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淓在是买三个馒头过一天，还是认认真真吃一餐早餐，下午再吃馒头，晚上饿着两个选择之间纠结。
在路过路边摊的时候，她实在禁不住美食的诱惑，花钱买了早餐，坐在店面外的桌前吃了起来。她吃着吃着就想到了来北京的目的，一时间走神了。
“小…小姑娘，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顾淓回过神，她抬起头，问她的人是一个白白净净，有些虚胖的男人。男人的话语间很有礼貌，而且他的声音给她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的声音莫名有平易近人的力量。
“当然可以了。”
其实没有必要问她可不可以的，这里是公共场合，她也没有资格说不可以。顾淓心想。
不过她本来就没有打算拒绝过眼前这个人。她甚至在想，如果张鹤伦去说相声，一定很有观众缘。
“谢谢。”
张鹤伦坐在顾淓对面。他和顾淓一样，点的是最便宜的面。张鹤伦在等早餐冷的过程中自言自语着些什么。口音模糊了顾淓分辨他话里的内容，她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来是报菜名，满满的东北味。
顾淓斟酌了一会儿措辞后，开了口：“你是在背报菜名吗？”
张鹤伦听到顾淓的话以后赶紧看着她。
“你听出来啦。”他话语间透露出兴奋，“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顾淓欲言又止，眼前这个人连词都记不全啊。她不忍心打击他，于是只说道：“还需要再练练。”
张鹤伦“哦”了一声，顾淓明显看得出来他是失望的。她想安慰张鹤伦几句，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默默的又吃了一口早餐。
张鹤伦拿出一份地图，他伸手比划了半天，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好求助顾淓：“你可以帮我看看这地方怎么走吗？”
顾淓看向地图，张鹤伦指着的地方就是顾淓想到的德云社。她认认真真的给张鹤伦指了方向。
“你觉得女孩可以说相声吗？”
顾淓问了一个她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她从来没有问过任何一个人，张鹤伦于她而言是陌生人，他就算说了令她失望的答案，她也不会觉得那么的难过，他又和她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话会更投机一点。
张鹤伦认真的想了想，回答：“我觉得只要是真心喜欢相声，而且为了相声付出努力了，就可以说。”
顾淓已经做好被否定的准备了，张鹤伦的话，让她感觉心花怒放。她更坚定了自己要学相声的决心。
“谢谢你给我答案。”
顾淓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张鹤伦对她而言更亲切了。
“你想学相声？”
张鹤伦是鼓励女孩说相声的，但当真正想说相声的女孩就在她面前的时候，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女孩说相声太难了。
“我来北京特意打听过了，冯老师要收女徒弟了，我打算碰碰运气。要是成功了呢。”
顾淓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但总要试一试，不然她会后悔。她不知道自己要是真的错过了这个机会，还要花多长的时间等到并抓住下一个机会。
“那就祝你成功。我们一起加油吧！”
张鹤伦感觉他和顾淓很像，他对顾淓也有共患难的感觉。
“好，一起加油。”顾淓认真回答，“你成了角儿记得给我留张票，要是我们都成功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
“那说好了，要是我们都没有观众，那我们做彼此的观众。”张鹤伦也道。
“好，一言为定。”
第一次进德云社，张鹤伦失败了。他一个人坐在街边的长凳上，坐了很久很久。
“你是……那天的那个小白？”
张鹤伦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他看向来者。
“是你啊。”
顾淓坐到张鹤伦身边。
“看你的表情不太好。”顾淓不忍心说出她的猜测。
