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金屋藏娇

    发觉辜弘的胸膛越来越烫, 李秧皱了皱眉，接着又发现他的呼吸也重了。

    似乎不太妥。

    她心里忐忑，看来她的魅术还是不精, 总是容易出错。

    “好, 好像走了……”她扭身想要出去，不想这么一动，发现自己这样挤出去, 势必要整个胸.脯蹭着他的身体才能挤出去。

    那可牺牲太大了。

    她不由苦恼咬唇。哎，都怪她太胖了。

    正想抬手抵着他的胸口挤出去，男人的长臂就忽然横在了身前, 阻断了她的出路。

    “没走。”头顶落下低沉的声音：“再待会儿。”

    听那冷静的声音, 李秧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是她想多了, 他并没有胡思乱想。

    事实上, 辜弘不仅胡思乱想了, 还差点付诸行动, 方才他已朝她低下头，想寻找她的甜息的来源之处，只是发现她觉察了他的情动后神色立即出现了不安, 他才迅速控制了自己。

    他不愿为了满足自己，而破坏了此刻的气氛。

    而且, 此刻这样和她在一起，本就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范围。

    辜弘抬起头悄悄吸了口气，喉结在布满了细汗的脖子上滑动, 感觉自己平静些了，才重新垂下眼问她。

    “他不好吗？”

    李秧知道他问的是谁，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总是喜怒无常，让我难受……”

    辜弘想起了在春日宴，接着又想起在车厢里，他看着她的目光。

    “你呢，为何瞒着他？”

    李秧微微一僵：“你指的是什么？”

    “你的真实身份。”辜弘缓道。

    李秧听他这么一说，整个人便定住，飞速思索他知道有多少，好以作应对。

    没想到，他好似能看穿她的心思，下一瞬便道。

    “我知道的不多。”他声音沉沉，萦绕耳边听着甚是舒服：“我只知道，你不姓慕容，你姓李，就是当年缠着我要糖糕吃的小女孩……”

    李秧倒抽口气，下意识就想退身，却忘了她身后就是石壁，后脑勺便一下子磕在了石壁上，疼得她嘶声抽气。

    辜弘忍俊不禁：“被我知道了又如何，何至于这般紧张？”

    她姓李这件事已经差不多有十年没人知道了，突然间有人说他知道了，自然会让李秧感到不自在。

    而且方才她还装作小白兔地扑到人家身上，看来他早就知道她是装的，真是人生一大羞耻！

    此刻李秧便被这羞耻感笼罩地浑身别扭，没办法再和他靠太近，只想离他越远越好，后脑勺紧紧贴在壁上，好歹是与他的大胸.肌隔开了一寸远。

    看到她窘迫别扭的模样，辜弘忍不住又是失笑，一双凤目流光溢彩：“早知你会这般，我便不说了。”

    她僵硬地别着脸，冷哼一声：“……就不许别人难为情吗。”

    既然都知道她是谁了，又知道她想逃跑了，李秧便把她家的情况大致告诉了他，请他帮她和娘亲逃出去。

    “帮你可以。”辜弘道：“可我认为他待你并不会不好，或许他在保护你……”他顿了顿，接着道：“你大可和他开诚布公。”

    “保护我，何必把我武功废了。”李秧冷道：“将我娘放在那么远的地方不让我们见面，还把我发卖……”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李秧立即顿住声音，深吸口气，道：“除非我爹平平安安回来，否则，我没办法信任他。”

    或许听出她话语里的决绝，辜弘沉吟了下，道：“好，我帮你，但你这次逃跑太仓促了，你若信得过我，告诉我你具体的计划。”

    见他这样的干脆，李秧倒有点措手不及了。

    这些日子里她都是孤立无援，独自一人匍匐前行，突然有人帮助，难免惴惴不安，无法置信。

    很想问问他为何愿意帮自己，可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日后，”李秧斟酌道：“我家安全了，我家一定报答您。”

    她故意说她家，而不是她。

    辜弘看着她，淡淡应了声：“好。”

    两人商量和童絮会合之后，等到深夜再下山去宋诗桀家。

    然而他们才刚来到藏着童絮的山洞，还没来得及走，山洞就钻进来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在这里等他们良久的暮歌。

