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炼狱杏寿郎也干过几回这样类似的事情来, 最近好像越来越多, 所以贺钦泽竟然有几分习惯了——毕竟最后炼狱杏寿郎都会安全的回来。
反正都会安全的回来, 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别说, 问还需要勇气……他仿佛就在多管闲事。他到现在, 就连手都没牵过。
贺钦泽收回思绪, 放到眼前这个发色和眼睛都是红色的少年身上。他只是手中拿着清风剑, 脚下稳稳地站着,身上的羽织也没有动的痕迹。
灶门炭治郎看他回神, 担忧的神色才从眼中抹去,这个少年微仰着头,轻轻问, “还和以前的规则一样吗?”
贺钦泽点头,同时手中摆好了起手式。
在整个宗门之中,唯有他的剑法是最为顶尖的, 不过是因为他在没有被捡回门派的时候,就日日夜夜抱着一把破铁剑, 没有章法的瞎舞动。
而也倒是被他舞出了一点儿名堂来,他习惯了铁剑的重量, 也习惯了铁剑的存在,如果睡觉的时候身边没有剑,他就不安心。
他成了宗门里剑法高超的一位——如果是想看他被称为怪胎, 那大可没有什么必要,因为整个宗门里,几乎都是剑修, 他们完全不觉得和剑一起睡觉有什么问题,还有甚者就差与剑结婚了。
他们宗门确信,要让剑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主人必定要全身心的相信剑的存在,相信它能一往无前,无不可破。要认定它是伙伴,总有一天,它真的会生出灵智,变成真正的伙伴。
“来。”他对对面的灶门炭治郎说。
灶门炭治郎坚定了眼中的神色,手中握紧了日轮刀——他们的对练中没有用木剑,因为根本没有人能伤到贺钦泽,甚至风柱不死川实弥都会突然攻击过来——脚下用力,冲了过来。
他是用尽全力的,水之呼吸与火之神神乐也交替着用,就是为了延长续航时间,只是对于贺钦泽来说,这些完全都没有用。
——一丁点儿的用都没有。
他能做到很多,至少灶门炭治郎别的不知道,他知道贺钦泽可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把他打飞出去,或者挑飞他手中的日轮刀。
他的日轮刀到现在都没有拿回锻刀村去修,一定是因为贺钦泽有注意力气的缘故。
果不其然,这次贺钦泽也在原地没动,他的表情从来就没有变过,手中的清风剑也是被挥舞的很随意的样子。
可灶门炭治郎手中的日轮刀,已经飞出去了。
贺钦泽看了他一眼,“到此为止。”今天就到这里了。他还是能确定自己每一次与灶门炭治郎对练,大多数时候都有稍微引导他的攻击,怎么样都能让他稍微有点儿收获的吧?
眼看着灶门炭治郎突然鞠躬转身要走,他都有些懵了,这次一点儿收获都没有的吗?
也许是他身上的疑惑让灶门炭治郎感觉到了,他回头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贺先生,我等下还有任务,就不能多停留了!”
他笑起来很温暖。
贺钦泽点点头,没有说话,目送着灶门炭治郎离开训练场。还好,不是他的缘故……
至少不是因为他,不是因为他现在的教导没有回想的价值。
他不爱说话,虽然现在好了很多,但总也是有因为担心自己没办法给别人指点,无法给他们带去提升,那么他自己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就算是入了宗门,他也觉得被宗门利用,给予宗门庇护是理所应当,因为只要他们还需要他,他就是有价值的,更别说他没成气候的时候,正是宗门、师父、师兄师姐们给予了他庇护。
互相庇护而已。
*
他们都去出任务了。
贺钦泽又变回了一个人。
他本来以为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怎么也都会在蝶屋,没想到他们和灶门炭治郎一起出发了。居然是同一天的任务……贺钦泽在心底叹了口气,坐在廊下,又开始发呆。
蝶屋的三个小姑娘发现了发呆的他,然后颠颠地给他送来了茶,发尾一翘一翘的,很可爱。
贺钦泽的身材很高大,他坐着都能摸到小姑娘的发顶,所以他道了谢,一一地rua了rua她们的发顶,看到三个小姑娘发红的脸,甚至有点儿想笑。
笑意涌进眼底,他还注意到她们有一个在被摸头的时候,另外两个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还很期待被摸头的样子。
他目送他们远去,开始摸被放在旁边的茶杯,然后吹了吹,慢慢地喝上一口。
*
小姑娘们哒哒哒的跑走,兴奋地凑在了一起。
她们转过了拐角,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叽叽喳喳。
“贺先生好温柔啊……”
“他那么高大,可他非常随和,也没有压迫感……”
“他真好啊……还会摸头……”
三个小姑娘互相看了看,最后,不约而同的说:“贺先生怎么那么好啊!”
