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照顾好他们的。”黑发少女整理好简单束在背后的长发,漫不经心地说着把还在挣扎的莫拉格扔上马车。罗伊纳不怎么喜欢拐弯抹角,除了在特别的时候她很少考虑别人的心情如何,在她看来那些都是不必要的。
萨沙不自觉地想到了戈德里克,凭他的了解如果只是罗伊纳这种性格,恐怕还不能成为戈德里克如此跟罗伊纳不对付的理由。
罗伊纳是乘马车来的,两匹健壮的神符马和一个看着十分古朴却奢华的车厢,索查和哈拉尔安顿好伊瓦尔的时候还为此惊讶过,还以为家里来了什么大人物。
“她脱不开身,”罗伊纳解释道,“为王室服务的巫师向来没什么自由,还要防着教会。”
罗伊纳的描述令萨沙感到匪夷所思,他紧接着问:“是谁想见我?”
“赫尔加.赫奇帕奇,她说她梦见出门的时候看到你跟她说来找你,而我正打算拜访索特厄拉……”罗伊纳直截了当,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接着说,“她和我年龄相仿也是我堂妹,跟着她的父亲当学徒为国王服务。”
赫尔加.赫奇帕奇不仅是魔法也是通灵的女巫这件事萨沙当然清楚,但是梦到他?萨沙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不是他质疑罗伊纳,而是这个所谓“预知梦”的本身。萨沙听到罗伊纳和赫尔加之间有血缘关系的时候也是诧异了片刻,但想想巫师的交通工具比麻瓜方便得多,又是飞马又是鹰首马身有翼兽的,甚至还有火龙,苏格兰高地的拉文克劳和威尔士的赫奇帕奇有姻亲关系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
毕竟巫师能飞,麻瓜不会。
“也就是说我要去一趟格温内斯?”萨沙单手摩挲着下巴,抬眼看到的是罗伊纳眼中的不容置疑的态度,“好吧,看来那牛死了的预兆,是为了这个吧。”
在七年前他们离开阿尔巴高地的时候,现任卡珊德拉预言萨沙他们将会在牛死后回到故土。索查喜欢胡思乱想,她以为这意味着什么危险将会到来,比如说她的妈妈得了重病或是家族遭遇不测什么的……现在看看,倒不是什么危险,不过是为了让萨沙跟混沌灵魂碰头。
罗伊纳挑了挑眉,她不知道什么牛死了的预言,她只知道自己来的时机刚好。
反应最大的是莫拉格,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家就看见一个跟萨沙“相见恨晚”,甚至关系密切开口直接称呼对方小名的女人,还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自己。两个人之间古希腊语的对话她没听懂,后面换成皮克特语她还是听不懂,跟听天书似的听到最后,什么?那个女人要把她弟弟带走?莫拉格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危机感,她就觉得罗伊纳是个要跟自己抢兄弟的恶魔。
“我也要去!”
“莫拉格!”索查急切地喊了一声,跟之前云游不同她和哈拉尔不论什么时候都会在孩子身边,她倒不怎么担心萨沙,可莫拉格不说年龄,这性格就够让她担心的了。
萨沙想的却是莫拉格是外人眼里的亚历山德拉,也是未来的卡珊德拉,就这么随随便便在外面跑是不是不太合适?只不过他的顾虑随后就被他的祖母消去了。
“不去外面闯闯永远不知道天有多高,而且也是时候给莫拉格找个老师了。”当家严厉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我可以帮忙,”罗伊纳适时地出了声,“我认识几个相当有能力的巫师,总会有适合莫拉格的。”
索特厄拉毕竟是通灵家族而并非巫师,哈拉尔有能力却没有资源,这个没有学校的年代巫师如果想闯出些名头来,没有一个实力出众资源丰厚背景强大的巫师作为自己的导师几乎是不可能的。
隔绝了巫师主流,以隐世高人自居的拉文克劳本身也处于衰落期,只不过意外的出了一个罗伊纳。罗伊纳的人脉关系更没有依靠拉文克劳,而是凯尔特神宗和德鲁伊特教。
莫拉格听罗伊纳这么说马上就后悔了,可惜没有后悔药卖。
为了给他们送行,当家还特意嘱咐哈拉尔宰了头羊。
转天早上他们就乘着罗伊纳的神符马马车,朝着西南出发,他们预计从海上走,饶个小弧线到达格温内斯。马车里被施了魔法,有客厅卧室还有厨房和洗漱间,只不过在萨沙看来跟未来相比相当简陋了。
萨沙逛完整个车厢的布局也没花一分钟,相比闷闷不乐坐在木椅上的莫拉格,他倒是松了口气。
“谢谢,罗娜。”萨沙发自内心地感谢了罗伊纳。
罗伊纳挥舞着魔杖从厨房飘浮着三杯牛奶放在长桌上,“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再说就算没有赫尔加这件事我也想把你带走,被你爸妈看着憋坏了吧。”
莫拉格紧紧皱着眉头看向两个人:“你们在说什么?”
