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年一过, 就迎来了昭华七年。

    草原部的事,都已尘埃落定,尘封了一个冬的宸王府, 终于打开了大门。

    门前还有不少在帮忙清理积雪的百姓,随着宸王府大门厚重的开门声传来,引来不少人侧目。

    两个侍卫从门内走了出来,朝手心哈了一口气, 搓了搓手后, 分别站在宸王府大门两侧。

    有好奇的百姓,大着胆子过来问候,“敢问两位军爷, 王妃身子骨可是好些了。”

    宸王府封闭了一个冬,不曾听闻半点喜讯,当然也没有半点噩耗就是。

    一众想要打听消息的人, 也没地方打听, 这会好不容易见宸王府大门开了,怎么都要问上一问。

    侍卫早有应对之词, 这会一脸木然道,“经过御医院不眠不休一月的医治, 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但这身子骨”

    侍卫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剩下的全靠这些百姓自己想象去。

    问话的人听到前头保住了一条命时,脸上一喜, 再一听到后头的话脸色又白了白,嘴里骂咧道,“天杀的草原部,在边境霍霍我们大邕还不够, 还要到帝都来霍霍我们王妃,只让他们赔了五千匹马,真是便宜他们了”

    “可不是,他们还回来的城池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五千匹马至多也就够王妃的汤药费,翟大人气魄还是不够大,若换成寇大人没准能要两万匹马回来。”

    住在帝都的百姓,多少都有些关心当下的时政。

    这会竟大言不惭议论起朝堂来,也是叫人哭笑不得。

    两个侍卫听了一耳朵就不再关注了。

    朝堂上的水可深着,远远不是他们这等侍卫和平民百姓能够参悟透的,他们所讨所议不过都是些表象。

    在府里被关了一个冬的陆乘舲,这会看到大门开了,轻松地松了口气。

    撑了把油纸伞,遮住裹挟在空中的风雪,准备出门透透气去。

    谢安澜拦住他,往他身上披了件松鹤大氅。

    陆乘舲偏了偏头,拒绝道,“我不冷。”

    “你是不冷,可你现在不是大病初愈,出门在外,装也得装得冷点。”谢安澜细心给他把大氅系好,笑了笑。

    陆乘舲身姿本就高挑清瘦,这会在大氅的包裹下,倒还真有几分弱柳扶风之姿。

    陆乘舲默了一瞬,倏地一笑,“那是不是怀中再抱个汤婆子,更好。”

    谢安澜摸了摸下巴,“这主意不错。”

    陆初一看看自家少爷,又看看王爷,期期艾艾地递出他一直拢在手中的一个汤婆子。

    “”陆乘舲,“我就是那么一说。”

    “拿着,效果好。”谢安澜二话不说夺过陆初一手中的汤婆子塞在陆乘舲手中,左右看看,觉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点了点头,“出去吧,早点回府。”

    陆乘舲无奈,只得披着这副全副武装出了宸王府。

    一出府,身后还跟着二十个来侍卫,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出门去透气的,反而有点像是去找谁打架似的。

    “少爷,去哪儿”

    陆初一看了看宸王府外,好多还没开门的店铺,问道。

    帝都这些日子,夜里总下鹅毛大雪,往日摆摊的早点铺子都停了,好些不赶早的铺子,也不急着开门,街道上闲得有些冷清。

    “先去校舍看看。”陆乘舲的目光在一片白雪皑皑的店铺中眺望了下,说道。

    做戏做全套,为了让他这伤显得更加真实,他手上的一应杂事全都停了,无人打理。

    生意上的事他不担心,毕竟平日里没他,也自会有人运转。

    就是不知校舍里那些孩童们,得知他病重的消息会不会全跑了。

    靴子踏在白雪上,留下一长串醒目的脚印,街道两旁有不少正在铲雪的百姓和店家。这会看到宸王府的侍卫拥着一个清贵清瘦的人正走在街道中央,都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微微张大唇。