说完之后,她们的脸都红了,脑袋上面似乎还能看到具现化的水滴,脸红到慌张的小姑娘们捂着脸跑走了。
“还、还要工作呢!”
*
这个年代能有列车的地方,必定是热闹的、繁华的地方。
也因为这样,列车上的情况,往往不能被隐完全的检测到——大多数鬼都会待在自己的地方,待在难以传信,全靠走路的地方,这样这里丢人了才不会被人所知。
才能更加方便他们的捕猎。
炼狱杏寿郎毕竟是柱,没有资金方面的困扰,不然他早就养活不起家里的父亲和弟弟,甚至还有一个‘贺先生’了。
所以对他来说,买一张车票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炼狱杏寿郎买完车票检票后上车,还好检票员并不是很在意,只是粗略的检查,不然他身上的日轮刀肯定会被发现的。
发现的话,他就只能强制上车了。
毕竟他虽然想守法,但是鬼太重要了,不能让它继续祸害下去了。
炼狱杏寿郎是在傍晚的时候上的列车,熟悉的时间,熟悉的环境,让他想起贺钦泽帮他守夜的时候,这让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就开始上扬,显得冷漠的金红色眼睛里都能看出明显的笑意。
每个看到他的人,都会不自觉的与他一样露出笑意,这样耀眼的青年,又怎么会有坏心思呢?所以检票的时候检票员也没怎么注意他,直接检完票放他进去了。
傍晚的话,炼狱杏寿郎当然还没有吃饭,他大声的叫了整整十个便当,还是牛锅的。
在乘务员与其他乘客们惊讶的眼神下,连着吃掉了。他们一开始的目光从‘他能吃掉吗?会不会浪费?’变成了‘他还能吃!好厉害……’,从一开始的惊叹变成了后来的麻木,甚至有点儿担心他会不会撑坏。
然后等他吃完,他咂咂嘴,好像还有些不够的样子,端起了空便当盒,“请再给我一份!”
在他拿到了刚递过来的第十一份牛锅便当之后,他发出了赞叹的声音,一边吃一边腾出空说:“真好吃!真好吃!”这不免让其他人也多吃了点儿,等到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撑得不行,远远超过了平时吃的饭量。
而很显然,他的‘真好吃’也吸引过来了其他的人,是三个穿着鬼杀队制服的队员,其中一个是他曾经见过的灶门炭治郎,另外两个稍微有点儿印象,总是和灶门炭治郎在一起的。
原来这次的协助队员是他们三个啊。
灶门炭治郎好歹还在贺钦泽那里训练过一段时间,炼狱杏寿郎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放松下心情了。
“嗯!原来来的是你们三个,那我可以放心一些了!”他扒拉完剩下的便当后说。吃饱饭足的他,状态异常的好,也非常的好说话。
“是的!”灶门炭治郎是第一次出任务与柱协作——之前的那次水柱富冈义勇是进行援助,并不能算得上协助任务——所以他很兴奋。
另外两个倒是不一样的表现,让人觉得十分新奇。
嘴平伊之助:“要小点儿声,不能把这里的山神惊醒了!”
我妻善逸:“啊啊啊你是哪里来的土包子!都说了这是列车了!”
嘴平伊之助:“喔喔喔!俺要出去探查一下!”
我妻善逸:“不要把头伸出去!好危险!”
意外的有活力呢。炼狱杏寿郎双手环胸,做出标志性的动作,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小心会有鬼出现哦!”
