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派中的日子其实过得很快,每日从做晨修开始,又从上暮课结束,不知不觉,墨燃都已经拜楚晚宁为师一年了。
死生之巅的规矩,弟子入门满一年后便要涉世除魔。
首次除魔时,该弟子的师尊会陪同襄助,此外,该弟子还必须邀一位同门与自己一起前往,为的是让弟子们彼此扶持,明晓何为“丹心可鉴、死生不改”。
墨燃记得,上辈子,自己是选了师昧一同前去彩蝶镇的,因为那时的他不知为何,竟将师昧当做心上人,整日里围着师昧转。
重活一世,楚晚宁又问了他这个问题:“墨燃,这次往彩蝶镇去,你打算和谁一起?”
墨燃心里犹豫半晌后道:“师尊,我想和薛蒙一起。”
“嗯?”得到这个答案,楚晚宁有些震惊,随后道,“你与薛蒙不是素来不睦吗?而且你明净师兄修习疗愈术法,倘若除魔途中你受了伤,有他在的话,也好处理。”
墨燃坐在楚晚宁对面,用手肘撑着头,对楚晚宁笑道:“有师尊在,我还会受伤吗?”
“……”楚晚宁也没想到会被自己徒弟反将一军,顿时语塞。
他其实有点儿想与师昧同去,但毕竟为人师尊,这份私心到底有些见不得光,他不能表现的太明白,更怕墨燃有所觉察,便只好作罢。
师徒三人轻蹄快马,到了彩蝶镇。
这次除魔,与上一世的经历其实并无太大不同,只是这一次,墨燃没有那些歪头巴脑的小心思,只是小心谨慎地跟着楚晚宁办事,便没有再发生在幻境里偷亲人的事情。
只是在收尾时,几人稍有不慎,均受了些伤。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墨燃便提议道:“师尊,我们找附近的客栈休整一晚吧,也好处理一番身上的伤。”
楚晚宁原想说不碍事,但毕竟是薛蒙墨燃一起出来,倒也得考虑一下他们,便就答应了。
他们慢慢地走到彩蝶镇口,却见师昧竟在此处等着他们。
楚晚宁微微蹙眉看着师昧,言语间显露出责怪之意:“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的邪祟闹出不少乱子,每一个都是大|麻烦,你是不要命了?到处乱跑。”
师昧轻轻走到楚晚宁面前道:“师尊……您与少主和阿燃一同出山除魔,留我一个人在死生之巅,我实在放心不下,只想跟来看看方才能放心。如若弟子此举有违门规,师尊只管责罚便是。”
墨燃在一旁听着,被师昧这幅样子恶心得浑身难受。
我们三个是废了吗?用得着你在这里逞能?
你来了我们还不是要多照顾一个你?
就你心里有师尊?
就你会关心人?
楚晚宁沉声道:“你未曾接到委派便私自离开死生之巅,不顾自身安危只身前来彩蝶镇,确实该罚。但……你能忧虑同门安危,出发点也是好的,如此功过相抵,我便不罚你了。”
“是,师尊,”师昧笑道,“弟子斗胆请求师尊,若日后还有这样的委派任务,请师尊携弟子一同前往,左右师尊只有三个徒弟……多我一个也不麻烦的,我虽灵力不如少主与阿燃,但好歹能为你们疗伤。”
“嗯。”楚晚宁见他如此殷切,难免有些触动,自是不好拒绝。
师昧笑着为他们引了个路道:“走吧师尊,我方才已经选好一家客栈了,我们先去那里住一晚休整休整,我也好为您和少主、阿燃疗伤。”
“不用了,”墨燃没好气儿地咕哝道,“我伤得不重,又不是断手断脚了,还不用劳动师兄伺候。”
师昧:“……”
“墨微雨,”楚晚宁回头瞥了墨燃一眼,冷声道,“那你的意思,我是断手断脚了?”
墨燃根本不知道楚晚宁为什么要对号入座,一时语塞道:“没、没有……师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楚晚宁乜了他一眼道:“你师兄关心你的伤势,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却还在一旁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你可知错?”
