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酒酒。”傅尽欢冷若冰霜的面庞, 头一回出现了崩裂的表情。

    温酒酒扑向他的那一瞬, 像一只美丽的红色蝴蝶, 撞进他的怀中, 未等他反应过来,便有铺天盖地的血雾漫开。

    傅尽欢只觉那抱住自己的柔弱躯体,微微地颤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温酒酒自他怀中, 努力地抬起头来,惨白的月色罩在她的面颊上,映出一张粉白虚弱的小脸。

    尽管已痛得面色发白,她还是努力地微笑着, 叮嘱他要小心。

    说着,她吐出一口血,抱住他身体的双臂没了力气,缓缓滑落下去。

    傅尽欢抬臂抱住温酒酒, 封住她全身的穴道止血, 同时扬起右臂,也不知道身体里哪里来的力气,一瞬间, 内力暴涨。

    一剑挥出, 剑气激荡, 剑光所到之处,无数惨叫声响起,砍了温酒酒一刀的杀手, 更是被他一剑削去了头颅。

    待得所有杀手都毙命后,傅尽欢扔了手中的剑,抱起温酒酒,朝着东面走去。

    他速度极快,足尖一点,纵身而起,掠过枝头,不消片刻,便到了海边的那座山崖下。

    碧海映着明月,海浪拍打着礁石,卷起银色的波涛。傅尽欢靴底沾了金黄色的沙子,被海浪一卷,带走几分血色。

    他低头瞧了怀中的温酒酒一眼。

    温酒酒双臂垂下,睫毛卷翘,眼眸微合,一头乌黑的发丝在夜风的吹拂下,扬起发尾。

    月光笼罩着她的面颊,显得她美丽又脆弱。

    便是这样的她,鼓足所有勇气,挡在他身前。傅尽欢的一颗心脏,如海浪中的那块礁石,狠狠地被撞了一下。

    他抱着昏迷的温酒酒,运起轻功,从悬崖上攀了上去,不多时,悬崖上出现一个山洞。

    傅尽欢抱着温酒酒,掠进了山洞里。

    洞内有石桌石床,石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石桌上放着蜡烛等照明之物。除此之外,石壁上还挂着腊鱼腊肉等物,角落里放着几口大箱子。

    泉水从山上流淌而下,被人用竹管刻意引导入洞内。洞里还挖了个储水池,储水池的另一端,有一个小洞,用竹管引导,这样就保证储水池里的水一直都是活水。

    看得出来,这个山洞是有人住的,即便没人住,也是经常被打理,做好住人的准备。

    傅尽欢动作小心翼翼地将温酒酒搁在石床上,因她后背挨了刀伤,只能将她趴伏着放置。放下温酒酒后,他走到桌边,点燃所有灯烛,持着灯烛,回到床畔。

    他将灯烛搁在床头,抬手解开温酒酒的衣裳。

    温酒酒后背的衣裳被一刀划烂,他无需费力,就将衣裳揭开了,露出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温酒酒肤色极白,此刻那雪白的肌肤被鲜血染透,一片暗红,伤口呈一道鲜红的口子,如一条血色的虫子,趴在她的背上,伤口处血肉外翻,昭示着当时的凶险。

    傅尽欢早已发现,温酒酒有个怕疼的毛病,肩头被箭支擦了一下,都会娇滴滴地喊疼,这一刀落下,她居然一个字也没喊疼,反而心心念念记挂着他的安危。

    傅尽欢先前还故意将后背露给温酒酒,测试她是否真心救他,由此可见,是他多心了。

    她若真的想害他,不必出来救他,只需等他和弟弟落入铁先生的手中,她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摆脱他二人对她的掌控。

    傅尽欢胡思乱想着,渐渐失了神,直到灯花爆出一声轻响,他回过神来,走到角落里,打开其中一口箱子,翻出一壶酒和一些瓶瓶罐罐,以及裹伤用的纱布。

    傅尽欢将东西搁在床头,又走到储水池旁,用水盆打了半盆清水,拿起一块布巾,坐在床畔,替温酒酒清洗了伤口。

    凉水的刺激,以及伤口的剧痛,叫温酒酒喉中发出一声嘤咛,睫毛抖了抖,清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撑起双臂,想要调整姿势,从床上坐起来。

    “别动。”傅尽欢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了一句,“很快就好了。”

