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赶上整点, 游乐场晚上的烟花准时被放出来。
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 是以烟花作为背景板的。
贺钦泽当时是愣的, 他不知道是烟花震耳欲聋一点儿, 还是自己的心跳声更加的大。
他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震惊的情绪从他整个人的身上都在外露着, 他懵了。
脑子不太好使的剑修现在又开始怀疑了——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还是说, 就是虚假的呢？
那这些人的性格未免也太真了……
看上去很好心的老板娘，实际上有着港黑的丈夫, 她会喂养流浪猫，也会教他怎么做蛋糕，可是当有人闹到面前的时候, 她也会掏出木仓。
她是真实的吗？
总是脸红的中原中也，实际上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他会杀伐果断, 也会在他面前脸红，更会偶尔强势, 让人分辨不清哪个是真正的他……
或者说，全都是真实的吗？
贺钦泽感受到对方唇瓣的柔软, 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他知道有什么突然的破碎。
而他也能思考更多，想更多的东西, 知晓了其他情感都是什么。
他能开心，也能生气，更能沮丧, 他有了喜怒哀乐，终于，他变得像一个普通人了。
他看自己的故事也不再是置身事外的陌生人。
原来他距离打破自己的枷锁，只剩下一个催化剂——这个催化剂就是比较容易害羞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容易害羞，但是到底也是港黑的干部，行事作风里自然也带着一些港黑的影子，至少他还是有着雷厉风行的一面的。
他想到了，自然就做了。
不过，两个人还存在着非常大的认知误区。
贺钦泽在一开始就说了‘最后一次的约会’，而中原中也是打算过来解释自己这不是最后一次的。
中原中也送开了拉扯着贺钦泽的手，他的脸红透了，还用手背捂住了下半张脸，他扭过头去，兜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去，露出他颜色漂亮的头发与藏在发间嫣红的耳朵，“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第一次主动，也是最后一次，之后都交由贺钦泽来主动了。他是这个意思。
贺钦泽点头，“知道了。”面上现在能露出表情的他，流露出几分怅然与失落。他知道自己被拒绝了……不过本来也就是最后一次的约会，这些在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中原中也还以为他在失落看不到自己主动的样子，整个人都非常的别扭，决定在下摩天轮之前，都不和他说话了。
两个人怀揣着完全不一样的、脱缰到背道而驰的想法，沉默着下了摩天轮。
“我送你回去。”中原中也来的时候毕竟还是开着跑车来的，他还记得自己的车，也知道不能把车丢在这里。
贺钦泽只觉得心里有些沉重，他有些摸不懂，这个感情是不是他在乎中原中也的表现。
可是当他与中原中也说了‘再见’，回到自己的员工宿舍里，他也没有想明白，更没有开口挽留。
就算是情感找回了大部分，可他到底是一千年里被磨灭了很多的热情，也在未曾修仙的时候，一说话就会被骂，一哭闹就会被打。
从此他就不说、不问、不哭、不闹。
会哭闹的孩子有糖吃，这在人.贩子的眼里是不存在的。
也许情感没回来的时候，他会问，因为他没有这种患得患失，当然也可能不会问，因为他不想开口问这些已经知道了的事实。
问出来反正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他已经失去了问出口的勇气，他惧怕再一次的失去，所以还不如就根本没拥有过。
这是他一千多年以来，心事最重的一晚。
也无怪乎他的师父曾经说过，感情对他来说是所累。
＊
中原中也当然没有想到，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贺钦泽。他也不知道，本来会送给自己的戒指，在尾崎红叶那里。
他只是在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之后，猛然间想起关于戒指的那份调查报告。
他翻找手机里的报告，发现的确写了贺钦泽去定做了钻戒——虽然他是男人，但也是会对收到这种有着不同意义的礼物而感到期待的。
也会有些欢喜，并且觉得自己能被认定，真的是太好了。
没关系，来日方长。他又不在意了。
中原中也在当天晚上照常收到了‘晚安’的短信，这次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意味与众不同，让他十分高兴，也很安心。
那天晚上，他睡得格外的安心，睡得沉了，连梦都没有做，安眠一晚。
然而贺钦泽却度过的是最为难熬的一晚。
毋庸置疑，他已经非常在意中原中也了，然而他只是一个任务者，也是一个……修仙者。