    回了帝都后,陆乘舲经常与帝都的一些店家们打交道,因此也认识了不少人。

    这会看见他们,陆乘舲也是微微笑着点头示意。

    “王妃王妃这是好了”有位老人家看到陆乘舲对他虚虚笑了下,放下手中的铲子,站在道路不远处,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侥幸保住一条命。”陆乘舲朝他点了点头,“让老人家担忧了。”

    “不打紧,不打紧。”老人听到他没事,摆摆了手,又疑惑道,“怎么不在府里养病,这天寒地冻地跑出来做什么,可别又伤了身子。”

    “府里待得有些闷了,正好手头上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不放心出来看看。”陆乘舲好脾气地耐心与他解释。

    老人家脸色沉了下去,“大病初愈,切忌劳心劳力。”

    陆乘舲颔首,“只是出来透透气,去去就回。”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家似放心了。

    一路走,一路碰到不少此类打招呼问候的,陆乘舲都一一作答。

    等到校舍的时候,街道上都已经热闹了起来。

    陆初一替他掸去了身上的风雪,小脸上满是笑意,“从前待在帝都就像个过客,来来匆匆都无人关注,如今越待倒越觉得有烟火气息了。”

    “是啊。”陆乘舲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听到他这话,冁然一笑,“如今不一样了,我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

    不再是那飘荡的风雪,来去匆匆,至始至终留不下任何痕迹。

    “是是是,少爷现在有王爷了,当然不一样了。”陆初一打趣了一句,笑着推开了校舍的门。

    门里并不如陆乘舲想象的那般孩童都跑光了,一片凄凉。

    反而炭火缭绕,映得满室生暖,那些孩童乞丐们相互依偎在一起读书识字。

    陆乘舲请的教书先生,正背着手一个又一个的抽查这些孩童的学问。

    听到院门声响,先生和学生们一起朝门边张望而来,看见陆乘舲均是眼睛一亮。

    “王妃。”教书先生忙上前来见礼。

    “近些日子辛苦先生了。”陆乘舲颔首,见校舍里的孩子一个不少。

    只是看上去貌似炭火有些不够,大家并没有中规中矩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反而都偎在一个炭火盆旁。

    就知他不在的这些日子,这里并没有出岔子,定是有人在帮着管理。

    教书先生说着陆乘舲的目光看了眼,爽朗地笑了一声,“当不得王妃这声辛苦,我只不过还跟往常一样来此教书,其余的可是半点没做。”

    “哦”陆乘舲眉梢微挑。

    “是丁宇那孩子。”教书先生主动解了陆乘舲的疑惑,“他在打听到王妃病重后就主动地组织起这些孩子节俭,卖了些炭火,不仅没有拖欠我的教习费,还主动送了年礼,是个可造之材。”

    陆乘舲也略感意外,他本以为他这一病重,这些还没养成性的孩子,会惊恐得卷了校舍的财产跑掉,没想到还真出了个能成事的。

    好歹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许的欣慰。

    “王妃可是要召那孩子过来问话。”教书先生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些孩子身上,笑问道。

    “不必了。”陆乘舲抬手拒绝了,说到底这些孩子长生什么样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他多加干涉,反而会打破现在的平衡,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

    教书先生过过脑子,就明白了陆乘舲意思,笑笑便不再说话了。

    既然校舍这边没什么大事了,陆乘舲吩咐陆初一把这些日子所欠缺的东西补上,就准备回府了。

    谁知,这时校舍外却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教书先生的脸色一白。

    “怎么了。”陆乘舲问。

    “没。”教书先生摇了摇头,一脸苦笑,“还不是这帝都周围的百姓们,最近这段日子不知从哪儿得知王妃在这里办了个收留孩童的校舍,可以免费教读书识字后,就起了心思。”