他善意的提醒反而让我妻善逸整个人惊讶了,“什么!会有鬼在这里吗?!”
不愧是我妻善逸,是连贺先生都提到过的‘肮脏的高音’、‘暂时性失聪’、‘意外胆小的孩子’……诸如此类的评价。
……
在斩过了一只普通的伪装成乘务员的鬼之后,列车里安静了。其他的乘客们似乎是不想惹到他们,因为他们注意到了他们身上的日轮刀,也注意到之前的怪物。
如果惹怒他们的话,也许怪物来的时候,他们不会出手相助了。虽然这些人看起来不会迁怒普通人,但是他们实在是太有震慑力了,实在是让人害怕,没办法不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
他们很自私。
不过就连灶门炭治郎和炼狱杏寿郎这样温暖的人都会有私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弱小的人,总会去惧怕更强大的力量。
坏人与好人也许就在一念之间。坏人惧怕他们,远离他们,孤立他们,而好人会亲近他们,鼓励他们,甚至自己也达到这样的实力,然后去保护其他更加弱小的人。
他们也不过是处于自身的立场来想而已。
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
炼狱杏寿郎向来我行我素,他并不是很在意普通人的看法,所以在觉得困倦,意识到不对之后,立刻想脱出,可是没想到竟然没能做到。
他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炼狱杏寿郎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他的心里十分愧疚,他爽朗的笑着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这真是身为柱的耻辱!让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的日轮刀上燃起红色的火焰,火焰倒映在金色的瞳孔之中,炼狱杏寿郎双手握住日轮刀,斩去了离他最近的鬼的血肉:“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时间在缓缓的流逝。
*
理论上来说,贺钦泽是不需要睡觉的。
他在外面看了半宿的月亮,这才回到分给自己的房间——如果一直住在炼狱家的话,也实在是让人八卦。
他有的是‘客人’这个身份,而且是鬼杀队的客人,所以单独住在谁家好像都不太好,而蝶屋住了很多受伤的人,这里还有虫柱蝴蝶忍,因此贺钦泽就在这里被分了一间稍小的屋子。
是他自己提出来不需要太大的,有张床就可以了。
反正他也不会睡觉的,甚至就连坐着,可能都不需要。
要说这张床,他甚至可能都没有躺下过——躺着干什么呢?反正他又睡不着,也不需要睡觉,躺在上面不过就是睁眼到天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还得铺床。
不过他倒是可以在床上打坐,而床对他来说,也只有这一个功能了。
别的功能倒不是不可以开发,只是没有开发的人,也没有让他产生了这个想法的人。
炼狱杏寿郎出任务的这天,到了晚上,他在回来之后,就又盯着床发呆,最后环视了一圈屋子,确认屋子里没有什么灰尘,并且床上也没有褶皱……他的眼睛在屋内的凳子上停留了一下,到底还是挪开了眼神。
他把清风剑连着剑鞘变大,然后盘腿坐在上面,“……炼狱。”
他开始打坐了。
之前半夜在外面,也是因为心里其实并不□□稳,总觉得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他在这些防护罩里特意标记出来的、属于炼狱杏寿郎的那一个,还没有坏掉,这才是让他安心的原因。
既然没有坏,说明杏寿郎还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他盘腿坐在剑上,陷入了深思,‘也许没有受到致命伤,但是受到了不致命的伤势呢?’
贺钦泽不禁开始想。
因为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他没感觉到防护罩坏了,却在炼狱杏寿郎回来之后,发现了他胳膊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他这么想着,就愈发的觉得有哪里不对。因为修士的修为越高,就越来越接近天道,也就越接近自己的命运——天道和大道还不太一样,这个之后提到了再说。
越接近自己的命运,就越能感觉到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也就是说,能对自己身边可能会发生的不好的事情有预感。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贺钦泽再也坐不住了!
