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三十三年, 京城颜府。
已入了夏,扶疏园中翠荫浓密, 花木稀疏, 蜂飞蝶舞, 鸟雀鸣啾。
一个梳着双丫髻平刘海身着碎花青衫的小丫头立在那扇细雕花草纹样的梨花窗格下,好奇地朝里面观望,但见锦绣繁花中有数位金钗云鬟的姑娘正聚在一起喝茶, 妙语连珠, 笑声吟吟, 个儿个儿人比花娇, 着实迷了人眼。
“这是咱们六姑娘又举办聚会了。”旁边另一年级稍长些的丫头道。两人装束一模一样,都是府里的三等丫鬟。
颜府六姑娘颜芊璎, 生□□美食, 最为热情好客,偶尔喜欢办个大宴小宴的, 邀请她那数不完的手帕交们来樱笋阁相聚。今儿据说还用了个绽梅宴的名头。
“这六月天儿的, 哪儿来的梅啊?”那新来的小丫头不解道。
不待她解释,就有一个鸦青色比甲的嬷嬷出现在月亮门,右手拿了帕子急急摸了一把汗, 麻利吩咐道:“你们俩快去星回阁说一声, 就说要开席了,请七姑娘早些过来。”
按理说这差事还轮不到三等丫鬟来做,看来樱笋阁里的确忙坏了,挪不出人手来。
两个丫头应了一声, 王嬷嬷便旋身进了园子。她走得极快,待靠近那八仙桌案了,才脚步放缓,尽量不吵着姑娘们聊天说话,至颜芊璎旁边时,矮下身子来,回道:“已经着人去请七姑娘了,星回阁离这里近,想必很快就到了。”
颜芊璎今日一身缃黄襦裙,外罩细软的雪白云罗衫,鬓边一朵嫩粉的山茶,衬得脸蛋愈发白嫩如雪,俏丽生动。
她乃是如今颜府家主荣景侯的嫡女,活泼开朗,热情爱笑,人缘极好。
这会儿又笑开了眉眼,鬓边的山茶也愉悦地颤动起来,“听到了吧?我七妹妹马上就来,等下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博学多才、满腹珠玑!”
她方才覆射输了,按理来说要罚写一首诗。但她不擅长写诗,便想着叫人帮忙。
“咦,你七妹妹是不是就是你姑姑的女儿,年初封了安宁郡主,前不久赐婚给太子殿下的那个?”忽然有人问道。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都安静下来。
多年独身的镇南王,今年年初向朝廷发了奏表,说他失散多年的女儿找到了。天子给封了郡主,享俸禄,受封邑,还赏了京郊一块山清水秀的地方建造郡主府。这位横空出世备受皇宠的郡主,不止姓陆,还同时姓颜,记在荣景侯府老太太唯一嫡子的名下。这堪称奇异的身世背景,使其一度成为京中热门话题。
当然,真正让这位姑娘举世瞩目、名扬四海的原因,还是七日前朝廷下的那道婚旨,将这位姑娘赐婚给太子殿下为正妃。
太子殿下李玄祯,在天下百姓心目中,是一个带有神话色彩的英雄人物。据说李玄祯出生时天边出现了几百年未见的七彩云霞,钦天监有预言说,这位太子登基之后,必能开疆拓土,君威远扬,成为千古一帝。事实上,这些年来,这位殿下也的确如预言所说,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办得很好,惊才艳绝,经天纬地,上得天子看重,下得社稷民心,朝野内外无不交口称赞。
就说此次的征北战,太子殿下骁勇善战、用兵如神,使得边境捷报频传,其威望又一次水涨船高。
赐婚给这样的人为正妃,想不出名都难。
只是这位郡主很少出现在人前,故而大多数人都未曾见过。今日来参加绽梅宴的人很多,大家心照不宣,都是想来见见这位安宁郡主的。这会儿说到正题了,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颜芊璎笑容不变,“正是她。但她最不爱端架子的,她说让我们府里的人还是唤七姑娘,我便也一直唤七妹妹了。是我的罪过,没跟你们说清楚。她不止是我七妹妹,还是镇南王府的安宁郡主。”
至于太子殿下的未婚妻,这个身份在这群姑娘当中实在太拉仇恨了,颜芊璎选择避而不提。因她知道,在坐的人里不知多少是一早就想嫁给太子殿下的。
甚至她自己之前也是想过的。不过,她现在也觉得,唯有她七妹妹那般的绝世妙人儿,才配得上太子殿下的正妃之位。
又有人打听道:“听你先前的语气,安宁郡主的才学竟如此不凡?”
