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一段”
“欸？这个时间？”
难得被责问，今天轮到林一变成那个做错事的小孩了，脸蛋缩在大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不敢继续应答，只隐约听到淅淅索索的鞋跟擦过砖石地的声音，金南俊一低头，正好看到裙摆底下她那露在冷空气里，藏都没法藏的脚背。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摁着这小孩的肩膀让她坐在楼前的花坛矮围墙上，然后把碍事的长大衣敞开，直接弯下单膝，跪在她面前。
是压着性子的，所以动作显得霸道，甚至都没抬眼看，直接就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这冷的刺骨的天气，她因为穿了礼服裙所以光着腿，金南俊手才刚碰上，就皱起了眉。
“哎一股…”
肌肤都冻硬了，凸起的骨节也变得硌手，他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觉得自己的大手掌变得越发的笨拙，握了握脚踝，又捂了捂脚背，还是不满意，心一横，干脆拿住了鞋跟。
林一这才反应过来他想干嘛，下意识的想把脚往回缩，“欸…不要…”
金南俊霸道缠身，捏住脚踝不撒手，闷不做声直接脱下了她的高跟鞋，不管不顾的把她的双脚塞进了自己的大衣里。
“都冷成这样了…真是，为什么礼服裙就不能配靴子穿呢…”
被他这破格的举动弄得一怔，林一忘记了反抗，或者说，当本已僵硬的皮肤包裹上柔软的羊毛呢，发疼的脚跟也因为挣脱了高跟鞋而得到缓解，太暖了，暖的使人产生贪恋，不愿意反抗了。
脚尖传来的他那总是有些过高的体温，已经麻木的身体也仿佛渐渐苏醒，唇角也跟着一起牵动，林一看着金南俊，看着他那行驶体贴举动时，只愿留出来的头顶，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生气了啊…金南俊”
“…没有”
他的否认也是嘟囔，林一笑了笑，“看来是真生气了…”
老是这样毫不掩饰的说出别人的心思，金南俊终于抬头，看向她，半边脸虽然是埋在长衣领里，但那双露出来的眼睛却是尾巴弯弯的，机灵样照旧。
“…不是对你生气，是对自己…”一声不经意的轻叹，他头又低了下去，“对自己生气才这样的。”
对这个答案没有多意外，林一看着他那到着悔恨的头顶，顿了顿，问道，“不是对我生气的话，那为什么不上楼？”
躲在衣领背后的声音是闷闷的，但惯有的轻柔却是遮不住，金南俊没立马回答，只把大衣裹的更加严实。
“明天还有通告，经纪人在外面等我…上楼的话会舍不得走。”
“…那又为什么一定要过来？”
他还是低着头，看着眼前的裙衣，白色的丝质料子像是散漫的月光，迫不及待似的想往地下泄，他大衣遮蔽不到的地方，林一的小腿都露出一截，腾出来的大手掌不敢得空，把裙摆捏了又捏，想让它能提起精神来抵御一些低温。
“连再见都没好好说就看着你离开了…太让人在意了，怎么也不想让今天以那样的方式结束。”
把怀里属于林一的那部分紧紧揣着，金南俊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能让自己的歉意表达的更清楚。
“怎么就变成那样了？站在画廊门口的时候想了好久来着……真的，对自己很生气…金南俊你为什么要那样？不合适的话没多想就说了出来，一点都没考虑到你的感受…该坦白回答的时候，又犯了该死的犹豫所以慢了一步。”
他终于抬起头，剖开自己的悔恨，直视了过去。
“我知道，说对不起显得很苍白…但是，无论怎样，还是要过来跟你说这句话，对不起…对于我所有的举动。”
皱起眉头的时候，他那原本狭长的眼睛会变得圆圆的，像是额外努力的较真，林一看着他，拉下衣领，露出了一直藏着的半边脸，失去了遮蔽的肌肤一接触到冷空气，有些发麻，她揉了揉变得湿润的鼻头，想了想。
“这次…”
停顿了一下，虽然声音还是那般轻柔，但今天似乎是没打算再用玩笑应对了。
“好像不能那么轻松的跟自己说‘没关系’了…”
耐不住寒冷，手又重新揣进了口袋，表情没有想象中严肃，她甚至还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
“因为差点难受的要死掉了…在画廊的时候。”
依旧是毫不保留，直白的应答让金南俊吃惊，皱着的眉头只变得更加较真，“我和她是真的没什么！”
语气急躁，他依旧努力着，不让自己被性子牵着走，想要表达变得清醒理智。
