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绝。”
“小绝……？”
是谁……在唤我？
是谁……
“谁！”
苏绝骤然惊醒。
坐在床上，呼吸急促，等慢慢平复后，才惊觉是梦境。
一室寂静。
苏绝平息了心悸，发问：
“是不是你？”
【什么？】那个声音懒洋洋的。
【我只在你清醒的时候跟你对话，你不要自己做噩梦了，还把锅甩给我。】
苏绝已经平静下来。
不是它，那是谁？
他又怎么会梦见？
那道声音，很渺远，很熟悉。可……苏绝始终想不起来是谁。
“你这几天怎么不跟我说话了？”苏绝问道。
【怎么，你还想我了？】那个声音似乎来了点兴致。
“不，我怕你憋着放大招。”
【……】
所以说和聪明的人相处总是很不愉快，因为无论做什么都能被猜透。
【我能放什么大招，我除了每天在你脑子里吵吵，连个人形都没有，怎么威胁你？】
苏绝眯眼：“威胁我？”
【……】
妈的，又套我话。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很讨厌。】
声音冷漠中透露着羞恼。
“没有。”苏绝淡淡回应，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带了几分笑意道：“你看起来也不是讨厌我的样子。”
【……】
切。
室内温度是家庭人工智能自动调节的，很温暖，苏绝没有披衣裳便下了床。
【你大半夜爬起来干嘛？】
苏绝径自走向床边，打开窗户。
寒冷和凉风更能让人清醒。
苏绝站着吹了会风，才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其实我很好威胁。”
“你知道，如果你说有什么隐患会伤害到顾清或者苏家的人，我都会去查，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我也不会冒。”
【那你不就是相信了我么？否则你不会在乎我说了什么。】
苏绝没再开口。
【而且你说的也不完整。】那个声音幽幽道。
【如果我说有什么灾难会伤害到那些跟你不相干的平民，你也会查，防患于未然……反正说来说去，只要跟你自己没关系的，你都要管。到你自己身上了，你就不在乎了。】
苏绝漠然道：
“你说顾予知会伤害苏家，会伤害我，但联盟需要他。他是唯一一个在机甲上有能力和云锦淮抗衡的，我不擅此道。而联盟如今在任的上将只有云锦淮一个。”
【哦。】那个声音冷冷的。
【所以你要为了大我牺牲小我？】
“不是，但我不会无缘无故对他出手，我不在乎他将来站什么队，为什么人效力。但至少有一天域外海盗入侵或达克族发起战争，他可以做到我做不到的。一场战争，不仅需要军师，更需要元帅。”
那个声音沉默了。
许久，才闷闷地开口。
【攘外先安内，林声起不来，陛下年事已高，皇族只剩了一个公主在顶着，你这样放任那些权贵，迟早出乱子。你就不怕有一天，你在星际战场上浴血奋战，背后的人却在首都星争权夺位，搅的天下动乱么？】
苏绝长睫颤了颤，眸光深远。
过了很久，久到那个声音以为苏绝不会再开口时。
“历朝历代，不都是如此么？”
声音平静。
却透出了一丝惘然。
但这惘然不是来源于他和那个声音的交谈。
而是因为梦里那个呼唤他的人。
太熟悉，又记不起。
让人心悸。
“我会不会忘记过什么？”
苏绝偏了偏头，目光深沉，却无端有种孩童般的疑惑迷茫感。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瞬，然后声音有些怪异，又有些心疼……总之很复杂地说：
【睡吧。】
次日一早。
苏二感觉到脖子里有一股湿湿凉凉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迅速化开，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姓顾的，你耍赖！！”
苏二恼羞成怒，抓起一把积雪便砸向了顾清。
正在嘲笑苏二的顾清堪堪躲开这一记重击，险些滑倒。
“你们两个消停点，别在这个时节生病了！”
布朗森管家站在廊上，担忧地冲那两个在花园里追逐打闹的人喊道。
苏绝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他还没发现下雪了呢。
布朗森管家一回头，看见一身单薄白衣的苏绝，好像还是睡衣，表情更复杂了。
好在下一秒，苏一就不知道从哪儿飘出来，抬手为苏绝披上了温暖的斗篷，也是白色，带了莹白的毛领，竟衬的苏绝有些娇小。
苏绝伸手拉住斗篷，回眸向苏一笑了笑。
苏一看见那温润无瑕的笑，愣了三秒，低头，然后默默遁走。
苏绝又笑了。
这是害羞了？
不过没多久又遁回来了，不过不是站在苏绝身后了，而是在他身边为他挡风。
布朗森管家满意地点点头，收回视线。
至于下面那两个……他也不想管了，俩大老爷们在雪地里跑一跑，应该没事。
