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行说的没错，这个药的药性的确非常猛烈，尤其他还特地为她加重了份量。
随着思绪越来越缥缈，她的灵魂就像硬生生被剥落下来，只留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
房间的壁钟嘀嗒嘀嗒的响个不停。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药性也在一点点的加强，何妍那心存的侥幸心理也崩塌的溃不成军。
看着傅慎行那张熟悉的脸，恍惚中，那一幕幕她本不愿想起的往事如同千军万马来势汹汹的在她心中肆虐践踏，带着不毁掉她不罢休的目的接踵上演着……
“干净点，别留后患。”
……
“何老师，你有着清白的出身，受过良好的教育，还从事着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这么光鲜亮丽的人，却被一点点的玷污，直至肮脏无比。你说这是不是会很有趣？”
……
“阿妍，我们的第一年到来了。”
……
“记住，回去和梁远泽离婚。”
……
“你教给我，阿妍，你教给我什么是爱，我慢慢学起来。”
……
“阿妍，别回头，一直往前走……永远别回头……”
……
那一声声低沉暗哑的腔调交织在她心里，疼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一般。
这是梦魇，是幻觉！
何妍捂着耳朵，疯狂捶打着自己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她居然连疼都感觉不到。她此时的身体已经被药性征服，现在仅仅是自己那残存的一点点理智在抵抗，在叫嚣！
阿江看着何妍像是疯了一般，又是与空气挣扎，又是惊恐尖叫，现在还疯狂捶打自己，于是低声的说道，“傅先生，何小姐应该是药性上头了。”
傅慎行眉头微蹙，“之前听你的实验反馈，好像被注射药物的那些人没有谁是这种状态。”
阿江点头，“是的，不过这是正常现象。这个药的用作就是刺激人体大脑中枢神经系，让人回忆起最深处的秘密。由于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所以药性发作时的反映也会有所不同。”
看何妍还处于癫狂的状态，他吩咐道，“阿江，把她的手给抓住，别让她打伤了自己。”
阿江有些不情不愿的走过去，用力的将她两只胳膊箍在她背后。
就是这个动作让她浑身抖得如同筛子似的，她惊恐的看着傅慎行，带着浓浓的恨意和悲哀，“傅慎行……我不欠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居然还能这么清晰的恨他？
傅慎行不禁抬眼问道，“阿江，你确定她真的是药性发作？”
“这……”阿江也一时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没有开口。
傅慎行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去，把那个长得像梁远泽的男人叫过来。”
阿江应了声，立刻出门去叫人了。
何妍的双手得到解放，又开始一拳一拳的砸向自己。
傅慎行沉着脸走过去强行扣着她的双手。还好此时的她已没什么力气，也只能这么任由他钳制。
只是在他碰到她手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泪就不住的往下流，“傅慎行，我恨你，我恨你！”
她的恨意是那样炙热，炙热到让傅慎行有些晃神。按理说，她就算恨他，也不该这么恨。可她现在的这副眼神，似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一身窟窿一样。
傅慎行探究的一笑，“何小姐，为什么我有种你并不是在跟我说话的感觉……”
这时，阿江带着那个像梁远泽的男人进来了。
傅慎行瞧了那人一眼，淡淡的对何妍说道，“何小姐，你看谁来了？”
何妍没有去看，只是半躺在地毯上瑟瑟发抖。此刻她的精神已经完全不由她自己所主宰，就连一言一行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直到阿江把那个男人推到她面前时，她空洞的眼睛才有了一点反应。
“远泽……”她喃喃的喊出这个名字，突然惊慌的张开双臂挡在那个男人面前，如同一只发狠的小兽瞪着傅慎行，“你又想干什么？”
见状，傅慎行朝阿江淡淡使了个眼色，阿江立即会意，低声在那男人耳旁说了句，“辛苦了，兄弟，待会儿酬劳翻倍给你。”
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脸上就挨了一拳，踉跄的往后栽了个跟头，还不等他站稳，阿江又抓起他的衣领，如同老鹰抓小鸡般把他提起，举起拳头的刚要砸下，就听到那个女人失控的尖叫。
何妍狼狈的抓着傅慎行的手，语气慌乱无措，“傅慎行，别打了，求求你……你放了他，我不跑了，我一心一意的跟着你，你放了他……”
说着，她还主动示好的环着他的腰，把哭的花容失色的脸埋在他的胸前，低声呜咽，“傅慎行，你伤他就是在伤我……你说过你爱我的，你不能这样做。”
眼前这一系列的举动把阿江都看懵了，他怔了半晌，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挥拳头的姿势。
“阿江，这就是你拍着胸脯跟我保证的奇效？”傅慎行垂眸看了看她，却是在与发愣的阿江说话，“我是要听她说实话，不是说疯话。”
阿江这才回过神，面色凝重的解释道，“傅先生，因为这药剂实在难得，所以我先前只找来了五个人试验过，效果的确都很好，像何小姐这样疯言疯语的还是第一个。”
怀里的女人还在不停的哽咽着，他胸前的一片已被她的眼泪浸湿。虽是在抽泣，可透过她微微凌乱的发丝，傅慎行还是看到了她的那双眼神，那双恨意十足，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
良久之后，傅慎行才托起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问道，“何妍，告诉我，我是谁？”
何妍被迫与他清冷的双眼对视，凝视着他半晌后，才冷声开口，“你是傅慎行……哦，不对……或许应该叫你……沈知节……”
“那你恨的是傅慎行还是沈知节？”
她闭上那双没有焦距的眼，苍凉的一笑，“有区别吗？傅慎行不就是沈知节，沈知节不就是傅慎行……”
这句话听起来虽有些疯疯癫癫，可慢慢想来令人细思极恐。
他淡漠的冷眸的在她脸上来回的逡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怎么会，傅慎行是傅慎行，沈知节是沈知节，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何妍露出疑惑，她先是摇摇头，可片刻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点了点头，“对……我差点忘了，你是沈知节。即便你西装裹革光鲜亮丽，即便你改头换面趾高气扬，可你骨子里都始终透着那股人渣的气息……”
说罢，她凄凉的笑起来，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紧闭的眼角往外流淌，一滴一滴的落在了他托着她脸颊的那只手上。
她这话毫无头绪，如同对牛谈琴，可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怎么，一个奇异至极的念头在傅慎行脑海中一闪而过，只是还来不及等他细想，就转瞬即逝，快到令他难以捕捉。
他叹了口气，刚想从别的方面入手，就看见那个女人晕倒似的再次扑倒在他的怀里。
傅慎行眉头紧锁，“何妍，何妍。”
无人应答，怀里的女人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阿江悻悻的看着他，“傅先生，兴许是药量用多了，过度亢奋导致的体力透支。”
只见傅慎行抱起她放在床上后，便一直沉默不语。虽然他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那抿成一条线的薄唇透露出他的不悦。
阿江这会儿倒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了，只能试探的问，“傅先生，何小姐该怎么处理？”
沉吟片刻，他只是道，“看好她。醒来后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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