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不要

    第十六章

    因为人多，乐萤“啪”地一下倒地，比赛开始以后，后面的人急冲冲地往前跑不知道谁还踩到了她的手。

    池雨是最先注意到的。

    她原本赶过来要帮乐萤加油打气，却没想到看到她被撞倒在地，急冲冲地喊她的名字：“乐萤——”

    等人群散去后池雨才跑过去想要扶起她，却被她缓慢抬起的动作制止了。

    手指疼得动不了，腿上也是。

    “你等会不是还有比赛？”乐萤说，“我自己到旁边休息一会儿。”

    “你确定你可以吗？”池雨显然不放心她，扶着她到了旁边的草坪上后，就说，“我去叫你们班主任过来。”

    这会儿操场上人乌压压的一片，要找人着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池雨更加不知道夏宏宇正在为隔壁的跳远决赛组加油呐喊，正忘我地投入比赛中，根本就不知道这边女生八百米长跑发生了什么事。

    而贺辛燃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中就格外扎眼了。

    “贺辛燃——”池雨拨开层层人群边哽着脖子边挥手大喊道，“贺辛燃！”

    坐在升旗杆一侧的少年懒洋洋抬头，嘴里还含着冰棒。

    看到池雨，他才双手撑在平台两侧，利落地跳了下来。

    “怎么？”

    “乐萤受伤了，你快点——”

    她话未说完，贺辛燃已经跑了过去。

    -

    最终，乐萤被贺辛燃搀扶着走到了医务室。

    离操场不远的一间小屋子，这会儿正好到了饭点，医务室里没有人，贺辛燃馋着她让她坐到床上，驾轻就熟地找到了酒精和棉花。

    医务室他曾经来过很多次。

    虽然那个时候大多都是乐萤揪着他过来，一边凶巴巴地说“你下次再敢打架试试看！”一边给他上药。

    有些遥远的画面，却清晰如昨日。

    乐萤手背、手肘以及膝盖还有脚腕都有轻微的擦伤。

    贺辛燃也没多想，说了句“先处理你脚上的伤”就打算掀开她过膝的裙摆，却被女生立刻制止：“——等会。”

    “我、我自己来。”不知怎么地就结巴了。

    “你自己能行？”

    “……”

    乐萤一时间还被他这个霸总似的说辞给唬住了。

    想了下，她又不是两只手都不能动了，只是一只手有点擦伤而已，另一只手还是能动的，有什么不行的。

    乐萤醒悟过来，说着就伸手夺过他手上的棉签，对他说，“你去隔壁坐着。”

    乐萤这么说了，贺辛燃自然也不好坚持，只能去隔壁坐着了。

    隔着白色的床帘，一时安静无话。

    贺辛燃也没看手机，就这么仰着头，任由思绪放飞。

    “200。”没头没脑的，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啊？”

    “……我这次的总分。”

    “……”

    乐萤冷笑两声：“上次140，这次200，进步了60分，你还挺得意呢？”

    “……”

    贺辛燃觉得哪里不太对。

    初三那几个月，在乐萤的督促下他提高了一两百分，虽然同样也是挖苦他，但却不是现在这样的冷嘲热讽。

    贺辛燃说不出的憋闷，于是起身，边不耐地催促了句：“你好了没？”

    走到隔壁才微微有些愣住了。

    女生眼眶里挂着悬而未决的泪水，倒吸着凉气边给自己涂药。

    -

    那一刻贺辛燃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本能地走上前想要去帮她涂药，此时医务室的门却又被推开了。

    贺辛燃抬头，就看到宁惜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她同样也看到了他。

    “贺辛燃……”

    搀扶宁惜进来的男同学听到她这么喊，自然是明白了一些什么的，于是问道：“同学，要不你来搭把手？我等下还有比赛。”

    他就是个路人。

    贺辛燃垂了垂眸，发现她腿上也有多处擦伤。

    他又看了眼乐萤。

    她正默默地给自己上药，什么也没说。

    然后宁惜的双臂就挽上了他的胳膊。

    她抬了抬腿，指着自己膝盖上的摔伤说：“好疼啊，你能不能扶我过去？”

    说话间，贺辛燃已经被宁惜拽着胳膊朝另一张床的方向走了过去。

    “贺辛燃，你能不能帮我涂下药？”她说。

    宁惜微微皱着眉，似乎很痛的样子。

    “你怎么也摔了？”贺辛燃看着她的伤口问。

    伤口不算深，也是轻微擦破了一点皮，但是流了一点血。

    “跑道上人太多了……”宁惜解释说，“脚腕也肿了……”

    给女生脱袜子这个动作说暧昧还真是有点暧昧。

    贺辛燃想了想，撂下一句：“你自己把袜子脱了，我去隔壁给你拿东西。”

