会怎么做?

    玄绫默不作声,她默默地将丝帛放入贴身的地方。没有将晚上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看起来羸弱纤细的女子身体,此刻却站得笔直。

    这天下动荡不已,墨家总院怕是也有一场腥风血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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