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顾云复。”
一听这个名字, 鹤鸣和裴绿裳都愣了,后者甚至语气复杂的道:“苏道长, 你不是有私心吧?”
话说她打从一开始就觉得顾云复那小子亲亲热热的喊着什么姐姐往鹤鸣跟前凑,有点猫腻, 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苏道长你这样借机铲除情敌是不是过于心狠手辣了?
苏清风还真就瞧了鹤鸣一眼,老老实实的点头, “说到私心,贫道确实有一点。”
裴绿裳:“……呦呵!”
你还真是不要脸的承认了?
苏清风的眼神过于坦荡,无需任何多余的解释,鹤鸣只跟他对视了一下就觉得有点脸红心跳的。
在感情方面, 她非但不是初丁,甚至因为家境好、相貌出色而有过不少追求者, 可往往大家在了解到她的“特长”和职业之后, 就纷纷打了退堂鼓。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女朋友逛着逛着街忽然对空气说:“嗨,你的头要掉了。”
或者被女友连累鬼魂缠身,洗澡时放出来的是血而不是水, 睡觉时一睁眼就跟骷髅深情对视……
所以打从前几年起,鹤鸣差不多就死心了,觉得哪怕一辈子单身也不错,反正她有钱嘛!什么快乐买不到呢?也省的连累无辜。
可现在她好像遇到了对的人, 只不过地点不对,时机也不对。
苏清风不好吗?恰恰相反,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 但鹤鸣跟他相处起来却异常舒服,难得对方与自己专业相通,能力出众,丝毫不必担心以后有摩擦和冲突。
说得直白一点,如果在穿越之前的现代社会遇到这么个人,鹤大小姐早就倒追去了,可现在?
万一有一天,她真的成功回家了呢?
就好像天降无主金山,你正狂欢喜之际,却被告知不能拿,还有比这更令人痛苦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本就郁闷的心情愈发沉重,好像有无形的巨石将她死死压住,一点儿干劲都没了。
“鹤姑娘?”还是那无主的金山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鹤鸣强迫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退出,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后勉强笑了下,“没事。”
苏清风显然不是那么好敷衍的,“如有不便,贫道可以回避。”
裴绿裳也皱眉道:“是呀,你脸色怪难看的,要不先去找药扇子看看。”
那江疏泉人品不好说,但医术还是挺不错的。
鹤鸣用力做了下深呼吸,摇摇头,“真的不用,我只是,只是有点想家了。”
见她不像撒谎,裴绿裳这才放下心来,搂着她叹道:“这也难怪,你本该在家好好当你的千金小姐,如今却被迫在外奔波,又接二连三遇到这么多事。罢了,等咱们手头的事忙完,姐姐亲自送你家去!”
她不提这一节还好,一说这个,鹤鸣几乎要连苦笑都挂不住了。
如果没有意外,我回家之时,就是你我永别之日……
刚来大禄朝时她也曾无数次诅咒老天爷,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竟也有些不舍了。
唉。
裴绿裳还在那里故意说着俏皮话安慰她,“等你回去了,可不许立刻撵我走,说不得要摆几天宴席犒劳犒劳。哈哈,当然了,若是能瞧瞧你口中的秘宝软水晶,长长见识,那就更好啦!”
鹤鸣心道,实不相瞒,软水晶正被区区在下随身携带……若真是长长见识就能让眼前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的话,我送你都行啊!
就那个矿泉水瓶子,现代社会卖垃圾都没几分钱……有机会我送你一车好不好?
“别说我了,”这种事非人力可及,多想无益,鹤鸣索性先不想了,“苏道长,能说说你的想法吗?”
见她确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苏清风也没有勉强,重新说起顾云复的事情来。
“其实早在大家初次见面时,贫道就觉得似有不妥。”他缓缓道,“他曾说一见鹤姑娘便觉亲近,可那个时候,两人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若非见色起意,便是另有目的。”
裴绿裳高高地扬了扬眉毛,神情戏谑。
苏清风难得被她看的有些赧然,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江湖上浪得虚名之辈何其之多,贫道本也没有太过在意,但他却频频出现……”
之前江明月跟顾云复发生冲突,觉得不太对劲的不光洪梓铭。
那小丫头为人率直,虽然偶尔冲动了些,但绝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一个人,除非他真的有问题。
“丹阳看人素来很准,当日她说院内只有她与顾云复两个人,对方得知她出身武当派后,言辞和眼神中便有些不善。丹阳最见不得这个,一来二去的,就动了火气。”
“他分明与丹阳起了龃龉,若以常情论,自然要离得武当派远一点,可他非但没有,反而还在擂台赛当日特意寻了过去与俞师兄说话。”
“顾云复说的是想找贫道探讨剑术,可真要说起来,他展现出来的剑术之差,江湖上可做他师父的大有人在,不管贫道本人还是武当派上下都与他没有旧情,何必非贫道不可?”
鹤鸣沉吟片刻,“他真的找你过招了?”