    他说了这一句后就起身，正打算从隔壁拿来酒精棉签什么的，却发现隔壁那张床上早已空无一人。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午后的风从窗户内吹了进来，白色床帘微微浮动，大片的阳光洒满了白色床单，无端的，竟让人觉得有些寂寞。

    -

    因为今天运动会，学校对外开放，也就不限制学生在学校用餐。于是趁此机会许多人自然也不会选择在学校吃了。

    乐萤边往校门口走边给池雨发着消息的时候，肩膀上却忽然被人拍了下。

    “嘿！仙女儿！”

    乐萤闻声抬头，男生剃着圆圆的板寸头，眉毛处有一块小小的伤疤，但因为他的笑容看着倒不怎么可怕，反而有点憨态可掬。

    “我是魏滕，还记得我不？”

    乐萤笑了下：“记得。”

    “我刚的表白你听到没？”魏滕得意地说，“你长跑……哎你咋受伤了？”

    他这么一说，乐萤才想起来她摔倒的时候好像是有那么一个声音。

    但她不太记得说了什么了。

    “正准备跑的时候摔了。”女生屈着一只腿，单脚跳着往前挪。

    还好没说她要是长跑得第一就和自己交往，要不然这不是自己给自己立了个FLAG吗。

    “那一定是我的错了！”魏滕诚恳地说，“仙女儿那必须得给我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我扶你出去！”

    他“嘿嘿”笑了两声，说：“你哪只手方便搭我肩膀上？”

    “不用，我自己能走。”乐萤婉拒道。

    魏滕看了看乐萤，寻思着又说：“这伤挺重，我看必须得两只手都搭上来。”

    “嗯……我看公主抱合适。”

    “……”

    -

    当然，乐萤自然也是不可能让他抱着过去的。

    鸣中附近虽然没有商场，但也有不少小店，乐萤本来想随便找个苍蝇馆子解决一下，但魏滕却坚持带她去了一家咖啡馆。

    距离他们学校不远，却是一家隐匿在小巷子里的咖啡厅。

    店铺外被绿油油的植被覆盖着，却不显凌乱，白色欧式建筑风格，搭配着棕色窗框点缀，大白天点了几盏小灯，竟有种温暖之意。

    魏滕带着她来到座位上，扶着她坐下，说：“你说我们这像不像约会？”

    “……”乐萤看了他一眼，“我只是答应你在这待一会儿，等我朋友来了我就走了。”

    “行行行。”魏滕在她对面坐下，递给她菜单，“仙女儿你想吃什么你看看，我请！”

    “你别叫我仙女了。”乐萤说，“好别扭啊。”

    乐萤说什么魏滕自然是答应。

    两人很快点完单，魏滕又问：“仙女……不是，乐萤，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的？”

    “我有喜欢的人。”

    “真假的？”魏滕显然不信，“诓我呢？”

    乐萤没立刻回答，反而说：“你喜欢我？”

    “喜欢啊。”

    “你喜欢我什么？”

    这有些难倒魏滕了。

    “长得好看……而且还挺酷。”他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生。”

    “曾经也有个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乐萤说，“我们在一起了，但是不到一个礼拜就分手了。”

    魏滕显然没想到她这样的好学生居然也早恋过，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是……和你喜欢的那个人？”

    乐萤摇摇头：“不是。”

    “在一起之后没多久他就和人大肆宣扬和我在一起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因为听到别人说没人能把我追到手，和人打了赌，才会这么说。”

    ——当然，她当初之所以为什么会和蒋逸在一起，这就是后话了。

    “我想说的是，你可能一时觉得没见过我这样的女生觉得有好感，但其实，过段时间你就会发现，我也没那么好，就不会喜欢我了。”

    魏滕被她的话弄得一绕一绕的。

    “反正你就是想拒绝我呗？”

    乐萤点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可是魏滕搞不懂这种弯弯绕绕，又说：“那你喜欢的人是啥样啊？”

    魏滕觉得自己努努力说不定还有的救。

    乐萤看着魏滕充满期待的眼神，忽然笑了下：“和你差不多吧，不学好。”

    魏滕眼睛一亮：“那我可以啊！”

    紧接着乐萤又摇摇头：“不全是这样。”

    有的时候乐萤会想，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是羁绊，也是魔咒。

    如果不是贺辛燃，也许她不会成为现在的她自己。

    紧抓着那些回忆不放的她，以为他们之间是特别的。

    可他也是可以对别人好的。

    而此时的魏滕看着面前的女生，虽然他并不知道此刻的乐萤在想些什么，但因为陷入回忆而流露出柔软的一面，和平常的她很不同的样子，让魏滕忍不住悄悄靠了过去。

    等乐萤转过头的时候已经看到魏滕的脸近在咫尺，他说：“我可以亲你吗？”

    乐萤兀自沉浸在回忆里没来得及听清他说的什么。

    只见魏滕靠过来的下一秒，从左侧忽然而至凌厉的拳风迎上了他的左边半脸。

    看清来人后，乐萤忍不住大喊：“贺辛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