    温酒酒听见这个声音,立时警觉了几分,杂乱的记忆纷纷涌入脑海,她终于记起她是来做什么的了。

    她的计划只进行到一大半,就痛得昏了过去,她得趁着自己还醒着,没痛得糊涂过去,把未唱完的戏,继续唱下去。

    她对着“傅司南”烧了那么多把火,就差这最后一把火了。

    想到这里,她抬起眼睛,看着烛光里的红衣少年。少年眉眼低垂,长睫的阴影印在眼周,坐在床畔,有条不紊地替她处理着背上的伤口。

    温酒酒是趴伏着的,该藏的地方,都藏在被子里,唯独后背露在外面,后背光秃秃的,想来此时也是一片血肉模糊,没什么春光可看的。

    她略略放了心,伸出颤抖的手臂,揪住红衣少年的袖摆。

    傅尽欢的动作僵了一瞬。

    温酒酒低低地呼了一声:“疼。”

    总算喊疼了。傅尽欢丢下手里染血的布巾,看了一眼已经变成红色的水盆,温声道:“用了药,就不疼了。”

    温酒酒是真的疼,后背处火辣辣的,剜骨蚀心地疼,加上人一受伤,就变得格外脆弱,也不用怎么努力,眼泪就掉了下来。

    滚烫晶莹的泪珠子,一颗一颗从她眼角滑落。她就那么默默咬着唇,无声地哭泣着,眼角的泪痕映着烛火的光,愈发显得她面颊苍白如雪。

    傅尽欢看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道:“既然这么怕疼,为何要替我挡那一刀?”

    “若是不挡,刀就落在了你的身上。刀落在我身上,我疼,刀落在你的身上,我更疼。”

    傅尽欢难得弯了一下嘴角:“我挨了刀,怎么反倒你更疼,这是什么道理?”

    温酒酒抬起脑袋,乌黑透亮的眼底,盈满了水光。

    她咬了咬唇,惨白的脸颊上掠过一丝难言的羞怯,从喉咙里蹦出两个字,几不可闻:“……心疼。”

    傅尽欢愣了一下。

    温酒酒扯住傅尽欢袖摆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一些:“如果非得选择一个人受伤,我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我,只因……只因……”

    “只因什么?”傅尽欢没察觉自己的声音里藏着几分期待。

    “只因我喜欢你。”温酒酒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说完这句话,她苍白的面颊上爬满绯红的颜色,宛若灼灼燃烧的烟霞,格外动人。

    傅尽欢长睫抖动着,口中低声喃喃,重复着温酒酒的话:“你……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温酒酒咬了咬牙,脸色越来越红,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漆黑的眼底,满满映着他坐在烛光里的影子,说着,眼泪又往下掉。

    “我知道,我已危在旦夕,命不久矣,有些话,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你们兄弟二人虽生得一模一样,但在我心底,你是不一样的。这世间千千万万个人,唯独你在我心底,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就算、就算拿我的命来换你多看我一眼,我也心甘情愿。”

    傅尽欢的眼底透出震惊之色:“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我此生没有别的心愿,只求、只求我死后,能把我烧成灰,用锦囊盛了,收在你的心口,这般我便可……便可日日与你在一起,再无遗憾了。”温酒酒说到激动之处,喉中涌起一口腥气,她咬住了双唇,任由一缕鲜红自唇畔涌出。

    “你不必拿命来换,我会救你。”傅尽欢抬手,拭着她嘴角的血痕,眉眼被烛光镀上一层暖色,泛着四月暖阳般的温柔。

    一缕月色从洞口泻进,照在地面,衬得洞内极为幽静。温酒酒双眼注视着傅尽欢的面庞,眸子晶莹透亮,表面深情款款,心底已经笑开了花。

    不枉费她忙活这么久,大鱼总算上钩了。

    “该死的,总算摆脱了那些杀手。大哥,你怎么样了?”一个浑身染血的白衣少年,衣袂飘飘地冲了进来,见温酒酒趴在床上,手里抓着傅尽欢的袖摆,愣了一下,“酒酒。”

    温酒酒恍若被雷劈了一下,下意识地松开手中的袖摆,瞪了身着红衣的傅尽欢一眼。

    大大大大大哥?!

    她的思绪凌乱了。

    她记得,爱穿白衣的是哥哥,喜着红裳的是弟弟。

    没错,白衣是傅尽欢,红衣是傅司南。

    她抬起眼睛,来来回回将双生子二人看了一遍,眼底闪着古怪的光芒。

    她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谁来告诉她,到底是她色盲,还是她耳背?

    “大哥,酒酒这是?”傅司南回过神来,走到床边,一口一个“大哥”,彻底证实温酒酒的猜想。

    温酒酒终于确定,面前这个穿红衣的是哥哥,傅尽欢,而旁边那个穿白衣的,才是弟弟傅司南。

    撩!错!对!象!了!

    温酒酒一口老血直接梗在喉咙里,没忍住,悲愤地喷了出来。

    气死她了。

    如果她这回死了,一定是被气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陌歌 2个;姿势不对要重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捻弦弄轻吟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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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酒酒:提错货了,能退货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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