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傅随之的事已经闹到傅老爷子的耳朵里,他本就已是八十高龄,又因傅慎行英年早逝一直郁郁寡欢日渐消沉,这才没过多久又听到傅随之出了这样的事,若不是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就真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刺激得一命呜呼。
于是沈知节再次被传唤到了那间气派的老宅子。
傅老爷子当时正在床上躺着吸氧气,见到沈知节气定神闲的走进来,猛然间拔掉了氧气罩,扶着床挣扎的坐起身,怒斥道,“你,你,你还有脸来见我?!”
沈知节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是祖父托阿江传话让我过来见您吗,怎么又怪我不该来?”
傅老爷子被他噎得面红耳赤,颤巍巍的伸出手抄起一旁的青瓷茶具就狠狠的砸向他。
他没有躲开,任由那杯子朝他飞过来砸在身上,然后‘咣当’摔了一地的碎片,杯中的茶水也尽数泼到了他的脸上,身上。
沈知节不疾不徐的抹了把脸,擦着那褐色的液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早便听阿江说祖父因随之的事痛心疾首,危在旦夕,如今看您老人家的精气神,看来这话里可掺了不少水分。”
“呵,我不这么说怎么能见到你这个大忙人!”傅老爷子冷声嗤道,“你可真的有出息,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对你的弟弟下如此毒手!”
这句话让沈知节皱了皱眉,他沉声道,“祖父,何妍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她是我要娶的女人,也是您未来的孙媳妇!”
傅老爷子顿时怒不可遏,“沈知节,我知道你出生市井从小野惯了,但现在你不叫沈知节,你叫傅慎行。你的婚姻必须是门当户对,那个女人是什么家世背景,她怎么配进我们傅家的门!”
他嗤笑一声,“祖父,您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她若肯点头嫁给我,就是我的万幸,若真说不配,那也是我配不上她。”
“你一向狂妄,如今倒为了个女人学得了几分谦逊,真是有出息、有气魄!”傅老爷子冷面冷声的讽刺道。
提及何妍,沈知节唇角都不自觉的微微勾起,“祖父,何妍虽没有背景,却也家世清白。她本人更是又有学历又聪慧又漂亮,还是个大学老师,配我这样从小野惯了的市井混混,还不是绰绰有余。”
说着,他还不忘投机取巧的笑道,“而且按我们现在这热度,您老人家应该很快就能抱上重孙了,您难道不想吗?”
他此番肯来,一是为了宣告何妍在他心中的地位,二是为了让傅老爷子知道傅随之是动了他心尖上的人才有此一劫,纯属活该。
傅老爷子是何等的精明,自然也是知晓他的用意,又听他提及重孙这事儿,虽没明说,却也是高兴的,最后只得吹胡子瞪眼,“好啊!你若真能让我尽快抱上重孙,也算是终于做了件人事!”
从傅宅出来,沈知节先回公寓换下了那沾了茶渍的脏衣服,然后从放着满满当当的商业西服的衣柜里,千挑万选出一身偏日常化的衣服换上,这才去了何妍的家。
虽然只是第三次上门拜访,可他一直在何父何母面前树立了完美的形象,所以两位长辈对他也是极其热络亲近,已然把他当成了半个女婿。
俗话说打铁要趁热,趁着何妍的父母正喜欢他,更是要一鼓作气借水行舟的将两位老人完全收服,这样也就等同于向何妍迈进了一大步。
因为比起强迫,他更希望她能够心甘情愿的接受他。
沈知节这趟来是送些托人从国外带回的保养品给二老,因等下还有公务等着他去处理,本没想进门入坐,却听何母说起何妍染了风寒正在卧床休息,这才进了门。
待沈知节来到何妍的房间时,便看到她那副格外惹人怜爱的模样。
此时,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蜷缩在薄被里,像一只中了□□的小兔,眼角眉梢间的风情已被几分弱柳扶风的娇柔所取代,病如西子胜三分。
这个女人的确是千变万化,不管是床上的勾人妩媚,还是工作上的精明干练,亦或者是面对他时的冷情淡漠,还有此时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都让他无法自拔。
想起她染了风寒是因他而起,沈知节心疼之余更是自责,他冷硬面孔逐渐温和,移步走过去探了下她的额头,庆幸的是体温正常没有发烧,这才松了口气。
或许是他的动作惊扰了她,何妍幽幽的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男人,先是迷茫再是震惊,“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生病的缘故,她平日清亮透彻的嗓音带着些嘶哑,不过并不难听,反而增添了几分慵懒的性感。
“我来拜访伯父伯母,才听到你生病的消息,”沈知节自然而然的在她床边坐下,替她搌了下被子,笑着问,“怎么样,阿妍,看到我有没有瞬间好点?”