颜芊璎抿唇一笑,得意道:“何止是才学?我这妹妹,聪明绝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们呀,就等着瞧吧。”
众人愈发好奇,围着颜芊璎,仔细询问起来。
满京城的人都想打探的这位安宁郡主,此刻才刚自绣榻锦衾中悠悠转醒。
入目而来是葱绿色柔纱帐,边沿低垂着天青色细长的流苏,随着微风轻荡,似一泓清泉,让人心头莫名凉爽舒适。金色吊钩处垂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镂空香球,里面装着干桃花,整个床榻都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味儿,氤氤氲氲,沁人心脾。
难怪,方才又梦见了长乐山桃花坞中的灼灼桃花。
陆宁怔了片刻,一双大眼睛渐渐清亮。那双眼睛似天生有着璀璨夺目的光华。
“姑娘醒啦?”湖颖的声音透着惊喜,“姑娘昨夜睡得那样晚,莫不是忘了今日的绽梅宴了?樱笋阁那边已经来催了!”
湖颖便是当年的文儿。进京时改了名儿。
陆宁懒懒地唔了一声,漂亮的大眼睛似又要闭上,待听清湖颖的话时,脑中一个激灵,忽然坐起身来!
“呀!这么晚了!”小姑娘急慌慌地起身,“快些快些!我答应了六姐姐要去绽梅宴的!”
湖颖朝外头唤了一声,立刻便有几个丫头鱼贯而入,手上各自端了洗漱、净面、梳妆的用具,伺候陆宁起身。
碧琳侯前,晨起的少女尚且慵懒,任三千青丝随意倾泻,惺忪水眸中透着氤氲惑人的雾气,眉梢处似有丝丝入骨的娇媚。
拿着银篦给她梳通长发的丫头叫溪藤,原是颜老太太的人,最善于挽发。陆宁来颜府后,颜老太太让溪藤跟了陆宁。
尽管已经与这位主子相处了快半年,溪藤每每近身伺候时,还是为主子的绝世容貌所惊叹。女子生得美的很多,但美到能瞬间夺人呼吸的却是罕有。
陆宁这张脸,生得精致不说,仿佛有慑人的魔力一般,看一眼,便还想再看,看完了,闭上眼睛还忍不住想。想完后还要回味,似乎永远没个够。
连她一个女子尚且这般,若是换成男子……
记得陆宁刚进府时,三少爷便看呆了许久也不能回神,直引得老太太哈哈大笑。
溪藤到现在还有点不敢多看这张脸,只细心地打理着如瀑的长发。不一会儿,便梳了一个随云髻,插了一对金丝镂空镶玛瑙玲珑簪,簪头嵌的宝石红得醉人,衬得少女肤色愈发明艳夺目,辉映了满室光华。
湖颖呈上一套银红色绣大朵海棠的薄纱长裙来,陆宁换上后,在镜前转了一圈,几个丫鬟都不住地惊叹,而陆宁,恍然生出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感觉。
不知不觉,她已经进京半年了。
因陆府旧宅久未住人,郡主府又未建好,她便暂且住到了颜府。既然在颜府,她便按颜府家谱所载的那样,做一回颜七姑娘。
陆宁这人就是爱新鲜,她第一次过这般深宅大院的生活,也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大的家族,也觉得颇有意趣。当然,大家都说,其实颜府的人口比起京都其他朱门绣户来说,已经十分简单了。即便十分简单,陆宁也拥有三位哥哥,三位姐姐,排在了第七。
她所居住的星回阁,处于荣景侯府的扶疏园内,但内部又自成一套体系。进了大门,是一派姹紫嫣红的牡丹花圃,浓丽娇艳,夺人眼球。花圃一旁,点缀了芭蕉、四月雪等绿植。过了花圃再穿过两道门,才到陆宁居住的正屋。
正屋明暗共五间,陆宁的卧房在西间最里,卧房内又有紫檀木雕花多宝阁和锦绣流苏帷幔两层阻隔,帷幔之后,才能看见如烟如雾的葱绿色柔纱帐并梨花木架子床。
