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大人您可以看看，每一件每一桩，都有详细记载，绝不是我无中生有！”阿宛神情愤然。
三代看了一眼卷轴，旋即微微叹了口气。
阿宛观察着他的脸色，继续道：“之前团藏大人曾招揽我，我虽然没有接受，但因他真切的教诲从心底将他当作值得敬佩的上司。”
她说到此处，面上微红，又是气怒，又是愤恨：“谁知道却是这样的结果，他嘴上说为了村子，结果哪一件真正维护了木叶的利益？这样的害群之马，迟早会毁了木叶。火影大人，您不能坐视不理！”
三代原本只想着确认是不是她对团藏下的手，没想到旧的没去，又来了新的事，眼下看她言之凿凿，显然不肯轻易揭过，便更为头疼。
团藏所做他并非全然不知，甚至，更为过分的也不是没出现过—比如几年前他反间卡卡西暗杀自己那次。
可即使如此……他从来没想过真的收回团藏手上的权利。
三代沉默了一瞬，然后抬起眼，有些愧疚地看了阿宛一眼。
他没有想到，她心细如此，凭着蛛丝马迹竟然搜查到这一步，但是，他无法给她想要的答案。
看他似有了决断，阿宛深吸一口气，敛去先前愤慨的神色，平静地问：“火影大人，您这是要包庇他了？”
三代没说话，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什么？”阿宛问。
三代微微叹了口气，斟酌了片刻，最后说了一句阿宛最不爱听的话。
“就算团藏手段见不得光，可他对于木叶的的确确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阿宛扯了下嘴角，分毫不让地指出：“可论功过，他过远大于功。”
三代微微皱眉。
阿宛神色平淡：“火影大人，早闻您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今日一见，才知道的确名不虚传。”
“阿宛！”她的话太不客气了，止水闻言心中担忧，修长的手指拉住她的袖口：“别这么说！”
阿宛扭过头看他一眼，漂亮的双眼里带了一丝冷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火影大人作为村子的最高领导，放任一个心怀鬼胎的阴谋家揽权，这是他作为火影的失职，我为什么不能说？连大名身边都有谏言的大臣，难道我作为热爱村子的忍者，都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么和火影大人说话太失礼了！”
阿宛眸中似有讥讽：“就是这也不敢说，那也不敢说，缺乏真诚平等的沟通，我们才会把自己逼退到如今的境地。”
她的话足够犀利，却也一针见血。
止水乌木般的黑色瞳孔微微一愣，拉住她袖口的手不由松开。
阿宛反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别担心。随即又望向三代：“火影大人，在工作中您是我的领导，我愿为您马首是瞻。但其余时间，我认为我们是平等的。我愿意选择与您沟通，相信您也愿意倾听，对吗？”
三代听得一怔，旋即回道：“当然，或许一直以来，我都太忽视你们的声音了。”顿了顿，他意有所指：“不过，我想你做这么多的准备，应该并不仅仅是为了替暗部和根的忍者鸣不平。”
阿宛点点头，承认地很干脆：“我也同样为了宇智波。”
三代并不意外。
阿宛说：“事实上，团藏大人一直让我为他搜集宇智波的情报，打算暗地里搞小动作，然后抢先一步用武力镇压宇智波。”
止水心中一惊。
阿宛从来都从来没有和他提过这些。他没有想过，那位团藏大人对宇智波的戒备和恶意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而阿宛竟然闷声不响地，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与对方周旋了整整半年。
想到这里，止水看向她，双眉不由自主皱起。
阿宛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她的双眼正直直看着三代，说：“上月初开始，宇智波已经将战力部署从三级降为一级，可团藏一直对此视而不见。他认定了宇智波要政变，那无论宇智波怎么改变，永远都是反动分子。”
三代愣了一下。
既为宇智波的战力部署降级，也为团藏擅自做主的决定。
他并不质疑阿宛的话，以他对老同伴的了解，那的的确确是他的风格。
而且，话说到这里，他终于理解阿宛今日的一系列举动了。
正如她所说，宇智波的转变，即使是门炎和小春这样警戒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小春更是和他提过好几次—“宇智波并非只能站在村子的对立面，最终结果如何，我们的态度很关键。”—为此，他也一直在寻找机会进一步，试图缓和同宇智波的关系。
可他实在没有预料到团藏竟抱着这样的打算。
一时间，他竟有些庆幸团藏的突然失智。
万幸他去养猪了，否则恐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余地。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三代心中一凉。
不不不，他肯定是被带偏了，哪个正经火影能有这种想法！
他拢手咳了一声，看向阿宛，问她：“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阿宛单膝跪地，行了一礼：“请您公布团藏犯下的恶行，并加以严惩，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她眼神沉静，脸上神情不似作伪。
三代心中泛起惊疑，问她和止水：“你们真不知道团藏发生了什么？”
阿宛微微一怔，莫名道：“什么？”
止水同样疑惑地望向三代：“火影大人，请您指示。”
三代的眼神落到止水身上，突然就沉默了。
是了，刚刚自己一时心急，竟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近半个月他一直在土之国执行任务，昨天傍晚才回来复命。团藏的异样已一周有余，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怀疑到他身上去。
可除了他，就算是宇智波，应该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这种本事了。
难道真的不是他们？
“火影大人，您不会仍打算包庇他吧？”
少女不可置信的声音打断三代的思绪。他回过神，看着阿宛一脸的震惊，斟酌片刻，语焉不详道：“团藏或许中了某种特别的忍术，现在情况并不太对劲。”
三代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阿宛的神情。可论起飙戏，阿宛早已炉火纯青，他注定看不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您为了袒护他，连这种荒谬的理由都编造出来了！”阿宛皱着眉，表情比刚刚更不可置信。
