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午夜惊魂
吧嗒、吧嗒、吧嗒……
脚步声越发清晰入耳。
茱萸头都大了,顿时慌了手脚,他的眼睛不停地在门和顾沉之间来回晃动,头摇的像个拨浪鼓,火急火燎的低声问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
顾沉双唇紧绷,像鹰隼一样紧盯着房门,大脑高速运转,直到那门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黄衣小厮推开房门,径直走到窗前拉上窗,插上窗栓。又在房间里四处查看了一番,见梳妆台的台面上落有灰尘,连忙取下肩头的白巾抹去。
这时,灰衣小厮走进房,手里捧着插了三根签香的香炉,笑道:“都打扫好了?”
“嗯嗯,连窗户也封好了。”黄衣小厮迎上前盯着香炉,无不艳羡道:“你说咋们酒楼天天都有六个人飞升成仙,搞得我都想拜师了。”
灰衣小厮点燃签香,取笑他道:“要是你能成仙,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仙?”
“那倒也是。不过这么些日子,我光见凡人进房,不见神仙出房,你说他们都是怎么走的?”
“腾云驾雾呗,哪能轮得到你瞧着。”
“不知道明日又会是哪个幸运儿住进来!”
“管他呢?反正不会是咋们就对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吹灭油灯,出了房间,关好房门。
乌漆嘛黑的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唯有三个火点和淡淡的燃香味扑鼻。
半晌,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出现。
“应该没事了吧?”
“嗯。起码今夜这屋是空的。”
顾沉用力抱着房梁,放下两条腿踩在梳妆台大铜镜上端仅有一掌宽的台檐上,率先爬下来。
抬头看茱萸,顾沉道:“下来吧,我接着你。”
茱萸摇头道:“没事!我从旁边滑下来就行!”
茱萸顺着梁柱慢慢滑落,过于心慌一屁股闷坐地面,幸好声音不大。
原来,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两人踩着梳妆台爬上房梁做了回名副其实的“梁上君子”。
劫后余生的茱萸激动地拍着顾沉的背,心有余悸道“可真有你的!我还以为咋们死定了!”
“这个味道……”顾沉被那燃香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他借着微弱月光走到香炉旁,低头用力嗅了嗅味道。
“是曼陀罗华!”
茱萸不得其解,问他:“什么曼陀罗华?”
顾沉语气变得焦躁起来,他解释道:“曼陀罗华,生于黄泉,慰藉亡灵,是亡者之花。它制成签香,并非是供奉仙神,而是祭奠逝者。也就是说,这间房的人,不是飞升成仙,而是丢了性命。每日供奉六仙,每日“纳徒”六人,只见人进,不见人出……”
茱萸瞠目结舌,抢道:“也就是说这是家杀人的黑店!那齐康他……”
顾沉:“他今日不会有事,但难保明日平安。”
茱萸小声道:“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他?”
顾沉冷冷反问道:“你觉得他会相信你?”
“也,也是……”
顾沉道:“总之,我们先找玉佩,然后尽早离开!”
茱萸头疼道:“这里这么大,人又多的很,我们怎么找?”
顾沉冷声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他们下药,等他们熟睡我们就行动。”
茱萸:“对啊!”
顾沉:“脱衣服!”
茱萸:“哈?”
顾沉催他:“快点!我们互换衣服!”
茱萸:“哦哦!”
换上“玄清门”道服的顾沉命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不!”
顾沉无奈:“听话!不过你切记,如果这三炷香烧完我还没回来,你就打开窗户逃走,千万别出来寻我。”
茱萸倔强不依,顾沉厉声道:“如果不是你,不是齐康,我也不至于落此下场!什么福祸共当!你们不过都是我的克星!”
茱萸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蔫脑呆立在原地。
顾沉知他伤心,可话不重不管用,若此番两人能活着出去,他一定会跟茱萸道歉。
顾沉像一尾鱼溜出房间。
他此番目的很简单,找到伙房,将先前在药房用娘亲遗留的发簪换来的迷药下入热水中。
可出了房门,他才发现,二楼除了他和茱萸竟再无第三人,楼下倒是十分热闹。
他躲在暗处仔细听楼下的动静,有一人正在高谈阔论,宣扬成仙得道的好处,感觉一时半会不会结束。
顾沉改了前往伙房的主意,他决定在房间的茶壶水杯里动手脚。
而且还能提前摸摸每个房间的底细。
茱萸坐在凳子上单手托腮直愣愣盯着香炉,见签香越来越短,火星越来越弱,他也愈发坐立难安。
要不要听顾沉的话?
不行!
茱萸大步走到房门前,手还未碰到门,外力传来,门被推开!
茱萸大惊转大喜:“你回来了!”
顾沉猜到他要干什么,又欣慰又头痛,轻声责备道:“我就知道你不听话,若我此时不回来,指不定你要闯出什么祸来!”
茱萸不好意思地挠头:“我那不是担心你吗……”
顾沉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双腿交叠搭在床沿,半倚着床头,让僵硬的肌肉和过速的心跳慢慢放松下来。
闭目养神,理顺思绪。玉佩不在齐康身上,也不在那些房间里,还能在哪里?
