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晏初推荐的馆子就真的是只学校旁边一个小巷子里的小饭馆子。
晏初并没有骑车到饭馆门口，而是在离饭馆子还有二三十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苏舒在旁边等晏初把单车停好的时候, 不动声色的远距离打量着晏初挑出的这家饭馆。
饭馆子外面的木质门梁上的红漆已经斑驳掉色, 门口立着一个招牌，招牌估计是长期放在这外面，没有打理过, 所以显得有些破旧。而就是这褪了色的牌子上, 在灿烂的阳光中, 四仰八叉的印着“爱来不来”四个大字
想来爱答不理的四个字, 估计就是这馆子的名字了。
但是和这破旧的样子不符合的是，饭馆门口的一字摆开的塑料小椅子上, 已经坐满了人
都在排队等号。
苏舒“”
她看着一身清贵的晏初，忍不住感叹“没想到你还会找到这种饭馆。”
苏舒没有看不起这家“破烂”餐馆的意思, 这馆子的样子就像她那个年代的“苍蝇馆子”，面上不显, 但是味道极好。
但却不能登上的大雅之堂。
晏初停好车，走到她身侧“你别看这家店面上不显，实际上在整个星际都很有名。帝国不少的老饕都会特意驾驶私人飞行器来这里吃饭。”
“真的”
苏舒有些吃惊。
“嗯。”晏初道，“只是这家店多年来只有老板夫妇和那几个帮工, 所以每天的餐品都是限时限量供应。”
“这么厉害”
晏初微笑“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苏舒看着门前等候的长队“”
“我提前两天定了位。”晏初抬手, 看了眼时间，“现在进去刚好。”
苏舒“”
所以今天这顿饭, 晏初至少已经预谋了两天
晏初像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样, 冲苏舒一笑, 长腿一迈, 走在前面为苏舒领路。
苏舒“”
来都来了，还能跑咋地
她跟在了晏初身后。
走进了苏舒才发现，排在管子门口的人果然不光只有帝国大学的学生，还有一些明显就是慕名而来的游客
苏舒和晏初这样直挺挺的往馆子里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是因为苏晏二人确实风姿绰约引人注目，二则是
吃饭插队，天打雷劈
所以最靠近门的一个小姑娘冲着晏初道“诶，你们两个，今天中午的名额满了”
言下之意是，他们俩可以不用进去了
反正没有位置了。
晏初看着拦着他们的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说话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只是小姑娘看着晏初回看她的时候，脸上忍不住红了下。
这么好看的人啊
居然要插队
小姑娘“哼哼”了两声“长得帅也不可以插队”
苏舒在后面直接被小姑娘逗得笑出了声。
苏舒笑起来的杀伤力极大，小姑娘的脸更红了
她有些无措，看了看周围。
苏舒清了清嗓子，柔声道“小妹妹你不要慌，你没做错。”
苏舒往前半步，走到晏初身边，冲小姑娘笑眯眯的。
“他没有说清楚，”苏舒指着晏初“是他的错。”
原本有些无措的小姑娘松了口气。
晏初目光从苏舒说话开始就没有移开过，但小姑娘有苏舒的撑腰，又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晏初拿出一张卡，递给小姑娘“我有预约。”
小姑娘将信将疑，接过晏初手上的卡看清楚后，眼睛里羡慕的光
爱来不来的预约资格，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小姑娘乖乖的把卡重新递给晏初，然后脆生生地朝他说了声“对不起”。
晏初笑笑，顺着之前苏舒的话说“是我没有说清楚，你没有错。”
说完，晏初再次朝小姑娘笑笑，而后便冲苏舒点头，示意苏舒跟着他往里走。
苏舒冲小姑娘比了个再见的姿势，跟在了晏初身后，迈步进了那间窄窄的木门
然而进了门，苏舒才发现别有洞天。
别看这馆子外面破旧，但内里却是装修的极其雅致的。
这种雅致不在于它的装饰品的贵重与否，而在于它的布局与摆设。
进门走几步就是前台，前台坐着一个老头子
说是坐，不如说半躺着。
见着晏初，老头子微眯的眼睛冒出精光。
但却没有动作，而是懒懒散散的，扯着半哑的嗓子“你迟到了两分钟。”
爱来不来预约要求的是提前五分钟到前台。
晏初把预约卡递到柜台上“有点事耽搁了。”
老头子没看那卡，而是把目光落在晏初身后的苏舒上。
老头子眼中的光愈盛“你居然带了人来”
晏初指尖搭在预约卡上，隔着预约卡和柜台发出一声脆响“我记得我预约的是两个人。”
老头子“啧”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也没见他是怎么动作的，预约卡就已经到了他手里。