庭院深深深几许。深闺果然很深啊。
星回阁后院还植了许多果树。桃、李、梨、杏等各色都有,自有一派淳朴天真。陆宁在最大的那桃树下架了个秋千。
身处于这镶满堂金玉、堆叠锦绣中,陆宁偶尔想起书院里推开门就能看到简陋床榻的卧房,便忍不住唏嘘。
在这里不用按时上早课,不用念书完成课业,也不能随意出门,大家闺秀的日子无疑闲散之极。好在三位姐姐中唯一在府里的这位六姐姐颜芊璎很会自找乐子,爱烹饪,又爱请客,最是热情,陆宁与她处得极好,颜芊璎偶尔来星回阁听她弹琴,陆宁也时常去樱笋阁蹭饭。
今日的绽梅宴,颜芊璎早就同她打过招呼了,她是断不能缺席的。
昨日睡得太晚,差点误了时辰。
想起昨夜,陆宁晨起的美好心情瞬间一阵郁郁。
原本她在颜府的日子过得挺舒适的,但七日前,忽然一道婚旨砸到她脑袋上——这婚旨,是上京城名门贵女们梦寐以求的,可她不欢喜。
她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她也不知为何会忽然选她做太子妃。进宫做什么娘娘,着实超出她的人生规划太多。她当即发了信件给身在雁鸣山的父王询问此事,昨夜里收到回信。
父王还是那个忠君爱国的父王。他说这是天子圣旨,他也只能听从,并给她说了一通太子殿下如何如何能干,她嫁给他不亏的话。
仿佛先前积极给她找招婿对象的不是他一样。
是的,在这个忽如其来的赐婚之前,镇南王夫妇以及颜老太太都致力于给她寻个能入赘的夫婿,且还因互相看不上对方选的人而争辩过好几次。陆宁瞧着也挺心累的。
这么一想,皇城里那位老大私自给她定下亲事也有些好处,至少叫她耳根子清净了。
她这几日前思后想,总觉得这婚旨来得蹊跷。太子殿下还在外征战未归呢,而且排在太子之前的大皇子、二皇子也未曾婚配。怎么就这般等不及了呢?像是抢着订下的感觉……
说她矫情也罢,总之对于这种事先不给她任何通知的婚事,她是心里有气的。可人家是皇室,她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她还在等进一步的说法。她想,或许是那位天子下旨时不小心搞错了人也不一定。父王说了他会进宫去问清楚的,这会儿已经在赶回京的路上。
陆宁左思右想的,几个丫头已经给她收拾妥当,待走出星回阁时,已是日头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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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笋阁中,众人打探安宁郡主也打探得津津有味,收获颇丰。颜芊璎把陆宁从头到脚都夸了一遍,说完后自己也觉得自豪又畅快,站起身,大方道:“今儿我心情好,这诗,我作!凝翠,上文房四宝来!”
那叫凝翠的乃是她身边大丫鬟,早就备好了笔墨,这会儿送上去,脚步有些犹豫。
说起她这个主子,样样都好,可每每作诗总要闹笑话。大太太吩咐过要少作诗,懂得藏拙,偏偏六姑娘总是玩到兴头上就什么都忘了。好在本朝也不兴姑娘家读书,这京里连字都不会写的小姐也不是没有。
“快些!”颜芊璎催道。凝翠只好把东西放到她面前。
众人纷纷起哄,颜芊璎开始苦思冥想,低头偶尔写点什么。待写完后,都纷纷凑个上前去观看,只见纸上写了四句话:
樱桃肥,笋儿嫩,樱笋阁里美味多,就是作诗不会作,还请各位饶过我!