茱萸以为他睡了,自己就趴在桌子上迷糊,不一会儿他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诡异的声响从天花板传来,像是有人在拼命地锤击地面。
顾沉倏地睁开眼睛,抬头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那段诡异的声响过后,走廊里传来众人的交谈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后半夜,顾沉摇醒茱萸。
“差不多了,我们走!”
茱萸打了个哈欠,朦胧道:“万一有人没喝水没中迷药怎么办?”
顾沉沉声:“所以你跟我一起行动,若他有清醒的迹象,我们就一起制服他。”
顾沉先前去各个房间打探过,他知道走廊尽头有间上房,屋内布置的最精心,应该是这伙人中地位最高者休息的地方。
害命无外乎谋利。
顾沉推测,齐康心思缜密,为了讨好这群人,会不会已经把玉佩献了出去。顾沉决定就从这间上房开始行动。
轻手轻脚推开房门,顾沉先猫了进去,茱萸时刻注意着走廊的动静,跟着轻轻退进房间,慢慢关上房门。
两个人此时都赤着脚,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顾沉查看了水杯,发现里面尚有小半杯凉水,他呼出一口气小声对茱萸道:“没事,他喝了。”茱萸也松弛下来。
顾沉靠近床边,伸手去摸床上那人的胸膛,他一寸寸上移,果然摸到一块莹润微凉的圆形玉佩。顾沉欣喜若狂去触碰上面的图案,光凭借触感就知道上面雕刻的正是双龙阴阳鱼。
“谁!”
顾沉的手突然被人猛的拉住,继而被硬扯进床里,那人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好小子!偷东西竟敢偷到老子头上!我看你是不想活……啊——”
茱萸抱了一个花瓶砸在那人头上,花瓶啪啦碎了满床。
“顾沉快跑!”
顾沉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抓住青龙玉佩用力一拽,“我们走!”
两人冲到走廊,房间里那人满头是血跪爬出来,大声喊人捉贼!
有几个房间冲出人来,齐康便是其中一个,他刚好迎面挡住顾沉二人逃跑的路。
“你们站住!”
茱萸冲过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趁他不备拉住他的手腕一起跑,边跑边喊:“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被人害了还帮人递刀,快跟我们走,否则你会死!”
“滚!你放开我!”
齐康反应过来没跑两步便死命挣扎,还试图拖累茱萸的脚步。
顾沉见状一个手刀砍在齐康脖颈处,齐康软软倒地,顾沉拽开两人,拖着茱萸继续逃命。
两人跑到楼梯,刚要下楼,就见白日里的六个彪形大汉嘴里骂骂咧咧,手拿家伙往上追。
前有狼,后有虎,两面夹击,围追堵截!
无奈之下,两人改变方向往楼上跑!
三楼太黑,伸手不见五指,两人拉着手频频撞在墙上。
“停下!”
顾沉突然拉住茱萸。
茱萸跑慌了神,上气不接下气道:“怎么不跑了!他们追上来怎么办?”
顾沉提醒道:“不,你听?”
茱萸连忙竖起耳朵,突然纳闷道:“哎?怎么没声?他们不追了?”
顾沉环顾四周,目及之处一片漆黑,唯一的感官就是阴风阵阵,背后发凉。要不是他和茱萸一直拉着手没松开,跑散了也说不定。
“没这么简单,这里不对劲!”
茱萸怕极,凭感觉往顾沉身边靠,“这里好邪门啊,我们赶紧找找窗户!哎?顾沉你身体怎么这么凉?”
顾沉大惊!
茱萸伸出手摸了摸身边的人,颤抖道:“好,好奇怪,你手是热的,身体怎么是冰的?”
“还,还是,还是说,那根本就,就,就不是,不是你!啊!!!!!!!”
黑暗里一阵凄厉惨叫!
“茱萸你怎么了!”
顾沉想要抓紧茱萸的手,可他突然大叫挣扎竟然甩脱了自己!
“茱萸!茱萸你回来!”
仓乱的脚步声,尖利的惊叫声越来越远,逐渐缥缈无声。
“茱萸!茱萸你在哪里!”
无人回应,只有回音。
四周寂静的可怕,仿若置身于虚幻中。
“景仪。”
“景仪。”
声音熟悉,温情脉脉。
顾沉忍不住循声向前,嘴里不确定叫道:“爹?娘?”
“景仪,爹娘在这儿,快来,快过来。”
顾沉看见已逝的爹娘如今完好无损活生生地站在不远处,正招手招呼他过去。
爹神采依旧,娘笑靥如花,一如往初。
“爹!娘!”
顾沉的眼泪如决堤之水,他哽咽朝着爹娘奔去。
“孽畜!休得伤人!”
一道赤色光芒如流星般砸落在顾沉身前,刚好接住了飞奔而来的人。
顾沉只觉得扑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还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这股香气有安神静心的作用,他不由自主埋头猛地吸一口香气,神智瞬间清醒。
四周依旧黑暗无边,唯有眼前人光华夺目。
伴着那人的光彩,两人四目相接,一个风华绝代,一个看痴了眼。
顾沉听见那人胸腔里发出低低的笑声,用戏谑的语气道:“小孩儿,本尊的豆腐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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