预约卡在老头子手中转了一圈便消失不见，他抖抖袖子，绕过柜台走到苏舒和晏初面前
苏舒这才发现，这老头子走路的时候一高一低的。
老头子的目光又在她脸上晃了一圈儿，而后对他们俩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位客人，请跟我来。”
老头子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幽静的角落，就苏舒看来，这个位置应该是这个不大的饭馆里最好的座位了。
菜单在墙上红底白字的贴着，颇有以前街边面馆的意思在里面。
老头子把他们领到座位上后，就转身离开了，一句话都没多说。
桌子上有专门的点单器，看上什么用点单器直接下单就可以了。
苏舒的目光一直定在菜单上
晏初果然没有骗她，这些菜许多都是在这个时代不怎么常见的华国菜名。
苏舒看菜单，晏初就看她。
见苏舒久未点菜，便起了话头“这里菜都还不错，你喜欢就点。”
“如果没有吃完的，我下次还带你来。”
苏舒收回目光，在点单器上摁了几下。
杂酱面、油酥花生米、酸萝卜。
都是很简单的菜。
晏初笑了起来“你倒是好养活。”
苏舒笑道“老人家把吃了多年的东西当成招牌，想来这三样应该是有一些特别之处的。”
这三样是帝国军队早餐食谱上的东西。
晏初眼中的笑意深了些“你看出来了”
苏舒道“这么利落的身手，老人家如果不是因为受伤，也不会来这里开餐厅吧”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眼尖，”晏初道，“李叔以前是我外公的亲兵。”
苏舒“嗯”了一声，心想怪不得这么熟稔。
只是这句说完后，晏初便没有多说关于李叔的，苏舒也没有追问
英雄因伤末路不得不改弦更张另谋生计，本身就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哪怕只是背着人闲聊，到底也是一件挖人伤疤的事情。
大概是苏舒的表情有些严肃，晏初反而多说了一句“李叔喜欢做饭。”
苏舒看着晏初“你也喜欢做饭”
晏初诚实道“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小时候家里大人忙，我无聊便会跟着李叔，打打下手。”
苏舒瞪大了眼睛，调侃道“你家佣人一定很自责。”
君子远庖厨。
何况端看晏初周身的气派，也不像是需要小孩子进厨房的人家。
保不齐知道少爷似的晏初进了厨房，家里的佣人便像塌了天一样。
晏初自然听得出苏舒话里的不怀好意
确实家里的佣人看见厨房里拿着刀的他，很是鸡飞狗跳了一顿。
倒是李叔不以为然，他外公得知后，只反问了一句
“别人能进的厨房他晏初怎么就进不得了”
之后，家里人便知道了老爷子的态度，再不管他怎么捣腾了。
苏舒想起晏初那一手刀工，闻着这屋内若有似乎的香味，忍不住道“那我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晏初闻言，轻笑了一声，又在点单器上点了几下。
但没一会儿，李叔便过来了。
李叔是来送茶的。
晏初没劳他动手，自己接过茶壶，分别给苏舒和自己斟满了。
李叔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动了动，最后公事公办道“二位点的菜太多了，本店的原则是不浪费，所以我做主，而二位去了两道菜。”
苏舒愣住
还有这样的操作
晏初倒是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冲李叔道“是我忘了规矩，李叔见谅。”
李叔又看了晏初一眼，“嗯”了一声后“二位的菜品二十分钟内可以上齐，倘若吃了不够的，到时候可以再点。”
说完，李叔再次离开。
苏舒忍不住感慨“这样的老板可真不错。”
既节省了功夫、又解约了食材、避免了浪费还贴心的为顾客省了钱
怪不得生意这么好。
晏初见苏舒对这店有兴趣，便捡着他知道的这间店的趣事说了几件
自从知道了苏舒是谁，晏初便知道了她大多数的事情。
苏舒选料理系，又在料理系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便猜出苏舒以后大概是想开餐厅的
她开的餐厅，应该也不是什么常规的餐厅。
所以晏初一开始便琢磨着带苏舒来李叔这里，倘若她喜欢这样的，他也好先帮她琢磨着。
大概是因为限制了客流量，两个人的菜很快就上齐了
除了苏舒点的三样，还有回锅肉、烤猪蹄、肉末蒸蛋和剁椒鱼头。
顺着苏舒的口味，都是辣的。
还有一个玉米布鲁兽汤。布鲁兽是这个星球特产的动物，虽然肉不好吃，但是炖汤却尤为鲜美。
上菜的是个老太太，看起来比李叔要年轻几岁，端菜的时候晏初还站了起来，搭了把手。
老太太在晏初坐下后，比了几个手势后，又笑眯眯的摸了摸晏初的头发，便带着托盘走了。
“老太太不能说话，”晏初道，“李叔店里请过的人，多是从战场上下来后，不能再回去的。”