颜芊璎不以为耻,喜滋滋地站起身来,念给大家听,一时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有些人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指着芊璎连夸,“好诗好诗!” 连众丫鬟也露出笑意来。
“六姐姐在玩什么呢?逗得大家这般开心。”
忽然,一个娇脆甜润的嗓音闯入了众人耳中。众人下意识转头去看,方才还闹哄哄的园子里竟一个两个地静了下来,直到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
池边一株牡丹树,粉白的花朵开得正热闹。树边立着一位妙龄姑娘,有倾城之姿,绝代之色,顾盼流采,光润玉颜,娇如桃李绽春晖,艳若朝霞映澄塘。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颜芊璎见此,心里暗自得意:原先还以为是我太没见识,才觉得七妹妹生得过于好了。没想到大家第一眼见她时都这模样。
她走过去,牵了陆宁的手,道:“就是一首打油诗,看把他们乐的。”
两个人一块儿走到八仙桌案前,颜芊璎声音响亮地介绍道:“这是我七妹妹,叫颜芊珑,也是皇上亲封的安宁郡主,今年十六,与我同年,冰月生的,月份比我小些。”
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目光多少透着歆羡。
之前听颜芊璎说还不觉得,这会儿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带来的震撼力实在超乎了预料。
在坐的人中,有些是身份极显贵的,比如内阁首辅沈大人的嫡孙女沈令辞,还有正二品工部尚书孟大人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她们之前是上京城中公认的太子正妃热门人选,结果被这位安宁郡主截了胡,先前多少有些不服。现下,却是心思各异了。
孟家的一双女儿相邻而坐,一个粉面桃腮、娇丽明媚,身着锦绣海棠红的襦裙,名为孟荼锦,也是席间话最多的姑娘之一;另一个清雅无尘,气若幽兰,身着雨过天青色襦裙并上月白色绣兰花的褙子,名为孟浮筠。两个人原本都是容貌绝丽之人,今日第一回被艳压了。
那孟荼锦低声对妹妹道:“看到没?这才是太子殿下的正妃。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痴心妄想。”语中尽是嘲讽。
孟浮筠却只沉默不语,似没听到她的话。
陆宁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心头只想苦笑。那位太子带给她的光环,实在是叫人消受不起。
好在姑娘们说说笑笑,话题转到别处去了。又说到了前不久刚结束的殿试上。
一个人道:“你们前几日可见着那状元郎游街了?那模样,当真是丰神俊朗,啧啧。”
“温聆公子啊,大家都在说呢,说他人如其名,温雅如玉,清透如月。正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有人附和道。
颜芊璎笑骂:“你平时里写诗也不比我好多少,怎么今日出口成章了?”
那姑娘脸微微红了一下,辩道:“这都是别人说的,我只是转述嘛。”
“听说他府里也是青州的书香门第,父亲虽然官品不高,却家风清明,难怪养得出这样优秀的状元郎来。”有人补充道。
“他可是桃蹊书院出来的。桃蹊书院你们都知道吧?那可是天下第一书院!满朝清贵中有多少出自桃蹊书院的?掰着手指头都数不清楚。”又有人道,“如今内阁的沈衡安大人,就是桃蹊书院的。”
众人了悟,又说起这书院流传在民间的各种传说来。什么长乐山真乃仙山啦,山长真乃神人啦。
陆宁听后有点想笑。事实上,也就是个日日念书上课的地方,哪里有这么玄乎。只是书院禁制素来严格,能进去的人少之又少,才使得传说这么离谱吧。
孟荼锦笑道:“你们说了半日状元郎了,还有榜眼和探花呢?也说来听听。”
“榜眼是南华书院的姚轸,探花也是桃蹊书院的,叫王鄞。”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陆宁自然早就知道了结果。虽然也为温兄和王鄞高兴,但还是有失望的——没有秦冕,也没有……李晞。
所以冕哥哥是真的不愿意做官;李晞也真的再也不见了——仿佛世上从未出现过这个人。
颜芊璎瞅着时辰差不多了,站起身笑眯眯道:“今日咱们的重头戏来了。”她拍了拍手,便有一列丫鬟鱼贯而入,每人端了一只红木托盘,托盘上摆了一只印有红梅的白瓷茶盅。
丫鬟们将茶盅放到众姑娘面前,掀开茶盖。茶盅底部有细小的干梅花,将开水一烫,那梅花便舒展开来,仿佛在水中悠然绽放,鼻尖隐隐浮动着沁脾暗香。
这就是汤绽梅。也正是绽梅宴这名儿的来缘。
颜芊璎道:“去年你们几个跟我一起摘的梅花,可还记得?我当时就命人给梅花阉了蜂蜜,放到坛子藏了半年,如今算是还给你们了。你们尝尝味道好不好?”