三代：“我并非袒护他。”
阿宛双目微垂，似是无比失望，喃喃道：“为了和平，宇智波已经尝试着做出了努力，可为什么，您一点公平都不愿意给我们。”
三代突然间，有了一种有口说不清的憋闷感。
阿宛抿了抿唇，似是已经在心中认定他的偏袒。良久，她刷地一下站起来。
“火影大人，我告辞了。”
“等一下，你去哪里？”看她毫不犹豫地要朝门外走去，三代心中一阵不安，当即开喊住她。
阿宛脚步一顿，毫不藏着掖着：“去告诉富岳大人，木叶编造一个荒唐的笑话，就为了糊弄宇智波。”
“去告诉所有村民，他们备受信任的高层，背地里做过那么多像蛆虫一样恶心的事情！”
“团藏的右眼来自止水的祖父，那是一位战争中牺牲的英雄，遗体刚运回来不足四个小时，就被挖了眼睛。”
“邻村一个旅店店长的孩子。老板娘为了丢失的孩子，眼睛都哭瞎了，至今还在苦苦寻找。她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孩子，成了团藏数不清的试验品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失败品………”
阿宛说着，拔高音量，毫不咄咄逼人，却又分外铿锵有力：“您不愿意给大家一个公道，那我自己来！”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三代用力抿着唇，沉重的气息从鼻腔里涌出。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少女的身影。
无畏、果决，却又不失一颗赤子之心。
他看着看着，忽然间，就作出了一个决定。
“宇智波与村子的隔阂已久，但今年来的矛盾激化，的确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村子的排斥和怀疑。如果我承诺让高层接纳宇智波，团藏的事，能否就此揭过？”
他说着，双眼诚挚地望向阿宛。
阿宛却只是哂笑一声，而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三代从那眼神中读出了审视与讥讽，审视于他的摇摆不定，讥讽于他的偏袒。
这让他的内心感到一阵愧疚，他压了压唇角，不由向她说明：“不仅仅是为了袒护他，他身上牵涉出的事太多，一旦曝光，不仅是木叶内部的问题，还牵引到其他国家。你很聪明，也应该知道其中的道理。”
阿宛哦了一声，微微垂眸：“您是火影，您的决定不用向我说明。”
三代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无奈：“阿宛！”
阿宛说：“火影大人，接纳宇智波是应该做的，而并非您为团藏做出的妥协。”
团藏的错误，不能，也不可能因此就此一笔带过。
三代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微微叹了口气，说：“我没有欺骗你，团藏的确出了问题……你大可放心，以后他无法再掌权了。”
在搞出那么多恶心事以后，只一句不掌权就带过了？阿宛心里哂笑，脸上却不显，看着他的眼睛，沉吟片刻，最终不甘却又无奈地说：“火影大人，我明白了。”
至此，事情终于成了定局。
外面阳光猛烈，走出火影楼的时候，阿宛一时不备，被耀眼的日光刺了下眼睛，酸涩感顿时袭来，泪腺不由自主分泌液体。
阿宛不由伸出手，捂住眼睛。
止水把她拉到屋檐下，说：“过来，抬起眼睛。”
阿宛听话的仰起脸。
突然贴近的脸十分白皙，却并不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而是某种玉石一样温润剔透的白。
秀挺的鼻梁，饱满而优美的嘴唇，这么近的距离看，让人觉得，她整张脸都似乎是被造物主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
止水压住胸口陌生的悸动，在忍具包里翻了翻，然后抬手撑着她的眼皮给她滴眼药水。
过了片刻，那股酸涩感终于渐渐消退。
阿宛眨了眨眼，伸出手：“再给我来一点。”
止水于是又给她挤了几滴。
阿宛用力挤了挤眼眶里的液体，散开的瞳孔慢慢聚焦，看清眼前的人。
少年微微卷曲的黑色短发，剔透的黑色瞳孔像是纯净的黑曜石，此刻正透出透出一股担忧。
“怎么样了？”
阿宛点点头：“很好。”
她说着眯了眯眼睛，可后遗症还没有消失，随着她这动作，一道透明的液体往下扑簌簌直流。
止水：“…………”
一点也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阿宛：“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止水微微叹了口气，从忍具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拭，动作轻柔地不可思议：“用眼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一般的写轮眼并不会给眼睛带来太大负担。像她这样，明显是使用了万花筒写轮眼的后遗症。
联系火影大人今天的话，不难猜想，她大概是将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用在团藏身上了。
阿宛耸耸肩：“不然怎么把某某人培养成养猪老能手。”
“啊？”止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阿宛秀眉一扬：“我送他养猪去了。”
止水微微一怔，旋即嘴角抽了抽。
原来如此。
难怪火影大人会那么火急火燎地把他们召去。
她竟然趁着自己不在村子，搞了这么大的事情。关键是 ，事后还那么理直气壮地和火影大人据理力争。更关键的是，还真的成功了。
止水想到这里，又是好笑，又是自责。
如果自己再厉害一点，她是不是就愿意把重担分给他一些。
阿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摸了摸眼睛，这会双眼得到了缓解，几乎没有什么异样了。她脚尖一晃，跳下楼梯的台阶，吹了声口哨：“走了，回去吃饭。”
任务快到了尾声，她心情不错，连空气似乎都变的轻快起来。
止水看着她的身影，心中郁结一扫而空，帅气的脸不知不觉中挂上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不管她愿不愿意和自己分担，他永远站在她身后。
只要她需要，回过头第一个看见的，就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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