“我失败了。”张鹤伦不想把自己的悲伤情绪传递给同样身陷困境的顾淓，于是他摆了摆手，说道，“无所谓，心态。不就是失败了一次嘛，还有第二次……呸。”
顾淓被张鹤伦成功逗笑了。
“古人云：失败是成功之母。”顾淓拍了拍张鹤伦，“少年，要继续努力。”
“话说小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叫小白挺好的，白白净净的，像角儿。”
“怎么能说像呢，以后会是的。”顾淓“纠正”到。
“怎么这么会夸人呢。”
听了顾淓的话，张鹤伦也感觉轻松了起来。没错，还有下一次，就算下一次失败了，还有下下一次……总会成功的，即使这条路曲折了一点。他相信努力是会有回报的，如果没有，那就是他还不够努力。他必须再努力下去。至少，不要让对他有期待的人失望，比如眼前的顾淓。
“你怎么样了，还是没有头绪吗？”
“是啊，冯老师也没说什么时候收徒弟，只有先练着了。为以后打基础，要是以后冯老师收徒了，我因为却没有能力错过了机会，那很可能就再也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顾淓看着远方，她坚定的眼神也触动了张鹤伦。张鹤伦决定自己一定要更努力才行。
“不如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们以后约出来练基本功。”张鹤伦主动道。
既然说好了要做彼此的观众，以后要一起合作，当然要一起发奋努力，一起练习了。毕竟现在能陪着自己的，只有对方了。
“好啊。”顾淓爽快答应，“小白，那我们之后就是朋友了。”
从那以后，顾淓和张鹤伦经常约着出来练相声的基本功。
直到相声班要开班的消息传出来，顾淓当即选择提前去踩点，算好了时间几点出发，搭乘什么交通工具最便捷，她必须保证自己至少早到半个小时。这让她有种回到了中高考的感觉，她在想，自己要是没有选择走上这条路，而是毕业以后就去人才市场应聘，以她的专业找一份好工作养家糊口并不难。但她热爱相声，她想趁自己还年轻的这几年去为了理想拼一拼。
她不禁自嘲自己又开始怀念以前了，人可以怀念过去，这是人之常情，但回忆过去是为了提醒自己抓住现在，成就未来，而不是只是可惜自己是不是要选另一条路。
经过层层筛选以后，她终于考进了相声班，她已经跨进了理想大门的第一步。
从选拔场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交通最繁忙的那段时间，很难搭到车，而顾淓激动的连徒步走回家都不觉得累。她家里选拔的地方至少三十多公里。
一个人只要开心了起来，便不会在意脚下的泥沼有多么难走。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耶！”
顾淓在原地跳着转了好几个圈，路过追逐嬉闹的小孩子都被吓跑了。顾淓想赶紧去找张鹤伦，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顾淓走到天桥广场，一边的柱子边上躺着一个人，她感觉那个人很眼熟。顾淓小心翼翼的走近了一点，在看到那人的模样时，她惊呼出声。
“小白？！”
顾淓惊讶不已，他今天不是去德云社考核了吗？
顾淓走上前，张鹤伦在熟睡，他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顾淓凑近一听。
“蒸羊羔，蒸熊掌……”
顾淓想笑又笑不出来，真不知道是张鹤伦这么心心念念《报菜名》是太饿了还是又败在这上面了。她脱下外套，给张鹤伦盖上，然后走远了。
张鹤伦已经醒了。他醒来以后看到身上盖着熟悉的外套感到很惊讶。
“顾淓来了吗？她没来吧？”
张鹤伦念叨着，顾淓就从远处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馒头。
“肯定没吃饭吧，我只有钱买这个了，你不许嫌弃没有肉，馒头最管饱了。”
张鹤伦没有接过馒头，他道：“你也没吃吧。你吃，哥身上肉多，顶得住。”
顾淓轻轻摇头，她道：“我吃过了，有人请我吃了。”
“是你师兄还是谁请的。”
张鹤伦听到顾淓的话，他已经猜到个大概了，如果不是成功了，顾淓不会被人请吃饭的。
顾淓不知道怎么回答张鹤伦，的确是师兄请的，但她不想让张鹤伦误会她和师兄的关系，更不想张鹤伦因为她先往前迈了一步而感觉他们的距离拉大而感到失落。
张鹤伦突然觉得自己这语气不太对，他和顾淓相处的这些日子，他能够感觉出来，顾淓内心是个很敏感的人。
“我刚刚说话的态度是不是不好。”
张鹤伦站了起来，他饿的有点久，站起来有些头晕，顾淓赶紧伸手扶着他。两人的手触碰到一起。两人神同步收回手。
