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屈服

    暴风城陷入了混乱, 不是每个人都能认清状况、保持镇静, 大批大批的居民跑到了街上，他们浑身发抖, 嘴里不断嘟囔着什么。

    天灾, 末日。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头上。

    “我们要等死吗？”年轻人爬到了塔顶, 他颤巍巍的扶着凸起的尖顶，大声呐喊道，“这儿是暴风城, 这儿是我们的家, 这是我们的父辈拼命给我们打下来的地方。我们可以死, 但不可以屈服。”

    有人认出了年轻人, 他是铁匠的儿子。

    暴风城里一名普通的居民。

    一簇簇火把亮了起来, 像可燎原的星星之火，瞬间点亮这座宏伟的、蓝白主色调的城市。

    无数个像年轻人一样的普通的人站了出来，在占地二十六平方千米的地方、这座奇迹之都，他们都动了起来。

    电力系统已经崩溃，死亡的绿色乌云遮不住这能照亮整个城市的火把, 从整个大陆俯瞰，一点橙色的光芒逸出，在荒野里看起来格外温暖, 又那么的脆弱。

    “我们不屈服。”

    “我们不屈服！”

    “暴风城, 暴风城。”

    “暴风城，暴风城！”

    “我们，赞美飙风。”

    “我们, 赞美飙风！”

    火龙摇曳在每条大街小巷。

    没有人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们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有刀剑的拿起刀剑，有锤子的拿起锤子，什么都没有的就握紧他们的拳头。

    这座城市里最宝贵的就是他们坚决抗争的精神，他们追求自由，追求美好，追求自己热爱的一切。

    暴风城之所以奇迹，就是有这群无畏的人。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流浪大叔乌拉诺斯停下了自己的询问，他看着这座迅速行动起来的城市，一向死寂的眼里似乎有烈焰、岩浆在复苏。

    他难耐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无处发泄的悲伤几乎要撕破他的胸膛：“这就是家、家，我的家乡……在哪里？”

    黑猩猩雇佣行，这座经营不善的雇佣行一直以奄奄一息的方式支撑着。

    所罗门看不到、不能说，但他能感觉到盘踞在上空的瘟疫。

    阿维娃念起了晦涩的咒语，逼出了他们两个人身上瘟疫，一条嘶鸣着绿色小蛇在爆鸣声中化为了飞灰：“还好老师跟瘟疫骑士打过交道……所罗门，你在想什么？”她催促道，“带上索菲娅，我们得走了。”

    泰坦的消息只能以后在找了

    所罗门闭着眼，膝盖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个笔记本，阿维娃脸色一变，她伸手去抢，骂道：“你不要命了！”

    “我感觉到了。”

    水凝聚成一行字。

    所罗门睁开暗淡无光的眸子，水迹再次成型，“是命运。”

    软皮笔记本开始剧烈抖动，它紧紧闭合的书页在不可抵抗的力量下缓缓打开，大片的墨迹喷涌而出，在枯黄色的页面上会聚成一个个游鱼似的小字。

    阿维娃看到了笔记本上的字迹：“黄金之城，消失千年的泰坦……现世。”

    所罗门强行开启命运之书后五感完全封闭，他不知道能不能恢复，水字再次浮现：“这是老师毕生的愿望，身为弟子的我们，应该竭尽全力。”

    阿维娃勉强笑了笑了，然后郑重道：“我会保护你的。”

    虚无，眼睛失明后看到的不是黑暗。

    所罗门已经感觉不到眼睛的存在，他看到了一片虚无。

    摇摇一指，所罗门调动所剩无几的魔力，水字再次浮现：“去找索菲娅。”

    她依然是破局的关键。

    *

    克拉克还蹲在地上抱着头，直到他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火把，泪水再一次淹没了他的眼眶：“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不害怕。

    这可是要死人的，死好多人。

    诺亚看见无数人走向了城主府，火把连城火海，照耀在他们每个人身上。

    米芒心生感慨，这还真是奇迹之都。

    没有人说话，他们注视着那些抱着小孩，扶着老人的居民们。

    若有战，必战。

    索菲娅不忍心再看，如此彪悍的场面下是难以描述的悲哀。

    天空中绿云似乎注意到这堪称惨烈的一幕，他闷笑道：“特斯拉，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这些可都是你的子民。”

    他说着呼出一口气，绿色的狂风吹翻了两侧的建筑物，人们的惨叫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显得尖锐刺耳。

    斯特拉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他看到了他的子民们没有被融化完的绿色的、残缺的骨头：“你找死！”