    这些平头百姓,不敢去王府惊扰,全都跑来找他这个教书的,明里暗里想把自家的孩子塞进这校舍读书。

    这校舍又不是他开的,这口子他可开不得。

    陆乘舲略一沉吟,便明白过来了。

    古往今来,这读书就不是一件小事,寻常私塾不算一年不算笔墨纸砚,也得交上五到十两银子左右的束脩,再算上先生的年礼,以及自己所要用到的笔墨纸砚下来,一年得花个二十两银子左右。

    这还是帝都城里普通的私塾,若是要进那些名院私塾,没个几十上百两,连门槛都摸不到。

    而他这里,笔墨纸砚一应免费,还有炭火供应,也不需要给先生束脩,当然让人眼馋得紧。

    恐怕还有不少人想,凭什么那些无爹无娘的乞丐儿都能有一番这样的造化,而他家的孩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少爷,怎么办”听着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愈来愈大,陆初一不禁有些急了。

    陆乘舲眉间平静,“去看看,左右不过是钱的事,慌什么。”

    陆初一想了想,点了点下巴,“也是,王爷说过,能用钱摆平的事,都不叫事。”

    说完,心里也不急了,跟着陆乘舲的步伐,出了校舍。

    校舍外已经聚集起不少百姓,人头攒动的,一看到陆乘舲出来,纷纷跪下见礼。

    “王妃。”一个满身都打着布丁的妇人看到陆乘舲,忙拉扯着她身边同样穿着满身布丁的七八岁孩子下跪,恳求道,“求王妃开开恩,可怜可怜我家孩子吧。”

    妇人说着就已经清泪涕零了,她摸了摸她家孩子的头顶,诉说道,“他从小就是个读书的,从会走路起就喜到学堂外玩耍,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更是求着妇人让他上学,奈何妇人家境委实艰难,实在是是供不起学堂的束脩,只能苦了孩子。”

    陆乘舲冷眼听着,面上看不出太大的表情。

    天下像这样的家庭何其多,若都要他一个人兼顾的话,他也兼顾不过来。

    这妇人是可怜,觉得他身为王妃,有取之不竭,享之不尽的繁华,觉得不过是收稚子罢了,也不会从他身上掉块肉。

    可她有没有想过,他若是开了这个口子,若是全帝都的人都来求他,他又该如何自处。

    一个校舍是装不下如此多人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陆乘舲侧眸去瞧那被妇人抚摸着的孩子。

    孩童双眼清澈,眼瞳里写满了求知欲。

    若他今日不答应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个孩子就会同他母亲一样,双眼不再清澈,心里眼里写满了市侩。

    这妇人说完后,后面又有不少人牵着自家孩童,一字一句如诉如泣地诉说着。

    他们完全意识不到,他们这样的做法叫威逼。

    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同情,反而令人厌恶得紧。

    要不是陆乘舲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会已经恼羞成怒地让侍卫赶他们走了。

    陆乘舲微微蹙眉,他在权衡,权衡值不值得。

    这群人为何如此愚昧,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读书识字,眼里心里只有他们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旁得再多却是想不到了。

    若是没个契机改变,他们的下代,乃至下下代,都会与他们一般无二。

    按了按有些发涨的额头,暗示了陆初一一眼。

    陆初一瞬间心领神会,“王妃才大病初愈,劳心劳力不得,诸位的心思王妃都明白了,会妥善考虑的,且先回去等候消息吧。”

    说到此陆初一眼神一转,严肃道,“不然,王妃今儿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谁能担得起这个责。”

    众人脸色惨白下来,显然想到了陆乘舲刚从鬼门关而过,这会身体正弱着,纷纷赔了罪,就告退了。

    也是他们被鬼迷了心窍,先前见那校舍,有吃有喝还有新衣裳穿,这天寒地冻的冬日,王妃还供应炭火。

    就起了嫉妒心思,想着若是自家的孩儿也能在这样的地方读书写字

    那心思就如火焰一样一节一节拔高。

    方才在坊间听到王妃往校舍这边来了,想着王妃连那些叫花子也肯收留,没道理不肯收留他们家的孩子。

    与是纷纷拉了自家孩童过来叩见,却是忘了王妃身子骨还弱着。

    走在回府的路上,陆乘舲一直低头想着事。

    倒是陆初一劝了句,“少爷,升米恩、斗米斗何必跟那些刁民一般见识。”