“咳咳。”
张鹤伦以咳嗽掩饰尴尬。
“小白，你上次说好的你不会放弃的啊。”
顾淓把话题拉回正题。
“那当然，我是谁。失败算的了什么，无所谓，心态。”
再次考核，张鹤伦终于结束了他三进三出德云社的历程。
在那之后他和顾淓各忙各的。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少。顾淓很多时候会感觉她和张鹤伦就是两条相交线，过了相交点之后就分道扬镳，各自渐行渐远，如果有端点可以拦着他们分开的路就好了。平行线虽然一直不能相交，但至少走过的路是一样的。
她好想再叫一声：小白。
这天，张鹤伦演出结束后，拿出电话想打给一个人。他和那个人很久没有联系了，他现在的观众越来越多，事业也蒸蒸日上，他还记得当年和那个人承诺的话。张鹤伦刚要打电话过去，那个人就打电话过来了。
“小白，这里！”
顾淓朝不远处的张鹤伦挥挥手。
顾淓把张鹤伦约到了面馆，这是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或许也将是他们故事结束的地方。
管他呢，豁出去了。
“小白，我要回家了。”
顾淓感觉自己在北京越来越无力，她家里又打电话让她回家相亲了。顾淓打心里想离开北京了。一开始她觉得自己来北京并没有什么收获，唯一的收获就是认识了张鹤伦，他们在彼此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相互陪伴，共同扶持，一起渡过难关。她决定在离开北京之前，主动一次。她不想让自己回家后，每天都在后悔她没有主动过做她想做的事。哪怕结果是不好的，她也不在乎，只要说出来就好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无所谓，心态。
张鹤伦听到顾淓这句话，他震惊不已。
“在北京不好吗，你不是还有梦想吗？”
“我家里让我回去相亲，我也不是刚出社会的学生了，我师姐已经去演小品了，女相声演员太难出头了。”顾淓看着张鹤伦，她微笑着说道，“小白，我不擅长也不喜欢社交，所以我在北京没什么朋友。在北京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你真的决定要回去了吗？”张鹤伦再次确认。
顾淓点头：“我大学是学数学的，说不定回去了还能找份数学老师的工作。”
“你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张鹤伦无比认真，“我喜欢你，为了我留下来，好吗？”
张鹤伦现在还记得她第一次在早餐店见到顾淓时，她周边都是有人陪着的，而她却只有一个人，她安安静静的吃着面，张鹤伦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所以他那时候摸了摸口袋的钱，然后走进了店里。他不后悔这个决定。他经常抬头看着苍茫的天空，觉得这个世界好大好大，而他就好像只是一颗砂砾，微不足道，尤其是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时候，这种感觉更为深刻也更为真切。但在遇到顾淓之后，这样的感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消散了，他每天都在期待与顾淓会面的日子，哪怕只是互相说一句“你好”，他都会在之后的时间充满活力，去迎接未来的挑战。
顾淓抱紧张鹤伦。
“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因为顾淓太过激动，成功达成偶像剧女主角成就【平地摔】。
“小白，抱抱。”
张鹤伦叹了一口气。
“我不仅听韩文歌，我还顺道看了韩剧，你是要学韩剧女主角吗？”
张鹤伦背起顾淓。
“还好我肉不是白长的。”
顾淓紧紧搂着张鹤伦，张鹤伦就这么背着她回家。
“小白，你喜欢我为什么不主动？”
“没面包，没宝马。”
“但是有你就够了。”顾淓在张鹤伦耳边道，“我不需要面包，不需要宝马，我只有自行车和馒头也可以过得很开心，宝马需要花钱保养，面包吃多了容易上火，自行车只要换链条一样可以骑，馒头街上总有人拉着车卖。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身边有你，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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