    *

    暮歌躲在山脚下暗处，看着辜弘搂着李秧从平地跃上山腰一处不起眼的山洞，瘦削的脸僵冷铁青，倏地飞身而起，三两下就到了山洞口。

    洞里传来李秧的声音：“絮儿，我们走，去……暮歌？”

    暮歌环臂站在洞口，一眼盯住李秧身边那位身姿挺拔的男子，与其英锐的眼睛冷冷对上。

    “你们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你了。”李秧面色如常：“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暮歌没有回答她，继续问：“你的腿，怎么回事？”

    李秧这才想起自己腿有伤，轻松道：“小伤，方才我和我娘走散了，急着找她，不知怎么就刮了道口子。”

    事实上，她的裙子血淋淋一片，甚是触目惊心。

    李秧一脸轻松，事实上她心里忐忑的不行，担心暮歌看穿了她。

    方才在路上和辜弘谈过中途若是遇上暮歌该对他出手，还是放弃这次的逃跑。

    两人商量了许久，认为这次逃跑太仓促，要逃也逃不了多远，若对暮歌出手的话，除非是把暮歌杀了，否则辜弘将会被牵连，就算她逃走了，世子也会对辜弘进行报复，甚至可能进行大范围的追杀，这将是得不偿失的后果。

    最后两人商量结果是若遇上暮歌，逃跑便暂时放弃，日后再想个周全的计划。

    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一次她收获了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

    事实证明他们的顾虑是对的，暮歌的思虑和动作比他们想象的要灵敏迅速许多。

    李秧话音刚落，山下便传来马车的声响，李秧暗暗一惊，紧接着，洞口就跃上来三个玄衣人。

    暮歌冷冷看着李秧微微发白的脸，道：“世子知道你在这里走失了，派了人来找你。现在平安，便回去吧。”

    李秧身旁的童絮看到那几个冷面黑衣人，有些害怕，抓住李秧的手臂缩在她身后：“姐姐……”

    辜弘倒是毫无意外的样子，背手望着暮歌，看不出什么心思。

    李秧握住童絮的手：“别怕，他们是来救我们的。”说着，又问暮歌：“我们回哪？”

    暮歌沉道：“国子监。”

    不知怎么地，听到国子监，李秧脚有些发软：“这么快……那，我娘呢？”

    “张婆婆会好好照顾她。”

    *

    回到竹里的时候，楚宸婴并不在，是青鹿慌慌张张出来迎接了她。

    当青鹿看到她血迹斑斑的裙子，和她苍白的脸色，以为她失血过多就要昏厥，吓得整个人都乱了，一时责备暮歌不给她找大夫，一时扶着她要她赶快去屋里躺下休息。

    李秧原本紧张忐忑的心，很快就被青鹿咋咋呼呼的声音给逗得放松了不少。

    走进书房，迎面一阵纸墨夹杂兰香的气味，李秧扶门顿住了脚。

    才离开两日而已，为何像是许久没闻过这种味道了，竟令她一时难以适应，刚放松下来的心，莫名地又一阵发紧。

    她怎么那么容易被他影响，只是一点味道罢了。

    待会儿他要是回来，让她过去站他面前交代为何走失，她这个模样怎么骗得过他？

    李秧忧虑地挪步到她睡的小隔间，摸索着找自己的衣物，准备沐浴更衣再给伤口上药。

    这一摸索，忽然发现小桌子上放着一件陌生的披风。

    李秧拿起来闻了闻，浓浓的桃子味。

    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突然一阵电光闪过脑海，李秧浑身血液凝住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开门的声音，伴随着清甜的女声。

    她在说着：“宸婴叔，待会儿您不要画画了好吗，陪柔珂下棋好吗？”

    接着，是一个李秧再熟悉不过的少年嗓音，在柔声应着他：“好。”

    李秧怔了一怔。

    她迅速观察四周，这才发现，这个原本她睡的小隔间，很多东西都已经换了。

    而她的衣物用具，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江柔珂住进来了。

    李秧讶然，难道郡主府的那场火已经烧了？

    那两人的脚步声已经快要来到书房，李秧咽了咽干涸的喉咙，已经没时间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下，她得立刻调整好自己，应对江柔珂。

    在他们的脚踏入书房之前，李秧已叠手垂目地站在书案旁，而这个时候，江柔珂还在娇声娇气地絮絮叨叨。

    “……方才的茶点真难吃，和我在唐林府吃的差太远了，那雪梅糕里面的馅呐，清香无比……宸婴叔？怎么了？”