墨燃觉得委屈,想要争辩一二,薛蒙在一旁掐了他一把,对他耳语道:“狗东西,你看不到师尊生气了吗,还不夹好尾巴老实点,把他惹急了咱们都倒霉!”
墨燃只好垂头丧气地颓然道:“知错了。”
眼下天色漆黑,楚晚宁也不想跟他过多扯皮,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他们四人一人一间房,师昧本想一一为他们疗伤,但薛蒙和墨燃都以并无大碍为由婉拒了,师昧便只好去了楚晚宁的房间。
楚晚宁彼时正在榻上静坐着调息,师昧轻轻推门进去,先是在房中燃了一炉安神香,又在一旁静坐着等了片刻,楚晚宁睁开眼睛后,他方才上前道:“师尊,您的伤处在后肩,怕是自己难以处理,让弟子来帮您处理伤口吧。”
若换做往常,楚晚宁定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但眼下却怎么都拒绝不了,便默认了。
师昧轻轻地扯开了楚晚宁的衣襟,楚晚宁慢慢闭上眼睛,却不知怎的,脑海中倏然闪过一些难以描述的画面。
那感觉像是梦,又像是幻觉——姑且算幻觉,幻境之中,楚晚宁隐隐约约看到,有两个人正在床笫之间痴|缠|交|欢,场面淫|靡不堪,那二人越做越离谱,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两个人,一个是墨燃,另一个竟然是他自己!
楚晚宁猛地睁开眼睛,师昧正在给他上药,楚晚宁一激灵,师昧的药膏都涂歪了地方。
师昧放下手里的药,温声问道:“师尊……您怎么了?”
楚晚宁扶住额角,一阵儿头疼,缓了片刻后,轻声问道:“这屋子里,点了什么香?”
“嗯?师尊不喜欢这个味道吗?”师昧走到桌前,把一盏凉了的茶水倒进了香炉里,浇熄了那正燃烧着的香块道,“这是安神香,师尊若不喜欢,就灭了吧。”
楚晚宁俯下头去,把脸埋进掌心深呼吸一口道:“我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好。那师尊也好好休息。”师昧取了一条白纱布帮楚晚宁包扎好涂过药的伤口,其实他伤得很轻,即便是不处理,明日也能自行痊愈,但师昧还是把功夫做得很足。
师昧出去后,楚晚宁便开始想,方才他为何会看到那样的画面?
有些脏……
他认为自己应当是喜欢师昧的。
可方才师昧解开他的衣裳,为他疗伤上药,他为何会在与师昧这样相处的时候,看到与墨燃……
这个认知显然让楚晚宁完全不能接受,他外表冷倔,内里却很是执拗神情,他喜欢师昧,却在与师昧独处时想着墨燃,他自己不允许自己这样。
就在楚晚宁快要崩溃的时候,他的房门又被敲响了。
墨燃捧着一只食盒,端出一碗牛肉面放在楚晚宁桌上道:“师尊,这除魔一整天,您还没吃过东西吧。我煮了碗面,是按你的口味做的,你快吃吧。”
但说完这句话,墨燃便觉得有些头晕,他按了按额角道:“师尊这房里……燃的什么香?味道好重……”
楚晚宁还沉浸在方才的幻觉里,有些怔愣地抬头看着他道:“是安神香。”
“嗯……”墨燃不喜闻香,但却也觉得,这个味道不似安神香,不过楚晚宁都说是了,他也就没再怀疑。
楚晚宁抬头看着他,沉默半晌后,目无焦点地轻声道:“你过来。”
“嗯?”墨燃不知所以地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楚晚宁床前。
楚晚宁倏然抬手打了墨燃一巴掌。
墨燃:“……???”
楚晚宁看着他的眼睛问道:“疼吗?”
“???当然疼啊!”墨燃叫道,“师尊,虽然我方才确实有些不尊重师昧,但您也没必要这样打我吧?”
楚晚宁喃喃道:“那竟然不是在做梦……”
虽说莫名其妙,但墨燃听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问他:“什么?什么做梦?师尊你做噩梦了吗?”
楚晚宁摆了摆手道:“罢了,没什么,你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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