    “嗯,我心情清楚的。”走了会,陆乘舲心里已经有了章数,也不再为此事伤心神。

    与陆初一吩咐道,“回头,你看看帝都哪些地段清静,租下来改成学堂。”

    陆初一睁大了眼,“少爷,你还真要帮那群人成不成。”

    “当然不是白帮。”陆乘舲摇了摇头,“还是按照校舍制,一种以工抵学费,另一类可以实行贷款制。”

    “贷款”陆初一头一次听见这个词,还有些新鲜。

    “就是学费先欠着,等到他们家里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什么时候再还也不迟,若是实在还不上就等孩子学成之后再还。”陆乘舲解释了一句,这词他也是跟谢安澜学的,现在只不过拿出来活学活用罢了。

    “那利息怎么算”陆初一不傻,他对数字及其敏锐,欠款时间如此长,而物价每年的波动都不一样,如果不要利息,现在欠的钱,很有可能几年后就不值什么钱了。

    “按市价波动来。”陆乘舲淡淡道了句。

    陆初一沉吟道,“如此一来,肯定很多人不愿意了,毕竟他们都是冲着不要钱来的。”

    陆乘舲笑了一下,却并不在意,“总会机会我是给了,他们抓不抓得住,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总不能一辈子奢求别人的好心吧。”

    陆初一点头称是,真的希望自家孩子出人头地的肯定愿意抓住这个机会,若只是想捡便宜的话,世间哪有那么多便宜给他们捡。

    陆乘舲说完一抬头,正好看见一家谢安澜喜食的糕点铺子开门了,自觉地过去排起了队。

    谢安澜不喜甜,太甜腻的糕点他尝都不尝一口,唯独这家茶食糕点铺做的糕点清香淡雅,佐以茗茶别有一番风味,是他喜欢的。

    这会时间尚早,前面排了两三个人就轮到陆乘舲,他每样都捡了点,付过钱后,一转身就碰到一位不速之客。

    “陆王妃好巧。”雪翎对着他柔柔一笑。

    “不巧。”陆乘舲收好糕点,语气淡淡的。

    雪翎对陆乘舲冷淡的态度倒也不在意,视线在他脸上停顿片刻,笑着道,“看陆王妃气色不错,雪翎就放心了。”

    陆乘舲抿了抿唇线,没有说话,摸不清这雪翎究竟在打什么注意。

    “对了,陆王妃,再过两月春暖花开的时候,陛下貌似会组织春蒐,宫里都议论纷纷了,陆王妃和王爷也会来吧。”雪翎说着也掏钱捡了几样糕点,像是普通认识的朋友一样与陆乘舲说着话,不亲近,也不疏远。

    陆乘舲并不接她的话,踏着厚厚的积雪,远离了茶食铺。

    雪翎见陆乘舲连个脸色都不甩给她,脸上也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带着自己的侍女离开了。

    陆初一跟在陆乘舲身后,语气阴阳怪气的,“少爷,那公主在学你呢。”

    “学我”陆乘舲讶异了一下,“我有什么好学的。”

    陆初一看着自家少爷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该精明的时候不精明,不该精明的时候处处精明。

    “她今日的衣着与少爷你往日的衣着一般无二,只不过少爷你穿得是男款的,她穿得是女款的,就连那腰间的钱袋子花色都是相同的,”陆初一落后陆乘舲半步,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起来,“还有她还买了少爷相同款式相同数量的糕点。”

    这些陆乘舲不曾留意的细节,陆初一都留意到了,越说他越气,“她这分明就是盼着少爷去了,好代替少爷到王爷身边去呢,还买一模一样的糕点,八成是想摸清楚王爷的喜好。”

    “嗯。”陆乘舲听完后,脸上半点反应也无,“所以呢”