    李秧知道凝在她身上的视线是谁的。

    “世子爷。”她不卑不亢地向他们行礼：“见过柔珂姑娘。”

    她的声音落下后，那道视线便淡淡地移了开去，让她瞬间舒坦不少，然紧接着，江柔珂发出了一阵惶恐不安的声音。

    “……宸婴叔……这里，这里好臭……”

    李秧皱眉，发现江柔珂柔柔弱弱地把小身子扑在楚宸婴身上，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这里面好臭，一阵血腥味……”说到血腥味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哽咽发颤：“是不是柔珂闻错了……为何那么像那天晚上的味道……”

    “没事，我们出去呆着。”少年在低声安慰她：“别哭，一哭眼上的药就要换过了。”

    接着，他便带着她出去了。

    李秧一阵不知所措，她衣服上真的很多血吗？怎么伤口她也不觉得有多疼呢。

    完了，才刚见面，就把人家的小心肝熏着了，该不会待会儿会拿这事儿处置她吧？

    她也不想把这里弄的尽是血腥味，可她这不是想进来换了嘛，只是倒霉地还没换就遇上他们了。

    李秧捏了捏冒汗的手心，鼓起勇气走出去。

    他们就站在门外檐下，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那江柔珂居然迅速背过身去，捂住自己的口鼻。

    本来李秧在经过他们的时候想注意一下江柔珂究竟怎么了，因为她也远远闻到江柔珂身上的药味，且注意到，江柔珂头上缠着布带。

    她怎么受伤了？上辈子她可从未受过伤。

    本来还想再认真凝神注意她到底哪里伤了，见她这般抵触，她只好赶紧收心离开，免得惹她不开心，急急出门，从廊道上走了出去。

    她把注意力都放在江柔珂身上，却没注意到，当她走过去的时候，有个人在注视着她，并且，这个人也看出她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存在。

    这个人还看到她的睫毛乱乱的，下眼睫的眼尾部位，有几根睫毛还粘在了眼角皮肤上，可见之前她的眼角凝过泪珠，并且，那颗泪珠在她的眼角慢慢地干涸了。

    他见过许多次她眼角凝泪的模样。

    且因为她的这个模样，失控了好几次。

    那个人是不是也已经看过了？

    可有为了她这个模样失控？

    “宸婴叔？”

    楚宸婴如梦方醒，低头一看，就看见眼睛被布条遮住的江柔珂一脸委屈地在摇他的胳膊。

    “你怎么了，我都叫你好几声了？”

    楚宸婴顿了顿，正想说话，身后不远就传来青鹿抱歉的声音。

    “啊！对不起慕容姐姐，我忘了告诉您房间……”

    接着是李秧平和的声音：“多大的事，没关系。”然后便是压低了声小声说：“偶尔换换地方睡，可能还会睡得很香呢。”

    楚宸婴嘴角僵硬。

    突然又像被逗笑般，忍俊不禁地发出了笑声，笑地喉结震动，嘴角飞扬，直把一旁的江柔珂笑得是莫名其妙。

    “什么事儿那么高兴呐？”

    他的笑声琅琅动听，实际笑意丝毫不达眼底，两只黝黑的眼瞳，沉冷如万年不化的冰石，叫人望之生寒。

    终于把浑身上下收拾好后，李秧关上门扉，躺在上辈子自己睡的那个房间，心情不是一般的放松。

    可一想到今晚将要发生的事，她心里又有些不安。

    方才和青鹿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听他说了，世子和江柔珂传了许久但从未有过一次着落的婚事，这几天可能会定下来了。