他没有从清风剑上下来,打开门,又悄悄地关上。在这无人知晓的黑暗之中,银色的流星冲向了远方。
对这位没被压制的修为已经触及到屏障的贺钦泽来说,他在腾空而起的一瞬间,就听到了耳边传来的轻轻的‘咔嚓’的声音。
那是……不死川实弥曾经说过的,防护罩破碎的声音。
*
天边还能看到闪光的星辰,很微弱的光,但在夜晚,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希望。而今晚的月亮,高高悬挂于空中,被夜晚的云挡了一半。
仿佛在昭告着不好的结局。
炼狱杏寿郎觉得情况很不妙,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战斗并且保护了列车上的二百多人之后,那股强大的气息却突然到来。
可灶门炭治郎已经不能战斗,我妻善逸好像也因为耳朵太过灵敏而害怕,嘴平伊之助似乎已经昏过去了。
那么,能战斗的就只有自己了,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鎹鸦就去算已经去找救援了,又怎么会来得及呢?这可是行驶中的列车啊……这个年代的人们所不能及的速度。
面对这样的纯粹的力量型的上弦之三,炼狱杏寿郎倒是希望如果能有柱赶来,也千万不要是蝶屋的虫柱蝴蝶忍和霞柱时透无一郎,蛇柱伊黑小芭内也被他排除在外。
不过在这样偏远的地方,又怎么会有人过来呢?
该是柱的责任,就应该是柱来承担!他可是享受了柱的待遇,拿了柱的工资,他当然要做出符合柱身份的事情!
“我妻少年退后!你保护他们两个!”炼狱杏寿郎的脸上不再有笑容,只剩下严肃,就连那十分标志性的‘嗯’都被他所吞没。
话语之中,无一不透露出自己对上弦之三的忌惮。他害怕自己无法保护这三个少年。
灶门炭治郎还在后面,而且是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炼狱杏寿郎必定是要保护他的。
然而他也真切的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压力,他意识到,这是他到现在为止遇到的最强的一只鬼,也是鬼杀队近四年以来所遇到的第一只上弦鬼,如果能把鬼斩杀在这里,就能鼓舞鬼杀队的士气,也能减少鬼舞辻无惨的势力。
啊……要先战斗才行。
炼狱杏寿郎握紧手中的日轮刀,攥得都出了汗,张开手重新抓紧,五根手指按照顺序一一的落在刀柄之上——对于鬼杀队的队员来说,最为重要的当然就是日轮刀了。
如果丢失了日轮刀,或者日轮刀脱手,那基本上就无法胜利了。
……
“呼……呼……”炼狱杏寿郎的嘴边吐出白色的热息。他轻轻的喘着,让自己不要那么狼狈,不要被对面看出破绽。
战斗成了这个样子,已经不是炼狱杏寿郎一个人就能操控的了,他必须得全力以赴。
他还能战斗在现在,是因为刚刚的时候,他在差点儿被上弦之三猗窝座插.到眼睛的时候,被触发了防护罩——看来防护罩判断这个伤势是致命的伤害。
炼狱杏寿郎知道最后的手段已经没有了,但他完全都不后悔,不得不说,他甚至还对贺钦泽的手段而心存感激。
眼睛没有瞎掉,没有流出血然后挡住视线,能更加专注于战斗,真的是太好了!