苏二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骑士，哪里是顾清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比的，很快就占了上风。
顾清眼瞧着打不过，迈开长腿窜上台阶，本来想往苏绝怀里钻，但又想起自己刚刚又在雪地里滚过，怕冻着苏绝，便躲到了苏绝身后，紧紧抓着苏绝的斗篷不放。
苏二手里还抓着雪，看顾清跑了，冷笑一声。
呸，不要脸，打不过就去找主子。
苏绝轻笑出声。
就在场面胶着的时候，凯尔乐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向苏绝贴耳说了什么，苏绝脸上的笑意逐渐敛起。
苏二不自觉丢下手中的雪。
苏绝似乎深吸了一口气，丢下一句：“我等会出去一下。”便转身进了内殿。
“怎么回事？”布朗森管家走近。
凯尔乐看了一圈周围的人，都是苏绝的心腹，没什么好瞒的，便道：“刚刚传来的消息，厄吉星系爆发了病毒性瘟疫，传播方式尚且不明，但速度非常快，造成了大面积感染，已经出现了死亡病例。”
“什么……”苏二喃喃道。
“厄吉星离首都星这么近，这么严重的事怎么现在才传过来？”
凯尔乐摇摇头：“不知道，但我们得到消息应该比联盟快。”
厄吉星是一塔诺星系的第二大星球，行星轨道和首都星的运行轨道非常近，且中间再没有任何星球，人口流通量也很大。
所有人的脸色愈发凝重。
彼时苏绝已经换好衣服，踏了出来。
布朗森管家沉声开口：“王，我去安排，避免苏府的人和外来者直接接触。”
顾清立刻道：“布朗森叔，我来帮你。”
布朗森管家犹豫了一下，但实在是事情非同小可，只能道：“好吧，一定要小心，先去打基础疫苗。”
苏二也道：“那哥，你保护好王上，其他的我去处理，苏家人随时待命。”
苏一点头。
苏绝也点点头：“各位一定先保重自己，苏二，在联盟正式公布之前不要放任何风声出去。”
“是。”
凯尔乐道：“有关情况我已经发到各位的个人终端，随时保护联系。”
苏绝眉头微蹙，他没有限制各大星球之间通行站的权利，直接公布消息除了引起恐慌没有一点作用……
“走。”
“是，先去联盟？”凯尔乐应道。
苏绝面无表情：“不，去医研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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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联盟已经炸开了锅。
“你什么意思？知情不报，难道不是厄吉星的责任么？”顾禅怒目圆瞪。
“查不清源头，不清楚传播方式，具体病症都不清楚，怎么报？！”爱德格毫不客气地回怼。
“哼……我看就是厄吉星的首席行政官是你的人，你才处处维护。消息死了人才传到首都星来，这不是要我们所有人的命么？！”顾禅冷笑。
联盟最高议政大厅里，二人吵得天翻地覆，撒切尔·伊森唯唯诺诺地坐在一旁，一声不吭。
“这可怎么办？属下已经派人去请苏殿下了，这二位爷在这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议政厅外的走廊上，阿布尔忧心忡忡地透过玻璃看了一眼里面的场景。
宅夜儿懒懒地抬了抬眼，不以为然地低头翻看终端上的最新消息。
“你以为他们真是傻子？别逗了……都不想接这烂摊子罢了。现在里面这三个算是指望不上了，林凛老亲王年纪太大不问世事，林安你让他设计设计机甲还行，让他去厄吉星主持大局就是让他送死。”
“……为什么？”
宅夜儿手上动作飞速，给联盟各部门下达指令，头也不抬道：“厄吉星是什么地方？重工业之都，虎狼之地，隶属国家的机械制造厂是多，那么军火贩子会少么？不同的区有不同的地头蛇，分散着不同的家族势力，跟贵族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也听到了，行政官是爱德格的人，当地政府也乱的很。更何况现在还满地病毒。就算我们愿意，苏绝和林歌也不会答应。”
阿布尔眉头紧锁：“那就只有……”
宅夜儿忽然抬头，看见阿布尔这满面愁容的样子，挑眉一笑：
“怎么，你也是苏殿下的粉丝？这么担心他。”
阿布尔微微一叹：“我只是不想，唯一一个真正爱国爱民的人，每一次都要置身险境。之前的阿尔法海盗就是这样……”
宅夜儿似笑非笑。
“这不是你该管的。况且就算有别的人选，苏绝会袖手旁观吗？”
彼时，宅夜儿的个人终端上收到了一条消息，红色的提示灯在右下角闪烁着。
宅夜儿点开，看见来信人先是一怔，看清内容后又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我和这位苏殿下……还真是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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