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可颂扬了扬头，眯着眼睛瞥向坐在办公椅上的他，语气已然十分不满。
“你不配这么叫我。”
眼前的男人是闻可颂的生父。
闻可颂其实原本也不叫闻可颂，随父姓宋，叫宋俪。
俪，伉俪情深，她父母未离婚前，也是一对情深似海、在商界共同打拼的夫妻，齐头并进、恩爱两不疑。
后来，女强人闻女士不肯如意丈夫的期盼、留守在家安心做家庭主妇，精英宋先生也无法接受处处与自己理念不合的妻子，因为企业发展方向上的严重分歧，经过太多次的争吵与冷战，他们还是离婚了。
正如宋俪，送离。
在闻可颂贫瘠的童年回忆里，眼前的男人并没有扮演好什么慈爱或严厉的父亲角色。
记忆中唯一的相交点，大概就是她出生后更加激化的永不停歇的夫妻争吵，和离家后每月账户上准时打到的一笔高额零用钱。
以及他无休无止的强烈控制欲。
他和闻女士都是将闻可颂作为可以炫耀的商品物件，大概闻可颂在他的眼里，也并不是占有一个女儿的角色，只是他的一个值得摆放在橱柜里的战利品而已。
当然和闻妈妈不同的一点是，他并不介意闻可颂走商界道路还是走演艺道路，他只在意闻可颂的成就高度，有没有为他的光辉履历再增添一抹光彩。
他侧手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下，本来在汇报工作的助理适时给她递上一杯黑咖啡，就从办公室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你不用这么紧张，只是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闻可颂冷笑了一声，“我不觉得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从容地笑了一声，“拍摄很累吧？”
她丝毫不给他面子，又夹枪带刺儿地反问回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却毫不生气，只是无奈地酌饮了一口手边的咖啡，再放下时，瓷杯和红木桌面碰撞出了一声叮啷。
他递给闻可颂一个文件夹，“我给你安排好了，等你比赛结束就去签这家公司，下半年有一部大ip戏，你可以直接进组。”
闻可颂有些瞠目结舌，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把戏，头脑有些发胀，“……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从这个节目出道的。”
“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个选秀不是你们小孩子想的过家家，一个个出道位，资本早就谈拢了。”
“你不是只想当个大明星吗，进组拍戏是利益最大化和成名最快的，以前你年纪小，出国玩几年也就算了，这次你们那个成团出道——我看着实在太小儿科，你上次排名是第五还是第六吧？最后进团又给人当个伴舞的，多没劲。”
他皱了皱眉，好像又想起来什么。
“而且，你少跟里面那些人深交，一个个在圈子里不知道摸爬滚打多久，混的都跟人精似的，你看着都是软绵绵的好性子，其实背地里早就把你拿捏了。”
闻可颂被他一套又一套的话术气的有些想要发笑，把接过来的合约文件随手扔在了地上。
他凭什么就把自己这么多年想要登上舞台的梦想，残忍地划分成“利益最大化”“成名”“当个明星”“当个伴舞”呢。
“为了满足你那一点点掌控欲，就想让我按你的规划方式走下去吗。”
“把所有的可能性都一律看成资本的博弈和底牌的较量，其实你才是被利益摆弄的棋子吧。看着这样子的你，真可怜。”
闻可颂蹭的站起来，说完这一大堆话，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
“我一定会出道的，无论如何，不需要你对我的想法指指点点。”
他们两个相隔一段距离，互相看着彼此，他看见闻可颂坚定而发亮的双眼，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你还小，不明白。”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十八岁了。” 闻可颂嗤笑，“现在再来摆出这副面孔，太晚了。”
“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说完了，那我就走了。”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似是在嘲笑她妄想蚍蜉撼大树的不自量力，“我送你”，然后就自然地起身穿上了西装外套，扣好扣子。
闻可颂已经懒得理会他，一路无言地和他下楼走出了酒店，外面天色已暗，路灯昏黄，晕染出成片的光点，他说，“有些事，我没有骗你。”
彼时的闻可颂没有读出其中的深意，只是冷着脸坐上了出租车，连一眼也没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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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可颂在凌晨返回长隆的时候，在录制地门口正撞了一群蹲守的站姐。
她离开的时候是白天，为了避免争议特意绕了小门离开，没想到在黑蒙蒙的凌晨时分，还能碰见有人在蹲点拍摄。
夜间的风冷飕飕的，闻可颂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无袖t恤掖进牛仔短裤里，宽松空荡的裤管里露出两条纤瘦的长腿，冷的她牙关直打颤。
“天啊，是闻闻吗？”
“我花眼了？这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大半夜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天啊，宝贝穿的也太少了吧，是不是很冷啊！”
门口零零散散蹲着几个站姐，其中也有她的粉丝和路好，看见她从外面游荡过来准备进去的时候，眼尖地认出了她，因为正值半夜，她们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讶异和心疼。
闻可颂看躲不过去，只能双手合十摆脱着大家，发扬撒娇必杀技，眼神可怜兮兮。
“不要拍摄好不好？因为是私人活动，被拍到选管姐姐会骂我的。”
大家点了点头，知道规矩地默契放下了手里的大炮，说了几句好。
晚风猎猎，有粉丝想把自己穿着的厚外套脱下来给她裹上，闻可颂连忙挥了挥手让她自己穿，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呀。”
“晚上也有训练生回宿舍、来练习、逛便利店的，我们轮班守着，等一会儿就再换人来了。”
有个专门蹲守她的粉丝是第一天来长隆蹲前线，非常欧气地碰巧遇见她，激动的不行，忙给她塞了两个暖宝宝握在手心里。
“闻闻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呀？”
闻可颂的声音从口罩后面闷闷地传过来，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提到本来“母亲生病”的事情，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嗯……家里有点事情，就回去了一趟。”
头一次近距离看见小爱豆，本来网络上能吹个三千字不重样的彩虹屁这时候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干巴巴加油鼓气。
“宝贝在里面要加油，我们在外面也会努力给你打投的。”
“大家真的都很喜欢你！要相信自己就是最棒的！”
“一定一定会送你出道！”
刚才那个给她塞暖宝宝的粉丝这时候插了一句，着重地补了一句，“会送你C位出道的。”
她脸蛋有些胖乎乎，面容很平凡，但在黑夜里的眼睛却亮的雀跃，像两颗小星星，又重复了一遍。
“不止是出道，还会C位出道，我们都在努力，你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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