炼狱杏寿郎严肃起来,知道现在就到了最后的时刻。
他当然从来没有把希望寄托于贺钦泽身上,他不觉得他能赶过来。因为,强大的人就要保护弱小的人,这是一个共识,而他愿意去保护身后的三个鬼杀队的队员,也愿意去保护那些普通的人。
列车上的二百多人,无一死亡,这可是很厉害的事情了。
炼狱杏寿郎攥紧手中的日轮刀,赤红色的刀刃在夜晚也是如此的显眼而闪耀,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他在最后的这个时候笑得反而张狂了起来,他也看出来,对面一直想让他变成鬼的猗窝座要用出最后的绝招了。
“炎之呼吸·九之型·奥义——”
炼狱杏寿郎前面还说的很中气十足,到最后名字的时候,反而比较小声,语气也趋于平淡,“炼狱。”
*
贺钦泽感受到防护罩碎裂了之后,他当然是全力以赴的赶向那边——还好,被标记的防护罩碎的时候,还会显示出位置。
不然贺钦泽此刻才是要抓瞎。
月亮有多亮,星空有多美,泥土草木的芬芳,他统统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目标受到了致命的伤害,而现在正在持续出于可能会受到伤害的境地。
如果他晚去一点儿,炼狱杏寿郎可能就会死去了。
目标死了,这个世界会瞬间就排出他。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不被排斥出去的原因,除去实力问题,当然还有着大道强行在他和炼狱杏寿郎身上连上的一点儿因果。
这也是贺钦泽不被排出去的原因。因为炼狱杏寿郎是这个世界本土的人,而这个世界的本源意识还没有拥有自己的意识,浑浑噩噩的情况下,会下意识的把炼狱杏寿郎和贺钦泽当做一个人看。
而有因必有果,连上了就很难解开了。
他们成为了一体。当炼狱杏寿郎这个个体的存在消失,世界本源意识承认他的死亡,他就死去了,这个世界不允许再出现另一个炼狱杏寿郎。
也就是贺钦泽会被排出。
所以如果不能两全的情况下,贺钦泽会选择自己的死亡,而不是炼狱杏寿郎的死亡,毕竟自己的到来就是最大的bug,反正自己不会死,并且炼狱杏寿郎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物。
如果炼狱杏寿郎会死的话,贺钦泽统统都会看做是杏寿郎的无妄之灾——因为他不到这个世界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到地方了。’贺钦泽远远的就看到了属于炼狱杏寿郎那标志性的火焰。
冲天而起的火焰似乎在昭示着现在他的情况很不稳定。
贺钦泽操纵清风剑,如同流星一般,从这里冲过去,穿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们,越过了翻倒的列车,越过了甚至还在出招的炼狱杏寿郎。
翻越千山万水,就只为了救他一命。
*
炼狱杏寿郎和灶门炭治郎他们三个,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
那时候,天边微微的有一点点亮,堪堪能看清贺先生的脸庞,灶门炭治郎只看到了他一瞬间的侧脸,只有边缘有点光亮,却更能看出他如同雕塑般完美的容颜。
他的眉眼发梢,都染上了那一点儿来自还未冉冉升起的太阳的晨光,黑色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几乎是被透成了透明。
他身上透露出一股决然的意味,就这样冲了过去。
他路过炼狱杏寿郎的时候,炼狱杏寿郎只看见他为了提高速度而单膝跪在了剑上的膝盖与伏低了的身形。
炼狱杏寿郎注意到了,贺钦泽因为这个姿势,胸口只比膝盖高上那么一点儿。
而贺钦泽来的时候,剑又在脚下,当然就没有能用的武器。
在其他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也在炼狱杏寿郎震惊的目光下,那本该穿过他胸口的来自上弦之三猗窝座的鬼手,穿过的却是贺钦泽的胸口!
而本来被贺钦泽踩在脚下的剑也戳进了猗窝座的腹部,也把他捅了个对穿。
贺钦泽愣了一下。
他呐呐的低下头,发现穿胸而过的鬼手。
“原来……”没有……法衣上原来没有防御法阵吗?
原来如此。是大道啊……压制到连衣服上的法阵都没有了吗?