“你没发现?最适合当你老师的恐怕就是萨沙了。”罗伊纳的黑眸染上了丝笑意,他们先前交感的时候互相给对方看了些东西,“我敢保证,至少不列颠群岛和斯堪的纳维亚,没有巫师能拥有比他还庞大的知识体系。就比如说……”
“Οιμαλακοψθυροιτου Aura(奥拉的轻声细语)。”萨沙右手举在半空中,随着咒语在密闭的马车里回荡起一阵凉爽的微风,隐约间还带着花的香气。
莫拉格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睁大了双眼扑过去抓住了萨沙的手,“这是什么咒语!快教我,我也想玩儿!”
全然不拿萨沙是巫师这茬当回事。
“你姐姐真可爱,也很聪明。”
等到莫拉格睡过去,萨沙和罗伊纳坐在窗户边望着马车外面波光粼粼的海面聊天。
“或许吧,”萨沙昨天就发现了,在罗伊纳身边待着会很舒服,“赫尔加真的说了她做了预知梦?”
“她嘴上这么说,谁知道呢。”白天的时候不明显,这时候只有萨沙在她似乎揭去了什么掩饰,“我们俩性格合不来,没恶意的那种。不过她很想见你这事是真的,我不用特意去感知都能感受到那股子迫切。”
萨沙没有接话,他暗自推测着赫尔加迫切想见自己的理由,无外乎两个,一个是需要他的帮助,其次就是他们在未来也是相识的。前者还好说,后者的范围太大了,除非他闲着没事干才会想一个即将见面的人究竟是谁。
“我能拿一张你的塔罗吗?”萨沙想,他还就是闲着没事干。
罗伊纳被萨沙的话逗笑了,也没拒绝,从衣袋里掏出一副看着有些破旧卷边的塔罗牌,随意洗了洗牌就这么一整摞直接放在萨沙面前,“我还以为没人知道这个玩意儿呢。”
萨沙直接拿了最上面的一张,“除了我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大阿卡纳和小阿卡纳的全牌,你还画了图,圣杯六。”
圣杯六的卡牌上的画面如同童话故事般温暖而美好,阳光普照的花园里年长的男子手捧圣杯,杯中的蔷薇娇艳欲滴,他要把这鲜花献给面前更显年幼的女孩儿。
罗伊纳递给萨沙一块儿纯白的丝绸手帕,“不是已经放下了吗?”
萨沙接过帕子,水滴浸湿了柔软的丝绸,他胡乱摸了摸脸,才发觉眼下的一片湿润。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害怕了。”萨沙把被自己眼泪打湿的帕子叠好拿在手上,他总不好直接还给罗伊纳。
罗伊纳把萨沙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她起身看向窗外,如瀑的青丝柔顺地垂在身后,一如那上好的丝绸手帕。
“就当见面礼吧。”罗伊纳笑了笑,“我先去睡了,晚睡对皮肤不好。”
萨沙自然知道罗伊纳说的是手帕,可这丝绸的帕子在当下也是十分昂贵的,在麻瓜那边也是只有贵族才能用得起的。就算是一块儿手帕……萨沙就着窗外的月光,展开那白色的手帕,纯白的角落里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转天早上萨沙起的不算早,他走出卧室的时候罗伊纳在烤些什么,整个马车里都散发着好闻的熏肉味,忘记了前两天怎么厌恶罗伊纳的莫拉格也凑在旁边,念叨着多加些蜂蜜,蓝色的大眼里满是期待。
“你没睡好吗?”罗伊纳挥了挥魔杖,放着熏肉和烤面包的盘子自动飘了起来,以十分优美的弧线落在了长桌上。她盯着萨沙挑了挑眉,虽然小孩子不容易长黑眼圈,可那精神状态瞧着可是不怎么好。
萨沙坐在长桌边打了个哈欠,“做了个梦,有一只凤凰叼了根树枝放在我手里,气味还挺特别的。应该是柏树……罗娜,你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可是说出口了,那只能去替你找棵柏树,再找只凤凰拔毛了。”罗伊纳打趣道。
萨沙瘪了瘪嘴,他竟然无法反驳罗伊纳。
莫拉格吸溜着熏肉,吃得满嘴流油,“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凤凰柏树的。”
“魔杖,你也会有的。”罗伊纳的笑容十分温柔优雅,天生自带的气场让她看上去不论何时都能保持从容不迫,并能让人信服。
莫拉格看出了神,愣愣地点了点头。
罗伊纳的神符马马车百里挑一,他们刚吃完早餐就已经能看到格内温斯的领土了,跟阿尔巴不一样,这是个阳光普照温暖的地方。罗伊纳在床边指着远远的一处从远看郁郁葱葱的谷地,说那是赫奇帕奇的老家,到了秋天是最漂亮的时候,枫叶红透漫山遍野,当然赫奇帕奇现在不住在那里。
“啊!”
