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二小姐也就是赵兮凝的胞妹, 赵尔容回来了。
这个还未成年却敢毒害胞姐并且还让她得逞了的少女, 被驱逐出主家，这才一年的时间又被当初驱赶她的那个人召回。
“听说嫂嫂又跑了，你命不久矣, 我还以为娘亲此次召我回来是让我替你之位。”
一年过去这名少女似乎长高了些，衣裙发饰依旧精美，全身上下, 从发丝到鞋尖都挑不出一点点毛病，简直像个精致完美的娃娃，就连脸上天真灿烂的笑容也是如此, 标准并且收放自如。
这张和赵兮凝如此相似的脸, 相比赵兮凝略显清减病态的苍白和摸不透的淡漠，赵尔容面色红润目光灵动，唯一相同的是那灿烂的笑容也同样让人摸不透。
赵尔容就在外室坐下，笑声盈盈天真可爱地讽刺：“姐姐你可真狼狈呢。”
她没有看半躺在床上的姐姐，面带微笑姿态端正自持目不斜视地看向正前方的屋外。
前几日总是下雨，雨打秋叶，就是扫得再勤快, 院里地上也总是散落着些枯叶。
烦人的很, 半死不活, 真是烦人呢。
“姐姐你呀~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呢~”
赵尔容眼里尽是轻讽与得意。
赵尔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毫无挑剔, 她自认是这个大家族最优秀的产物，而一旁躺在床上的简直是个残次品。
第一局就惨败给她，丢了性命, 家族好不容易花费大力气给她找来个救命稻草，结果她自己抓不住。
这种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捏在自己手上的人为什么可以和她争！
“为何！”
少女双目忽如斗败的猛虎，不甘愤懑。
“母亲唤你回来做什么？”与赵尔容充满生气的声音不同，内室传来的声音凉凉带着赵兮凝本性的冷淡还有卧病的虚弱。
相同的是两姐妹都不爱正眼瞧人。
赵兮凝歪着头安静地半靠在床头，柔软的黑发散落在她肩头，明明稍微抬抬眼皮就能看到坐在外室的人，却耷拉着眼皮。
“自然是取你而代之！”
赵兮凝抬起眼皮，两姐妹的视线终于碰到一起。
没有火花四溅，反而在看到赵尔容少女娇嫩的脸时，赵兮凝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见此赵尔容大声笑起来一下子似乎非常开心，刻在骨子里的礼教不允许她坐在椅子上歪着头说话，她双手合在腰封前站起来，轻盈移步内室。
“我是这般想的，可我没想到娘亲唤我来却不是这原由，她唤我回来是为这个。”
赵尔容还带着几分娇俏地微微歪头，以便让床上的姐姐能够更清楚地看清自己脸上新鲜的巴掌印。
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天真地问赵兮凝：“姐姐，何时这规矩变了啊？难道这主家之位不是各凭本事吗？”
赵兮凝沉默地看着她，赵尔容在赵兮凝似乎要看透她的目光下渐渐撕破伪装暴露出本相。
她的双眼里，像是住着一只邪恶的凶兽，由主家这个黑暗深渊豢养长成的凶兽，充满邪性阴暗。
“难道不是各凭本事吗？我胜了你，你连性命都无法保全，沦为如今这个模样，难道不该早沦为弃子吗？！”
这双邪性的眼逼近，疑惑道：“是你会什么迷惑人心的秘术？迷惑娘亲这么支持你？可是不该啊，若是如此，嫂嫂怎么又跑了呢哈哈哈哈……”
“还是娘亲偏袒？！”赵尔容笑声陡然收起，像是被欺骗的不敢相信的愤怒怨恨：“是娘亲偏袒！她怎能偏袒？！我哪点不如你？我哪点不如她的意了！！！”
这只长于黑暗的幽兽缩进黑暗深渊，却对这个生她的深渊产生怀疑怨怼！
她捧着自己半张红肿的脸，自言自语道：“我哪点不如她的意了？我比你更听话好学上进……”