算你狠。
来这边之后从没有用过法衣,也没被攻击到身上过,就算衣服上溅到了鬼血,也是一个清洁咒就好了,所以贺钦泽还真不知道法衣上的法阵都不能用了。
贺钦泽如玉般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因为之前绝大部分的时候,情况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而现在这个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人头的。
不过说到底,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办法了,动用什么力量贺钦泽都确定自己回天乏力了,如果动用力量救治自己的话,也会被世界排出去。
贺钦泽能确定,这个世界的攻略现在肯定会被大道判定为失败。
既然治疗自己会被排出去,死了也会被排出去,那么死去之前动用力量为炼狱杏寿郎压制一下对面,那也会被排出去。
可是结果却会是不一样的。
贺钦泽破天荒的微微勾起了嘴角,弧度很小,如果去量的话,可能只有五度到十度吧,所以就算是离他最近的炼狱杏寿郎在不盯着他的情况下,也不会发现,更别说炼狱杏寿郎根本光注意他胸口的洞了。
剑修的羽织还算干净,甚至还完好,只是他身上自己穿来的衣服,从这边破到了那边。
通过中间的大洞能看到对面的风景。
炼狱杏寿郎慌了,可他也知道贺钦泽救不回来了。
他扶住站得不稳的贺钦泽,却见贺钦泽拎起刚刚离开自己脚下的清风剑,嘴角还溢着鲜血,挣脱开炼狱杏寿郎的扶持,腾空飞起。
这是炼狱杏寿郎第一次见贺钦泽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也是最后一次。
他震惊于贺钦泽挣脱开他的怀抱,也震惊于贺钦泽此刻外露的情绪……热血?也不是,只是很让人振奋。
“白云尽!”贺钦泽悬空而起,手中清风剑直指猗窝座。
猗窝座当然也没想到自己杀的最后不是炼狱杏寿郎,他为难地看了一眼天边的光亮,知晓自己必须走了。他放下狠话,也纠结于没能带走炼狱杏寿郎,也没能把炼狱杏寿郎变成鬼。
“——清风歇!”贺钦泽念完剑招的后半截,剑的身上仿佛也具现化出了火焰。他与剑如同是一体的一样,硬生生的把身体抻的与地面平行,只有因为重力自然下垂的衣服提醒别人,不是他们眼花。
猗窝座的速度快吗?当然快。能成为上弦之三的鬼,又怎么会弱呢?
可贺钦泽的速度快吗?当然也快。因为他是高纬世界的战力天花板。
所以,猗窝座快不过他,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更何况,贺钦泽还用出了自己基于清风剑而创造出的剑招。
‘白云尽,清风歇。’
就像鬼杀队队员们用出型就暂时提升了那一击的威力一样,贺钦泽用出剑招当然也能提升自己这一击的威力。
一闪而过的红芒之中,夹杂着微微的银色。
随之而来的,是猗窝座的头掉在地上的沉闷声音。
在灶门炭治郎他们三个人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猗窝座就被斩去了头颅。
电光火石之间,炼狱杏寿郎上前几步,扔出了日轮刀,钉住了不甘心的猗窝座的头。
而太阳的光辉,已然照过来了。
可是最大的功臣,跪倒在了逐渐消散的猗窝座不远处。
贺钦泽右手中的剑插在土地之中,左腿单膝跪地,背是佝偻着的,动一下,吐一口血,一股脑全都砸在地面上,渗入地面,从赤红色慢慢变成了深褐色。
因为他身上这个大洞,其他的人看到他之后,凑过来了,但一句大声点儿的话都不敢说——尽管贺钦泽并不是因为声音大些就会加重的伤势。
“咳……”他轻轻地咳嗽一下,就连内.脏的碎片也被他咳出来。
受伤过后强制动用封印的力量让他的伤势加重,现在想做什么大动作都是奢望。
自从他修炼以来,应该说一千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此刻的感觉太过真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了,可是面前的泥土、还有渗透其中的鲜血,都不像是假的。
现在就连眨眼睛都缓慢了许多,有些费力。
贺钦泽总想为自己的失败挽回一下,也许最后说一句,能让炼狱杏寿郎回心转意,让任务成功呢?
所以,这到底是构建出的世界,还是真实的世界呢?
他自身是真实的吗?
剑修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所以他费力地转过头,看向在自己眼里已经模糊成色块的炼狱杏寿郎:啊……原来主公产屋敷耀哉眼里的风景是这样的啊。
他不知道,一个人在弥留之际的一句话,会圈住别人自由的心,也因为是不理解的贺钦泽,所以他说出来了。但也许有一天,他发现了自己的自私,那么也会说出来的。
“杏寿郎……”贺钦泽本来想以正常的音量说出这句话,但很明显,他只能说出气音……也许是因为肺部也受损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话,却只能用嘴型比出来。
‘我喜欢你。’
炼狱杏寿郎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出现了□□个月但只跟着他一起行动的男人在弥留之际,用气音叫他的名字,用口型与他告白。
向来乐天的他,抿紧了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不喜欢贺钦泽,所以不能说出‘我也喜欢你’这样回应的话语,可他也不想说谎骗贺钦泽说‘我喜欢你’。
他抿紧了嘴的样子好像让贺钦泽想笑,这个从未笑过的男人,在死去之前,对着他提起了嘴角。
就连炼狱杏寿郎都满脸不敢置信,他的眼睛撑得更圆,瞳孔慢慢放大,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睁眼睛而变得酸涩还是因为自身的情绪。
炼狱杏寿郎感觉到有什么从他的脸上滑下来。
然后垂落在贺钦泽的膝盖……穿过去了。
没有人知道,一个人死去的时候也会这么美。
贺钦泽开始逐渐透明,可即使这样,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在发觉了炼狱杏寿郎不愿意欺骗他,也不想开口说话的意图之后,眼中的情绪竟然是释然。
真温柔啊……就算是这样,都不在意他的态度吗?