虚假的世界与寿命短暂的人类，对贺钦泽来说，只是一场梦境，是海中泡沫，是摸不到的镜面那边。
＊
从那以后，两个人达成了新的默契。
中原中也知道贺钦泽不爱说话，那短信里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他就挑空闲的时候会给贺钦泽打电话——当然会避开他新晋男朋友的工作时间。
而对于属下的异常，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不会发现吗？
不，他当然发现了，他甚至还想办法监听了中原中也的通话，然后看看他听到了什么……
第一次监听到了的森鸥外满脸期待的待在设备面前，旁边站着扯着他袖子不满的人形异能爱丽丝，她又在抱怨了，她想要吃蛋糕。
森鸥外统统应下，但他说要先听一听通话的内容，爱丽丝这才安静下来，然而被转移了注意力的爱丽丝也凑过来，想听听内容。
两个‘人’屏息……电话接通了。
“喂。”是中原中也的声音。
“嗯。”这应该就是贺钦泽的声音了。
“干什么呢？”
“坐着。”
“……”
“……”
……
长久的沉默让森鸥外和爱丽丝面面相觑：“……”
“林太郎！我想吃蛋糕！这个太没意思了！快走吧快走吧！”爱丽丝反应过来后努力地拉扯森鸥外。
“真拿你没办法。”森鸥外一副宠溺的样子，直接抛弃了这个监听的小爱好。
……
而电话的那边。
两边久久的相顾无言，然而他们似乎是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们都听不见什么其他的声音，只是慢慢的呼吸，用心倾听对方呼吸的韵律。
倒不是说呼吸声很好听，而是他们很享受这种感觉而已。
静静的呼吸，也不用交流，不用知晓对方的状态、心情，只听着声音，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很多。
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双方都不想挂断。到最后，他们总是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不得已才挂断的。
要是让外人来看的话，这两个就是笨蛋情侣吧。
然而两个人都没有这个感觉，都不觉得自己是笨蛋。
中原中也是真的在享受这种感觉，就算不说话，凭借了一个电话知道了对方也在对面，而且很认真的一直拿起电话，害怕错过他可能会说的话。
被珍视的感觉很好。
贺钦泽是觉得又煎熬又甜蜜。明明都说了是‘最后一次’，中原中也本人都承认了，为什么他还会坚持不懈地打电话？这是贺钦泽不能理解的。
电话接起的时候，他害怕迎来的是中原中也的指责或是质问，电话放下的时候，他也害怕对方不会再打来。
啊，是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胆小鬼。
患得患失，不利于他的修仙，不利于他练剑，也不利于他的道心稳固。
所以说到底，都到这种情况了，攻略也失败了，他到底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没有离开？
这也许是贺钦泽自己不愿意多想吧。
＊
贺钦泽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甚至有些贪恋。
他不再偏居一隅，而是看到了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有的面目可憎，心地却很善良，有的人面目慈善，却是伪装出来的表象。
虽然他也是人类，但是他还是觉得，人类让他着迷，离群太久，再次回归到群体的怀抱的时候，就已经以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待事物了。
这段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很久，因为转折点到来了。
那天贺钦泽还在老老实实的擦桌子，就在抬头间，看到了一个在店门外面看着店名思考的人。
他看上去像个少年，毕竟他的身高并不高，目测一下，比中也高一点儿，一米七顶天了。
黑色的短发，有些往旁边翘的样子，眼睛也不睁开，是那种弯弯的眯眯眼，让贺钦泽怀疑他能不能看清店的招牌。
一顶棕色斜戴的帽子，一个同色的短披风，里面穿着白色衬衫，外面是黑色的小马甲，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领带，似是灰又有些蓝，颜色还挺亮眼。
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离家出走了的迷路的少年，贺钦泽看了一眼，继续擦桌子。
然而他不知道，当他低下头的时候，‘少年’的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并且在看到他之后，嘴角高高扬起，本来还在纠结进不进店的‘少年’，果断地推开了店门。
作者有话要说：瘫了，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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