东西算不得多罕见复杂,但胜在是亲手所制。孟荼锦开心道:“阿璎,这茶实在不错,回头我带点儿回去给我爹喝,这是我采的梅花,他老人家喝了肯定开心。”
孟大人□□茶,这是众所周知的。
颜芊璎笑着应了,又看了眼坐在孟荼锦身边的姑娘,顺口道:“浮筠,你也带一些吧。到时候让你爹爹也一道尝尝。”
陆宁早就发现桌案上自始至终唯一安静的姑娘,便是这孟浮筠。不止安静,神色也偶尔露出几分伤感来,与这宴会不大相称,似在神游天外,想着忧心之事。
先前就听颜芊璎说过孟家的这对美貌的姐妹。这对双胞胎从性格到气质都南辕北辙,实在有意思。
孟浮筠朝颜芊璎微微笑了一下,算是应了。
她旁边一位姑娘问道:“浮筠,先前听说你病了好些日子,如今可大好了?”
孟浮筠点了头,“劳妹妹挂心。已大好了。”
众人用了美食,喝了香茶,便起身在扶疏园里散散步。颜府的姑娘们都住扶疏园,樱笋阁自然也在扶疏园内。园中四季都是景,翠屏叠嶂,花木葱茏,又有一带清流自白石间泄下,汇入清澈的鲤鱼池中。
陆宁独自站在池水边喂鱼,身后只跟着丫鬟湖颖。
她对湖颖道:“你看,这京里一派膏粱锦绣,连红鲤都比长乐山的胖了许多。啧啧,我没见过这么肥美的鲤鱼。”若是在长乐山,定要被苏棠捉来吃了。
湖颖笑回道:“这里的鱼儿这么胖,还不是因为姑娘您每日里喂的?您在长乐山没有这么多闲工夫,所以那儿的鱼瘦一些。”
陆宁恍然大悟,又叹息道:“我如今的确闲得很。可能过段时间,我也会跟这鱼儿一样变胖来。” 她忽然灵机一动,“哎,我若是吃胖了,那位太子会不会就主动退婚了?”
湖颖有点无语,正欲劝呢,二人忽然听到藤蔓掩映的翠屏后头有尖利的争吵声。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一个女子带着哭腔,决绝喊道。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就是不知廉耻!”另一女子怒吼声,“舔着脸皮一路追到了托伦木,结果呢?还不是被赶了回来!连太子殿下的面儿都没见到!连我都替你害臊!我要是你,就钻到洞里不要出来了,还有脸出来见人?!”
“孟荼锦!你给我闭嘴!”
“就不闭嘴!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告诉你,太子殿下绝不会看上你这种不知羞耻的人!你连给他做下等婢女都不配!”
陆宁真没想到,世家女子也会有这等泼辣的时候。她刚转过那翠屏,却见前方一开阔水湖,湖边一天青色衣裳的女子扑通一声跳到了水里。
陆宁惊呆了,连忙唤道:“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一时间呼呼喝喝,忙忙乱乱。
作者有话要说:沉彩:今天的桃花,都是明天的搓衣板啊儿子!
李玄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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