贺钦泽在变得透明到几乎只能看见轮廓的情况下,突然散落开来,从本来还勉强算得上人形,散成了漫天的金色光点。
“啊……”炼狱杏寿郎伸出手,徒劳的抓了抓,发现就算扣住了,那金色的光点在手中也瞬间就消失了。
灶门炭治郎难过地站在原地。因着贺钦泽曾经用自己的温柔来温暖他的缘故,他也感性的流下眼泪。
呼吸乱了,腹部被捅了一刀的伤口又流出血来。
他消失的地方,连着剑和剑鞘,都消失了。
只留下了不属于他的羽织——是的,在这个世界意志的眼中,他来的时候,身上没有这件羽织,所以离开的时候,身上也没有带走这件羽织。
这是他留下的唯一的遗物。
——当时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件羽织后来被炼狱杏寿郎拿走了,却也没见他穿自己的身上,应该是被藏起来了。
谁也不会知道,炼狱杏寿郎是害怕弄脏这件羽织,失去了贺钦泽唯一的遗物,所以才没有穿在身上。
贺钦泽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怎么来的,贺钦泽离开的时候,他们都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但是他们宁可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因为就算记得,他也像来时一样,离开的悄无声息。
在鬼杀队死去的人,就连葬礼都不能办,其他人都只能背负着仇恨前行。
*
到后来,炼狱杏寿郎才知道,那并不是贺钦泽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
只是其他的遗物不可捉摸。
他曾经去看过贺钦泽待过的那间房间,试图找一些这位不善言辞的剑修存在过的证明,可是他看过,没有掉落的头发,没有睡过觉的痕迹,那被褥就像是新的一样。
他突然想起,贺钦泽曾经说过‘我不用睡觉’。
炼狱杏寿郎……垂下了眼眸。
当知道贺钦泽死的时候,最开始反对态度最为明显的不死川实弥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走远了,“哼。都不知道给自己上个什么什么罩吗?”
他的态度恶狠狠的,但没有指责他。
蝶屋的三个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却也习惯了离别。她们去了为鬼杀队队员们立墓碑的坟.地,为贺钦泽奉上鲜花。
其他的柱们大多与贺钦泽不熟悉,所以略感悲伤与惆怅,也只是在心里把他当做一个有着神秘力量的人,而他们受了他的庇护——仅此而已,也只能仅此而已。
炼狱杏寿郎自觉贺钦泽赔上了他的一条命,对自己已经是很好,至少比绝大多数人好得多,但是他还是不喜欢他。
喜欢上贺钦泽就像是喜欢了富冈义勇一样不可思议。
贺钦泽做的是很多,但是他的心里却没有半点的欢喜。好感是有的,还没达到喜欢的地步,说出‘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
炼狱杏寿郎注定要在剩下的时间里怀念贺钦泽。
只是他没想到,在后来的日子里,在花街的时候,贺钦泽的防护罩救了宇髄天元的手。
他没想到,在刚来这边的时候,贺钦泽与主公的约定——为宅子中装上微缩版的护山大阵,救下了本该身死的主公与夫人还有两个双胞胎女儿。
任凭鬼舞辻无惨怎么攻击,微缩版护山大阵‘小乾坤’自岿然不动。
他也没有想到,在无限城开战的时候,贺钦泽间接的又救了时透无一郎的手,也因为他的存活,挡住了本该袭向不死川玄弥的攻击,而不死川实弥身上的防护罩,又挡住了该斩到时透无一郎腰上的斩击。
他更没有想到,最后决战的时候,贺钦泽同样救了蝴蝶忍,挡住了来自童磨的致命一击,而蝴蝶忍小姐依靠自己的敏捷,与后来的继子栗花落香奈乎、赶过来的嘴平伊之助一起斩下了童磨的头。
他们大仇得报,嘴平伊之助想起了关于自己母亲的记忆。
富冈义勇保住了自己的手臂。