“首先，我和她之间真的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今天见到是纯粹的意外…当然，像我刚刚说的，和她打招呼的时候，我应该更大度坦然一点，不应该耐不住脾气的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有后来…啊…要怎么…”
终究是被性子牵着走了，他懊恼变成十万分，表情和脑子里的解释一样拧成一团，林一见他这样，也没好受到哪里去，没忍住的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被制止了也不反抗，金南俊只憨憨的不敢动，任由她处置。
微微蹙眉，林一的神情和语气也是带着咬牙的真挚，“我…都知道，不仅是你的故事，还有吴幼琳的故事…所以才难受，因为在今天之前，我可以不带个人情绪的只把你记忆里的那个人当做一个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陌生人，但今天之后，就不能那样了…”
任性的根隐隐作怪，她似乎在开口之后，就没想着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掩饰起来。
“甚至刚刚，听到金民灿说你歌里写的是不是写吴幼琳的时候…我好像也跟着那些话语一起往你回忆里再走了一遍…然后更难受了，不仅是因为那些话里美好的部分，也有因为那些话里不好的部分…所以一下子，我连怪罪你为何变成那样的理由都没有了…因为知道，你那样都是自尊心作怪说的气话…”
低温还在侵蚀着，林一说出来的话像是带着鼻音，金南俊实在是不忍，揭下了那牵制他的手。
“呀…当然要怪罪我啊，为什么要这么善良的…”
他还是生气的，甚至这下连对象都搞不清，但林一却连让他说完的机会都没给，直接打断。
“不是，我不是善良…”
挣脱开他的手，她往前凑近，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金南俊。
“我是想让你知道，我的难受没有正当理由，单纯只是会为了你金南俊这个人而牵动情绪罢了，连没有立场的嫉妒和小气这样不好的事，我也纵容了下来…”
再一次的直白让眼前的男人语塞，睁圆了眼睛不知如何应对，林一看着他这憨憨的样子，抿抿唇，然后仿佛在替自己解气一样的揪住了他的脸颊。
“所以我不善良，我很自私的…自私到了这份难受都不愿意掩饰，甚至想要明明白白在你面前说出来，把它当做你在我心里占了多少位置的证据。”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坦率，果敢的态度只让人更加无措，不过是两根手指轻轻用力，平时气场全开的人就被她拿捏的死死地了。
“唔…可是…”
“我还没说完呢”
一点开口的机会都不给，金南俊又被打断，只能是抿着嘴静待。
林一似是见他一副似是被欺负到了的样子，终于松开了揪着的手，想了想后，用明朗的语气说，“所以我决定好了…”
已经被她弄得慌了神，金南俊应答都是被牵着走的，“…决定？…什么决定？”
“我…准备留在首尔。”
“欸？”
“嗯，我要留在首尔。”
她态度笃定，金南俊对这突如其来的话摸不着头脑，“不是…为什么突然？不是一时冲动吧？”
“你觉得我是冲动？”
猛地摇头，“当然不是！”
他又想了想，“我怕你这是冲动…我…”
轻叹一声，他身子也往前凑了凑，还顺带着捧住林一的脸，温热的手掌附上一片冰凉，温差让他终于清醒了一些。
“你的话，我都记住了…但是我也希望你知道，你不需要用这样的决定来应证你这可爱的自私，我们之间的距离无论是一厘米，还是一万公里，我都不会让第三个人插进来…”
“你不想让我留在首尔吗？”
平时淡的就像湖水一样的人今天倒是又些急躁了，金南俊笑笑，“我当然想了，只是我希望这个决定是你为自己做的，而不是因为我而迁就的。”
“为什么会觉得我是迁就？”
“因为…你不是怕我会对吴幼琳会…所以才这样说的嘛…”
林一歪歪头，“不是…是我意思没说明白吗？”
“嗯？”
“我的意思是…”
她顿了顿。
“我，爱上一个人就是ALL IN啊，所以留在首尔，不是为你迁就，是为我自己迁就…”
然后突然敲了敲面前这人的额头。
“我决定要黏上你了…懂了吗？金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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