何妍扫了他的一眼,有气无力的回答,“并没有,反而还更难受了。”
“哦?原来我这么大的影响力,”他勾唇笑着,合着被子一起把她揽入怀中,“记着,以后生病了要第一个告诉我,别让我从别人口里听到你生病的消息。”
她冷嗤了一声,懒得理会这句话,而是讥讽的问道,“沈知节,你现在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傅氏总裁,不应该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吗,怎么天天围着我转?”
他笑逐颜开的在她耳畔低语道,“万人之上算什么,我只要你在我之下。”
这调戏来得猝不及防,何妍霎时脸一红,狠狠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见她这样,沈知节越说越来劲了,“别生气,阿妍,你若不喜欢,下次换我在你之下。”
这还在她的家里,这个禽兽就说些污言秽语,
何妍气不过又欲作势打他,却被他猛然翻身压在身下。
不知是不是大姨妈傍身的原因,何妍竟一点也紧张,只是出言提醒,“沈知节,虽说我妈这人开明,但我爸可是很古板的。你一个大男人进来我房间太久,我爸虽嘴上不说,但心里会不高兴的。”
沈知节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说了句,“阿妍,我们结婚好吗?”
何妍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迅速的将他推开,“你疯了!我们什么关系,我才认识你多久你就来跟我求婚?”
她的话让沈知节恢复了理智。
他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对待她必须得一点一点的来,必须要足够有耐心和毅力,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功亏一篑。
沈知节故意漫不经心的一笑,不正经的摩挲着她光滑的手,“我不是想着这样一来,我在你的房间待上多久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伯父也就不会生气了。”
“合情合理合法?”何妍好笑的抽回自己的手,“沈知节,你这辈子干过几件合情合理合法的事,这个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
他并未生气,而且侧过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言语间是难得的认真,“阿妍,我知道你嫌弃我的过往,别说是你,连我自己都嫌弃。所以像我这样暗无天日的人,才正需要得到你这样光明磊落的人的救赎,你说是不是?”
何妍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禁有些诧异,待反应过来才揶揄道,“救赎不法分子是警察的工作,你这么想得到救赎不如去自首,说不定监狱的铁窗铁门铁锁链,能让你认识到自己的罪孽。”
他如此认真的和她说一些掏心置腹的话,可她却玩闹似的回复他,沈知节有些哭笑不得。他将她捞在怀里,又恨又气的轻咬了她的脖子一口,“阿妍,你真是天生克我。”
何妍本就因感冒全身乏力,只能任由他这么搂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肩,这才认真又自嘲的开口道,“沈知节,不是我不想救赎你,只是我自己都满目疮痍。”
沈知节眼底幽暗不明,他环着她,淡淡一笑,“那正好,阿妍,我们互相救赎。”
救赎?何妍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如果按理论来分析,这场诡异的时光重置便是对她的救赎,将她糟糕透顶的人生拉回了起点。
可按精神层面来剖析,她还带着那份不堪的记忆,并且还与沈知节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所以,她还不算真正的得到救赎。
或许等哪天,她能坦然豁达的把那些污秽的过往当作是午夜梦回间的一场噩梦时,她才能真正的解脱。
所以没人救得了她,她只能自我救赎。
何妍靠着这个温热的胸膛怔怔出神,这个曾令她避之不及的怀抱,这个曾沉载着她太多不甘与恨意的怀抱,却这个错乱的时光里,给了她意想不到的温暖。
就在她差点沦陷的时候,她涣散的目光忽而瞄见了床头柜上摆放的相框,那是她和梁远泽的合照……
朝那个方向看过去,相片上的那个温柔的男人就像是正在与她对视似的,那双清澈明朗的双目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得她心里一阵羞愧发麻……
何妍猛然推开沈知节,急匆匆的跳下床,冲过去将那相框正面朝下,这才稍稍有了些安慰。
沈知节眼尖瞧见那照片上的面孔,又见她这副紧张失神的模样,瞬间脸色一沉,说的话也不知不觉的刻薄起来,“何妍,别一副被捉奸在床的模样,我这个奸夫不是还什么都没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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