甘露寺蜜璃一直在参与战斗。
伊黑小芭内没有瞎了眼睛。
悲鸣屿行冥没有被斩断了腿。
……
后来的后来,很多事情炼狱杏寿郎都没记得那么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身上开了斑纹,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就算当天晚上的战斗赢了,他也只有四年能活。
但是他不在乎。
他在战斗之后得以存活,并且在接下来的四年之中没有结婚生子,只是带着那件羽织,一步一步地、没有坐列车地走过了整个国家。
‘我很喜欢不同的风景,只是因为身份,一直不能远离宗门。’
他能把剩下的时间都消耗在带着贺钦泽看遍山水,是因为他的命,是贺钦泽给的,是贺钦泽的身体挡下了一次,是他的防护罩挡下了两次——决战的时候,他险些身死,却发现自己身上有第二个防护罩。
贺钦泽在自己消散之前,为他上了第二个防护罩。
他的弟弟很支持他,他的父亲抱着酒坛说不出话,长长地叹了口气,摆摆手随他去了。
炼狱杏寿郎的火焰形状的斑纹在当初列车上贺钦泽帮忙揉过的那个地方,有些隐秘,又有些暧昧。
可是这些,当初的那个人已经看不到了。
炼狱杏寿郎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会摸一摸脖子上的斑纹,也会看星星怀念。
‘你为什么喜欢看星星?’
‘因为……’那个人似乎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问他,他想了想,很认真,语速很慢的回答,“这是唯一不会被打扰的爱好了。”
炼狱杏寿郎把它记在心里,在感到大限来临的时候,回到了家,躺在贺钦泽曾经坐过的那个地方,抱着羽织,安静的死去了。
他死的时候,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
而他死之后,只有主公一家和虫柱蝴蝶忍还有甘露寺蜜璃、伊黑小芭内、时透无一郎来看望。
不久之后,就连伊黑小芭内都死了,留下还能活上一年的甘露寺蜜璃和他们的孩子。
一年之后,九个柱只剩下了时透无一郎一人。
九柱,已经不在了,也不再需要了。
又过了五年,时透无一郎也死去。
产屋敷和炼狱家会作为最后的秘密的守护者,带着鬼与鬼王还有鬼杀队的故事,葬于黄土之中。
一千年来的坚持,一千年来的秘密,再无人知晓。
*
白云山上尽,清风松下歇。
送别友人,直到山岭上的白云散去,山中的晚风初定,依旧依依不舍。
用出了这样的剑招,留下了如同表明自己态度的话语。
就算在贺钦泽自己那里,他知道是剑招,可炼狱杏寿郎又是怎么想的呢?
这些贺钦泽都无从得知,因为他已经被丢进了一个新的世界。
而他的身体,变得完好无损。
新的世界万里无云。
天气晴朗,还遍地的高楼大厦,高楼大厦都能与天比肩,远远看去,连到了天际。
贺钦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只知道自己掉落在一个稍微偏僻的街道上,而他的面前站了一个浑身闪着红光的……小矮子。
——而且还在瞪着他,表情凶恶。
一米九的大个子剑修低头瞅了瞅,察觉到周围的重力好像有变换,他的脑子里想起了大道这次恨铁不成钢塞给他的资料,还附赠了大头贴。
那个大头贴里的人和面前的这个小矮子一模一样。
贺钦泽恍然大悟,在小矮子凶狠的眼神中,淡淡的说:“我喜欢你。”
“……哈?!”
面前小矮子身上的红光,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相同的戏码来了!
啊,这章前50名小可爱有红包哦(搓手手)
写完这章我爽了,可能有错字……(点烟)
白云山上尽,清风松下歇。
——出自南北·张融《别诗》
——感谢在2020-06-03 23:12:48~2020-06-04 18:5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