马车落地的时候莫拉格一声惊呼,萨沙和罗伊纳同时回头去看。
莫拉格也不知道磕到什么地方下巴红了一片,她揉了揉下巴,赌气似的随手扔了手里那颗小尖牙。萨沙感觉到莫名的疼痛,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牙,嗯,该换牙了。
即便四处云游的时候萨沙他们也从未到过这个时代的都城,索查不怎么喜欢跟教会打交道,当然了,他们之间的纷争还没有到魔法史课程上“迫害女巫”那么白热化。麻瓜的王室也都打了一手好算盘,表面上信奉教会,暗地里召集使用魔法的巫师为自己披荆斩棘,又让通灵者当幕僚为自己出谋划策。
可惜巫师和通灵者不论是哪一方都不会轻易出手,比如说哪个王子脑抽想搞一条龙来养,巫师大概就会直接骂娘。也不是所有王室都能遇见也能请得起这些奇能异士,尤其是通灵者,他们看缘分。
格内温斯王室的卡那封侯爵觉得自己走了大运,他知道国王有自己的好帮手,那个叫帕尔默.赫奇帕奇的巫师,一次宴会上他特意留意这个穿着奇异被国王称之为“卖艺人”的巫师,却有了惊人的意外之喜,他陷入了爱河。
卡那封侯爵深深爱上了17岁的赫尔加.赫奇帕奇,他的内心被那头火一般的红发燃起了燎原之火,闭上眼那湛蓝如同天空含着笑意的眼睛就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茶不思饭不想犹豫了很久,终于向这位以学徒名义出入王庭的美人儿抛出了橄榄枝。
赫尔加.赫奇帕奇是个懂魔法的,也是个能通灵的。
卡那封侯爵后来发觉自己的情敌还不少,几乎见到赫尔加的男人都不由自主地围着她转,这令卡那封侯爵大为愤怒,如果不是赫尔加最后应允他成为他的帮手,他说不定当晚就要大开杀戒灭几只虫子让他们瞧瞧自己的能耐。
“您在说什么呢,我想都不会想成为您的妻子,我已经有了婚约。”赫尔加坐在小花园里把尊贵侯爵的告白视为耳旁风,有什么牵引着她使她向天空瞟了一眼,那被施了法术隐身的神符马马车瞬间显形,她连忙去看侯爵发觉侯爵只盯着自己根本没去看天上,她松了口气,去摸放在宽袖里的魔杖,“我十分感谢您的好意,但我希望您能记得我是个女巫而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家的小姐。Obliviate(一忘皆空)!”
赫尔加抛下茫然站在花园里的侯爵,向石头搭的拱门处跑,那是侯爵家的后门,有块儿宽阔的马场很适合停马车。
“我听说你在找我,”红发的少年站在门的另一边,橄榄绿的眼睛在背光下显得暗淡了些,“但我敢打赌你见到的绝对不是我现在这副样子,玛丽。”
梦不一定是真的,但通灵者说出口的话,或多或少都会成为现实。
“萨沙,我真的很想揍死你。”赫尔加深呼吸了片刻,撂下狠话冲过去把少年搂到怀里,“等等,你怎么那么,小?”
萨沙抽了抽嘴角,“如果你跟罗娜一样大,那你比我大七岁。”
听上去其实真的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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