    “所以”陆初一尾音拖了好长,也没想起他要所以什么。

    心头一噎。

    他怎么觉得少爷最近与三王妃一样有些噎人。

    “对付这样的人直接无视就好。”陆乘舲停下等了陆初一两步,目光平视,“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让她永远也无法达到我能做到的高度即可。”

    这话太深奥了,陆初一觉得自己参悟不了,转而问道,“少爷不怕王爷被她吸引去。”

    “不怕了。”陆乘舲手中的汤婆子已经冷了,他丢在了陆初一怀中,自己朝自己手心哈了一口气,暖了暖有些微凉的手,眼神语气坚定道,“我相信殿下,也相信我自己。”

    说完他就快走了两步,走到正倚在宸王府门口等他的谢安澜面前。

    谢安澜就这样看着陆乘舲一步步在雪地里朝自己奔来,翘了翘唇角。

    “等多久了”陆乘舲上前问道。

    谢安澜双手环抱,“刚出门,算不算心有灵犀。”

    “算。”

    陆乘舲答完,从怀里掏出他一路捂着带回来糕点,递给谢安澜。

    谢安澜拆了外面的油纸,捻起一块,叼在嘴里与陆乘舲一同进了府。

    “你那校舍还好吧。”谢安澜边吃边问。

    “一切都好,没出岔子。”陆乘舲笑了笑,反问,“殿下这边呢。”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谢安澜苦笑一声,“不太好呢。”

    “怎么了。”陆乘舲停下。

    “忙,忙得头疼。”谢安澜说起来就觉得太阳穴疼了起来,“原本府上的产业就多,现在封地又回来了,又得忙封地的事,偏偏皇兄还弄什么春蒐,他怎么不把我劈成两块。”

    陆乘舲思量了片刻,“今年收回了邕朝所有的城池,本就应该举国同庆,陛下弄个春蒐已经很克制了。”

    如果举办别的国宴的话,势必更麻烦,更忙。

    谢安澜一口吞掉手中所有的糕点,看着正在说话的陆乘舲,提议道,“要不舲舲你帮帮我,不然春蒐我肯定是抽不开身的。”

    “抽不开就抽不开。”陆乘舲反正也不想去春蒐,觉得谢安澜还是忙点好。

    “帮个忙呗。”谢安澜用手肘蹭了蹭陆乘舲的胳膊肘,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然后陆乘舲自己就稀里糊涂地到了谢安澜的书房,坐在他的椅子上,看着案桌上足足有一个人头高的待处理事项,整个人都处于懵懂的状态。

    谢安澜把糕点放在一旁,再把面前人头高的事务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陆乘舲颓废地嗯了声,低头翻来一本,认认真真咀嚼起来。

    谢安澜看了一会他认真的侧颜,便也低下头处理公务起来。

    没过多久,他感觉头顶传来一个灼热的视线,抬头看向陆乘舲问道,“怎么了。”

    “这个不会。”陆乘舲指了指册子上的某一处,他来回读了十几遍,都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伸了伸脖颈,看清楚后,主动与他讲解起来,“会了吗”

    陆乘舲点了点头,又低头继续去了。

    不多时,阚鸣来汇报,看到屋里的陆乘舲犹豫着该不该进。

    谢安澜朝他点了点头,阚鸣才走了进来,看到在帮谢安澜处理公务的陆乘舲,心下一惊,不过到底什么都没有说,认真汇报起来。

    他刚一说话,陆乘舲就顿住了,不知道要不要回避。

    谢安澜朝他摇了摇头,他便就安心坐着了。

    一连两个月的时间,陆乘舲都在谢安澜书房里帮忙,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就连陆初一也是有事直接到书房找人。

    屋外不知不觉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了,谢安澜伸了伸忙碌了两个月的身子,撑着下巴看着面前认真做事的人,只觉得怎么看都好看。

    “殿下这下可以去春蒐收了,可是开心了。”陆乘舲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腕子,瘫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谢安澜。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了可以看在我这个月这么努力的份上,求个快要过期的营养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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