    风，是风，无所不在的风。

    银发白袍的男人掀起的魔力狂汐在暴风城山上空形成了极为可怕的风暴，瘟疫骑士被压的下移了几百米，无数飞虫被碾碎，连粉尘都没留下。

    斯特拉举起手，这种程度的魔法对他而言都不需要吟唱，飙风成型，然而在瞬发的下一秒，他脸上的绿色脉络像是有生命一样的扭动了起来。

    斯特拉痛苦的捂住了脸，已经成型的魔法瞬间崩溃。

    “飙风之主？”瘟疫骑士拿起弓射了一箭，轻蔑道，“你应该叫病弱之主。”

    深绿色的箭在触及斯特拉的时候自动化为柔软的绳索，斯特拉压制不住的瘟疫之源在他体表浮现，他无力挣扎，这个始终没有去屈服过的男人，当着他的千万子民的面被毫无尊严的束缚着倒吊了起来。

    瘟疫骑士骑着白马来到斯特拉面前：“斯特拉，何必固执，你难道要亲眼看着我屠杀你的子民吗？”

    斯特拉痛苦到说不出话来。

    瘟疫骑士也不是为了说给斯特拉听的，他是说给暴风城千万居民说的。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清楚的传到下面：“斯特拉，交出那个东西。我保证我会马上离开，你还能当你的城主……”他笑笑，“你的子民们也可以免于死亡。”

    不会有人想死的，蝼蚁尚且偷生。

    要是暴风城的居民知道自己不用死……不出所料，有人已经开始动摇，他们还没有安定多久，动荡、毁灭、那段不断有人死去的日子并没有走远。

    瘟疫骑士满意的笑了笑：“斯特拉，看看你的子民们，他们不想死。”他又道，“斯特拉，我来这么久了，没有人帮你。那群人，那群曾经把你逼到这里的人，他们想看着你死，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保护他们的。你可以加入我们，我们可以一起统治这个世界……为深渊大人效命。”

    斯特拉胸腔振动，他开始大笑：“我可不会像他们一样卑鄙。”

    他当年的确是被逼到这里的，皇帝分给他的领地竟然是寸草不生的飙风之所，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笑话，但那又怎么样，“他是他们，我是我。”

    斯特拉永远都是斯特拉。

    斯特拉咳嗽了一声，嘶哑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咳出血来的声音颤抖道：“我以领地的第一任领主的名义将这块土地命名为暴风城，在斯特拉的带领下，这块荒蛮贫瘠的土地会变的富饶、变得肥沃，变得膏腴。我们人类……”

    瘟疫骑士奇异的发现那些瑟瑟发抖的、跟蝼蚁一样的渺小的人类们站了起来，他们泪流满面，神情却变得坚毅。

    他感觉不妙，胸中忽然多了一道无处发泄的烦闷之气：“闭嘴。”

    斯特拉咳嗽的更厉害了，清晰的声音变得含糊：“我们人类将在这里扎根生长，繁衍生息，诞下数千万人口。”

    斯特拉的声音低了下去，另一些人的声音起来了。

    无数人开始继续斯特拉宣言，他们普通，他们卑微，他们是奥丁大陆亿万平凡人的一个：“这里终将繁荣，这里终将荣耀，这里终将是荣耀之都。”

    “哈哈哈。”斯特拉撕心裂肺的大笑，他眼里有光，神采奕奕，“现在请跟我一起，驱逐瘟疫！”

    “驱逐瘟疫，驱逐瘟疫，驱逐瘟疫！”

    人群开始涌动，火把似乎要照亮整片天空，他们高呼：“驱逐瘟疫，驱逐瘟疫，驱逐瘟疫！”

    这是场注定惨烈、注定失败的战争。

    瘟疫骑士暴怒，他不知道斯特拉目的何在：“你疯了？”

    斯特拉的脸几乎要成墨绿色：“不，我们只是一直清楚自己要什么。”

    谁都不能让我们屈服。

    我们只属于我们自己。

    ……

    乌拉诺斯失魂落魄的走着：“我的家乡……家乡。”

    “你想知道你的家乡？”

    是女音，年纪不大。

    乌拉诺斯看过去：“你是？”

    女郎上身只穿着裹胸，下面是红色的开叉长裙：“阿维娃。”她往旁边让了下，露出她身后的少年，“这是所罗门。”

    阿维娃依照所罗门的指示找到了乌拉诺斯，她笑道：“现在还差最后一样东西。”

    乌拉诺斯注意到所罗门的不同寻常，然而他并不在意：“我的家乡在哪？”

    阿维娃牵着所罗门往前走，乌拉诺斯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来到一户人家前，感觉到好几个人的视线，阿维娃大声道：“索菲娅，还记得我们吗？”

    索菲娅正要答，她身后忽然靠上了个人。

    米芒认出了所门罗，那天她见到的丁香花少年。

    她移开视线：“索菲娅，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