苏清风斟酌了下言辞才道:“贫道试探了他一下。”
他知道鹤鸣和裴绿裳都不太懂剑术,便有意掰碎了细说,“……不管使用何种兵器,怕死求生乃人之常情,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当时贫道刺他左肋,若当真因为武功太差反应不过来倒也罢了,可实际上他却仍有余力提剑格挡。”
苏清风说的时候,鹤鸣和裴绿裳也在一边分角色演示,扮演顾云复的鹤鸣在裴绿裳出手的瞬间就跳开格挡,已经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正如苏清风所言,如果顾云复被吓傻了,要么干脆没有任何反应,要么就凭借本能侧开左边身体,可他却不闪不避,反而选了最别扭的应对方法:
身体不动,只用右手剑去挡左边。
既违背本能,又不符合剑客的应对法则。
“他是装的?”鹤鸣诧异道。
苏清风点头,“非但如此,贫道还注意到他的左肩微微动了下,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或许在日常生活中人可以伪装的近乎□□无缝,但苏清风刺出那剑的杀气做不得假,而剑客的本能也做不得假,当死亡的威胁来临,本能必然压倒一切。
顾云复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于电光火石间做了一场豪赌,但却不知道苏清风早就起疑。
仅仅是那么一瞬间,苏清风就有七成的把握断定顾云复其实是个左撇子。
鹤鸣由衷叹道:“道长好强的眼力,好机敏的应对。”
从他起疑到做出试探,前后也不过短短几个时辰,难为还能抓到蛛丝马迹,着实令人佩服。
裴绿裳眼睁睁看着苏道长矜持的压了压唇角,“还好。”
裴绿裳:“……”
忽然觉得嘴巴里有点酸溜溜的呢。
“不过,江湖上有厉害的左手剑客么?”裴绿裳努力压下心中酸涩,好奇地问道。
后山林木繁茂,这一带更因地势陡峭少有人来,久而久之树木横生杂草遍地,哪怕连正午也不见天日。
此时正值晌午,外面艳阳高照,可鹤鸣他们所处的地方却依旧阴测测的。
偶然间一阵山风刮过,只叫人遍体生寒。
鹤鸣回想起顾云复那张还带着几分奶气的稚嫩的脸,一声声清脆欢喜的“鹤姐姐”尚在耳边,但就是这样,才越发令人后怕。
“如果青莲公子的身份是假,那他究竟是谁,想干什么?”
他对自己表达出的热情,又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三个人都陷入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苏清风道:“提到左手剑客,贫道倒想起一个人。”
他虽然下山晚,但他的师父清虚子早年却纵横江湖,接触过和听到过的奇人异事数不胜数。
大约在五、六年前,接连有几家镖局、商号被人屠戮满门。凶手将钱财珍宝洗劫一空,然后放火焚毁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一时间人心惶惶。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当时几大正派都出了高手,分布在各地搜集线索、暗中寻访,终于有一次在火刚烧起来没多久就赶到现场。
最先赶过去的就是清虚子,当时凶手甚至还没走远。清虚子深知此次打草惊蛇,一旦放过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仗着艺高人胆大孤身上前拦截。
两人刚一交手,清虚子就惊讶的发现对手用的竟然是左手剑,而且极其年轻。
高手过招,不容分神,清虚子略一错愕间,对方已知不敌,当即硬抗一剑,借力飞远的同时甩出霹雳弹遁去。
事后清虚子检查那些尚未被烧坏的尸体时,果然发现致命伤都是左手剑造成的,只是从那之后,那名年轻的左手剑客便如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你怀疑那个人就是顾云复?”鹤鸣惊讶道,“可是五六年前?他现在才多大?”
十二岁,十三岁?还是个初中生啊,就已经成为惊动整个武林的连环杀人犯了?
苏清风道:“世上本就不乏天才,更何况”
“更何况,咱们谁也不清楚他的底细,”裴绿裳抢道,“或许他只是长得不显老呢?”
如此看来,江湖儿女过分洒脱也不全是好事。除非作恶多端,否则大家根本懒得追究你究竟姓甚名谁、来自何方,以至于差不多每年都会冒出几个活像石头里蹦出来的侠客。
这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了事,想追根究底都没法子。
不过如果顾云复真的是当年的左手剑客,那么他对武当派的敌意就很容易解释了。
“那他对武当派有敌意也就罢了,”裴绿裳还是觉得有许多谜团没解开,像只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陀螺一样原地打转,“接近鹤鸣是要干嘛?还有黄笙,当时大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云复好像确实跟黄笙相谈甚欢,虽然事后他说对方只是替他指路,但真相究竟为何谁也不知道不是吗?只是为什么要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杀黄笙,仅仅是为了灭口?之前程磊被害也是他的作为吗?那又是为了什么?”
苏清风摇头,“贫道也不清楚,不过稍后会向师父飞鸽传书,看他老人家有没有什么线索。”
说着,他又望了鹤鸣一眼。
鹤鸣心头一跳,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若说能叫人对她感兴趣的事情,恐怕只有这张与明腾别无二致的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卡文卡的厉害,我无法保证更新时间,只能尽量日更,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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