她是真的满怀期待而回来的，却不料步入那间熟悉的书房，娘亲转身给她的却是迎头痛骂和这一巴掌。
若不是你好事，也不会闹成如今这个样子！
她若有事，我要扒了你的皮！
……
“你若有事，家主之位不就轮到我吗？她却要……要……”
“我凭自己的本事自己的能耐把你整得半死不活，我……我……”
赵兮凝赵尔容两姐妹虽然都是在主家长大，可一个在东苑一个在西苑，自小就是分开养教，只有在考时，才会同时出现在老夫人的书房。
从未见过彼此失态的模样，就连踩裙角趔趄都不曾有。
更别提情绪如此波动。
赵兮凝微微皱眉，正色道：“赵尔容，窗前有铜镜。”
赵兮凝是在提醒她注意仪态，赵尔容几乎立刻被拉回来，她端正姿态，虽然双眼盈盈仿佛随时会掉下眼泪，可笑容又恢复狡黠天真灵动。
她不以方才在赵兮凝面前失态而感到可耻，赵尔容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百折不挠，她从不害怕犯错，也不怕接受错误，她足够信心。
跟赵兮凝比，她足够年轻足够聪明足够，健康。
颜色鲜嫩的裙摆在地面划出一朵灵动的花，赵尔容转身回到外室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小口。
“你这次把追捕嫂嫂的事全权交给娘亲，娘亲可是会不折手段的呢，你不是很重视她吗？”
没有得到回应，赵尔容表示理解地笑了笑：“果然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啊。”
赵兮凝垂下眼皮无力地靠在枕上，恢复赵尔容刚进来时精神不济的模样，脑中又是几日前高高的山脊上的那幕。
若不把人追回来，她会死，姐姐也会死。
那个让她去死的姐姐，那个弃她而去的姐姐……
明明承诺过相守到白头，明明同床共枕一年有余相伴夜话……
她……不是怪物……她只是不会老而已，她不是怪物……
怎能因此弃她……
视线逐渐模糊，好在赵兮凝眼皮低垂，没有叫这个妹妹看到她也失态了。
“我倒是有个好法子，还未对娘亲说，先说与你听听，看看如何。”
虽然赵尔容笑意盈盈，可赵兮凝知道她肯定在打什么主意，沉默不语。
赵尔容未语先笑，似乎是为自己能想出这样绝妙的法子而赞叹。
“既然她死后，你可以继续寻人成亲借命，那她这么不好听话，就杀了她好了，”说到其中三个字时，赵尔容笑容十分灿烂，仿佛是说起了世上最能让她开心的事。
“再寻下一个有缘人不就行了，下一个好好调教一定比她更听话。”
“你可真要谢谢我，机缘巧合让你得不老永生，还为你解决了嫂嫂这个大问题。”
赵尔容笑容灿烂到极致，看向只比她年长几岁的赵兮凝，心中欢快地称呼一声。
怪物！
费这么大力气保这么一个怪物，明明有个健康聪明的她在旁，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倒要看娘亲能保多久，家族能容忍多久！
床头上无精打采的赵兮凝听她说完，忽然缓慢地抬起眼皮，眼底森寒，仿佛是披着柔美人皮的恶鬼，锁定在赵尔容身上的目光让人遍体生寒。
“从你出生那一刻到此刻，我若要你性命，每时每刻都是时机。”
冰冷轻缓的声音像是一只贴着脊梁骨而上的鬼手。
“不同的是，我会做得干净绝不会让娘亲发现。”
这只手缓缓划过后领口，嘲讽轻蔑地欣赏她因恐惧而竖起的寒毛。
最后猛然扣住她整个后脑，冰冷坚硬的鬼爪刺进她的头骨，带着几乎能将人拖去森寒地狱的力量！
“从此刻到往后你在世的每一刻都是如此，我若要你性命，随时都是时机，在我眼里，你周身皆是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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