    他们婚事的触发点，果然就是她所猜测的，郡主府的一场大火。

    那场火就发生在前天晚上，据说火势很大，把整个府邸几乎都烧没了。

    当时已是深夜，火烧起来的时候，大家都还在睡梦中，所以没能控制住火势，烧死了几个下人，最惨的是，把云溪郡主的驸马都尉江崧给烧成了半个碳人。

    江柔珂也受了伤，眼睛被浓烟和热浪给熏着了，所以现在缠了布带，见不得光。

    府邸没有了，郡主一家便暂住到娘家淮南郡王府里，可江柔珂受到惊吓太大，一直哭闹不休，谁也不要，就要楚宸婴陪她。

    而当晚，楚宸婴便是得了母亲秦氏的召唤，让他速速前去郡王府陪陪受惊的江柔珂，才连夜离开国子监。

    这一陪，便是一天一夜。

    楚宸婴因功课要紧，不能再做与国子监请假，不成想，江柔珂便闹着要随他进斋舍住几天。

    从前还能说是年纪小，只是孩子的小打小闹，如今江柔珂快要及笄，而楚宸婴也不再是少年小郎，两人这般厮混一起，难免落人话柄。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一向疼爱外孙女的淮南王夫妇俩，便亲自拜访温国公府，与国公两夫妇商讨结亲之事宜，只要订了亲，他们两人这般住一起，便名正言顺了。

    “那这门亲事是结成，还是没结成？”李秧端着碗愣愣地问青鹿。

    “尚无定数。”青鹿这时压低了声凑过来：“咱们国公爷不太愿意。”

    李秧若有所思点头。

    国公爷当然不肯，他和江崧可是死对头，从来都不赞成楚宸婴和江柔珂走太近。

    上辈子，楚宸婴和江柔珂的婚事也一直有被提及，亦是因为国公爷不同意，所以迟迟不定。

    可这次江崧就要死了。

    说不定，等江崧一死，国公爷就答应了呢？

    “听说柔珂姑娘来这里没人知道……”青鹿小声对李秧道：“这件事只有我们夫人，还有云溪郡主知道，是云溪郡主请求世子爷带她进来的，说柔珂姑娘因为她父亲打击太大，需要世子爷多开解。”

    李秧捂嘴吃惊：“……那你为何会知道？”

    青鹿挠了挠头：“夫人告诉我的，让我观察一下他们俩……姐姐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李秧心里一阵揶揄，面上忙惶恐点头。

    世子这一出金屋藏娇她早知道会发生。

    她还知道，待会儿世子爷会叫她过去谈话，让她扮演几日小厮，还得待在佣人房不得靠近主屋。

    甚至她还知道，夜幕降临的时候，杜玉斐会拿来一瓶酒，世子喝了那瓶酒后，主屋里面就会传来不得了的声音。

    也不知到底这两人是怎么了，当江柔珂走了之后，世子便拿她撒气，晚上总是不肯睡觉，每次轮到李秧守夜，就会被像从冰山里走出来的世子叫醒，让她干这弄那的。

    即便根本没有她的事儿可干，坐他旁边不住地打瞌睡，也不肯让她下去。

    这般折腾下来到了早晨，他心情又会好上来一些，然后脚步轻快地上学堂去，留下一脸憔悴不堪的她。

    她后面就想，难道是江柔珂没有满足他？让他一腔热火没烧干净？

    而这辈子的情况比上辈子又更复杂。

    上辈子江柔珂毫发无损，这辈子却眼睛受了伤，心情也看起来不好，娇娇弱弱，不好伺候，也不知今晚这两人能不能把火烧起来。

    她不在意他们会不会烧起来，她担心的是他们要是像上辈子那样初试云雨不顺利，世子要把气撒在她身上。

    上辈子他还只是让她不睡觉，而这辈子，她已经见识过他许多不为人知的邪.恶举止，此时又恰好撞上她逃跑失败……

    理由躺在床上不由打了个寒战。

    看来她得想办法推波助澜，让这两个人多多干柴烈火，他们感情好了，婚事近了，后面她逃跑起来也就容易了，且无足轻重了。

    这时，有人敲了敲她的门。

    李秧抬了抬头：“青鹿吗？门没锁。”

    门吱地被推开了。

    李秧拢了拢散开的头发，迅速撑身坐起：“青鹿什么事……嘶！”正要挪出脚，就不小心扯到腿的伤口，刀割一般疼地她僵在了那里。

    之前一直没感觉多疼，沐浴之后一放松，居然发现这伤口也挺深，打算把头发晾干了就上药。

    这时，大门那边忽然传来拍门声，有客人来了。

    很快青鹿就应声跑去开门。

    李秧细心一听，来客是杜玉斐，叶成殊，还有辜弘，青鹿在热情地请他们进来。

    ……青鹿？

    他不是敲门进来了吗？

    李秧刚刚意识到不对，身后就传来一阵轻轻的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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