苏舒轻轻“嗯”了一声，她看出来了。
当过军人上过战场的人，是不一样的。
她一眼就分辨出来。
其实苏舒开店的执念也来自于她一个同僚。
可惜的是，同僚受伤后在她怀里笑着说了自己退役后想要做的事情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苏舒有时候也分不清，她在同僚去后，闲暇之余开始研究厨艺，究竟是自己想要做的还是因为想弥补同僚的遗憾。
在她还没有琢磨清楚的时候，苏舒便发现自己是喜欢厨房的。
她在穿书前其实已经申请了退役
只等她最后一个任务完成。
多年任务下来，苏舒的身体其实已经有了一些问题，新伤和旧患加起来，她已经不适合再从事卧底的任务了
不是因为她怕死，而是因为身体这个不，她怕会拖累别人。
人，贵在自知。
这种自知不管是为自己负责，也是她为在她身后的人负责。
苏舒眨眨眼睛，用筷子把面搅成一团，塞进了嘴里
她用力的嚼着，像是想把心头犯起来的涩意合着嘴里的面一起吞下去。
晏初几乎是当即就感受到了苏舒情绪的低落
他当初知道李叔因为受伤退役的时候，他也低落过。
所以晏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拿起公筷，偶尔为苏舒夹菜。
两人这饭吃得有些沉默，等苏舒吃完最后一口面，晏初恰好盛出一碗汤，放在苏舒面前。
苏舒道谢接过汤碗
淡红色的汤上被撇去了油花，玉米的甜香和布鲁兽的味道混在一起，闻起来有一种说不来的鲜味。
苏舒用勺子舀起来，抿了一口
里面放了药材，没有想象中的好喝，但是也不难喝。
她把汤喝了半碗，然后便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勺子搅着汤玩儿，在看见晏初放下筷子后，苏舒也放下了汤碗
晏初问她“吃好了”
苏舒点头。
然后她头一歪，面无表情的问晏初“我是谁”
晏初一愣。
苏舒松开手，白瓷的汤勺和汤碗碰撞发出“噹”的一声脆响。
在这个幽静的空间有有些突兀，像是敲在了心上一样。
晏初道“你是苏舒。”
苏舒轻笑一声，接着问“那苏舒是谁”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啊”苏舒拉长了声音，“我想说，我知道的苏舒，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靠自己的努力挣了奖学金和好心人的资助才能到帝国大学。”
苏舒的语气淡淡的，就像方才被勺子惊动过的汤面，震荡一波后就恢复了平静。
她虽然穿过来的时候不明不白，但这么久了，她要是还搞不清楚她原主是个什么人，她也白活了上辈子。
苏舒接着道“从常理推断，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孤女，哪怕再出众，也没有资格染指帝国最尖端的机甲的。”
苏舒用了“染指”这个词。
晏初瞳孔一缩
在帝国的今天，阶级分明，像苏舒这样不明不白的出身，哪怕入了军部，没有人在背后提携，十辈子都摸不到慕白的边。
这些，苏舒知道的清清楚楚。
“但奇怪的是那台机甲被帝国优秀的军人们，以含糊的态度，直接送给了孤女。”
就算慕白因为退役，需要在帝国大学废物利用，但也不应该给她。
“除此之外，孤女一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却被要求接受超过她所需要的机甲水平训练”
“训练她的，除了她的教官之外、还有帝国军部的官员、以及军部未来的平步青云的军官”
程新意和颜正青的身份并不难查，晏初的家世只要花点心思，她也很快就找到了蛛丝马迹，顺着藤就摸着了瓜
苏舒看着晏初“晏师兄，你说这些正常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苏舒有什么价值让他们这样煞费苦心呢
她身无二两肉，该知道的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了，唯一没有办法确认的
便是她的身份罢了。
晏初脸上的笑意敛了去。
他问苏舒“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记不起来的，大概很早了。”
苏舒微笑，毫不隐瞒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
“是一开始。”
从厉繁女士一意孤行的把她送去程新意那里开始，从程新意在一碗水端平的情况下对她另眼相待开始，从颜正青承诺可以让她她平步青云开始，从晏初煞费苦心为她研发新的模拟模式要纠正她的错误开始。
她的怀疑，就没有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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