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叙白说这是第一次给活人剪头发, 稻草人直觉不妙,心里打鼓。
不给活人剪头发,难不成给死人剪头发
稻草人有点紧张“叙白, 你还会剪头发”
云叙白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我是手艺人, 试过都说好。”
可乐围在旁边,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叙白“崽崽当然会了以前就在直播里看过他用这个技能,没想到还能看现场, 作为他爹,我此生无憾了。”
柴犬也点头“那可不,我鹅子的手艺可是经过多方承认的, 金剪刀一出, 谁与争锋”
“你们都说好,那肯定错不了, ”稻草人没见过云叙白用这个技能, 听完就放心了点, 但他还有个疑问“叙白,为什么剪头发就能躲避剃头鬼的追踪”
今天早上胖子nc说的话他们都记得,剃头鬼会每晚来找被他剃过头发的人。
“因为我要给你剃光头,”云叙白像模像样地把稻草人的脑袋拨正,笑道“放心,一定给你剃个最帅的光头。”
稻草人浑身僵住“光头哪有帅的”
下一个“顾客”花离枝就站在旁边, 哭唧唧地捂住所剩无几的头发。
“早上我试探过nc, 剃头鬼必须亲自剃光玩家的头发, 才能把剃刀扎进玩家脑袋。但是, 在这期间, 玩家接触到被剃掉的头发也会致命, ”云叙白动作飞快,稻草人的头发簌簌落下“你剃了光头,他今晚来找你也没辙,以后也没有头发给他利用。”
玩家们听完,眼睛一亮。
“还是你有办法,”兔子说“试一下也没有什么损失。”
可乐笑了起来“鹅子,你这是要抢同行生意”
稻草人闭上眼睛,想开了“剃吧,光头也比地中海强点。”
云叙白剃完很满意,还跟nc借来一点头油,把稻草人的脑袋擦得像颗大灯泡那么亮。给活人剪头发不算用技能,但是金剪刀把稻草人头上残留的阴气带走,他轻松许多。
一照镜子,头上还真是一根头发也没有,普通剪刀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
稻草人剪完头发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发自内心地说“叙白,你技术真的挺好,以前的案例应该很好看吧。”
云叙白回想起以往的成功案例,很客观的说“很艺术,客人很满意。”
云叙白又给花离枝剃了光头,花离枝摸着自己的光头,很不谦虚“这个光头把我衬托得更帅了,叙哥,有两把刷子。真想让你一直替我剪头发,太好看了。”
花离枝转头看到同是光头的稻草人,因为肤色深五官硬气,看起来像武侠小说里深藏不露的高僧。花离枝再看看镜子,自己像个初出茅庐,化缘要不到一块铜板的小和尚。可是他还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剃光头很好看,真是奇怪。
云叙白没想到,剪刀用在活人身上也能达到这种效果,他是不是该拓展一下业务了
兔子想了想,问云叙白“你这第一次给活人剪头发,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云叙白说“不会吧。”
哈哈哈听听他们说的话,跟以前那些怨灵一模一样,剪得多丑都喜欢
怎么能说丑呢那是艺术
没想到能看到叙哥拿剪刀坑朋友,笑死我了
“给村口云老师排面”打赏了人气玩家超爱的百宝箱1000个
几个妹子剃不剃崽崽剃不剃
稻草人也问了云叙白同样的问题,云叙白摇头“我的头发留着有用。”
花离枝还觉得有些可惜“那么帅的光头,可惜只有我们两个拥有。”
几个女玩家宁愿捂着被子睡、轮班守夜也不愿意剃光头,云叙白也没有强求,办法多得很,只是剃头发最省事。
云叙白让他们帮忙打扫,自己去找店小二要些东西,一些可以应付今晚夺命琴声的重要东西。
到了午饭时间,所有玩家聚集在大堂里。云叙白看到公仔队里的男玩家的手上受了伤,缠着厚厚一层纱布,其他玩家看起来很疲惫,看来这一上午,谁也不好过。
云叙白队里的两个光头太招摇,他们入座后,几道目光刷刷地扫过来。
“怎么剃光头了”一个玩家小声嘀咕。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为了不难看吧,他们那边不是在直播么。”
瓜子和云叙白也算有过交情,直接过来问“怎么剃光头了”
云叙白说“为了今晚。”
瓜子没得到准确的答案,但是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点东西。
公仔和队员就坐在隔壁桌,那女队员也被剃了头发,戴着帽子看不出来。她掀了掀眼皮,下了定论“又整这些没用的东西,有时间剪头发 ,不如多找找线索。”
兔子听到了,想回嘴,被云叙白轻轻拦住。
到时候就知道,这到底有没有用了。
中午的饭菜和早餐不一样,但还是有凉拌海带丝,还是放在被剃过头发的玩家面前。玩家们看到这道菜就没了食欲,拿筷子挪得远远的。
云叙白这桌也有海带丝,不过他相信,明天就没有了。
云叙白让大家抓住阳气最重的时间休息片刻,再接着找线索。他一直在找那个给了他善意提醒的小姑娘,但是没有找到。
那个nc与众不同,能站在他这边最好。
云叙白又去找店小二打听,店小二听了他的描述,说了个名字“爷说的应该是暮春小姐,不对啊,暮春小姐经常不出房门,爷怎么知道她”
暮春,云叙白记下这个名字“我和暮春小姐是故友,她现在住在哪”
店小二没有隐瞒,指了个地方“暮春小姐单独住一处,在院子里的小居室里,门前挂着暮春居,您往前走,仔细找找准能看见。”
这地方有些偏,云叙白找到的时候,发现和想象中完全不同。刻着暮春居的木牌陈旧不堪,字迹几乎被磨掉。房子又破又旧,屋檐下挂着的蜘蛛网能拿来织毛衣,没有一点人气,也不像住着人。
尽管如此,云叙白还是礼仪周到地敲了门。
“咚咚”两声,身后吹来一阵风,门开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处处是灰尘蛛网,连个能落座的地方也没有。云叙白看到桌上有块牌位,香炉上早就没有香火,成了蜘蛛的窝。
牌位上刻着暮春的名,年方二十二。
云叙白早有预料,没有太惊讶。
果然是个鬼,今早路过的时候就觉得像,她连掩饰都没有,走路没有脚步声。
这nc好像有点不一样,要不是她提醒,叙哥就来不及救朋友了
可以发展成自己鬼
“暮春小姐,你在吗”云叙白轻声问。
有光透进屋中,拉出几道光斑,破落染尘的屋子里,只有这几道光和云叙白相衬。
没有回应,云叙白也不气馁,看着牌位继续道“我是专程来道谢的,谢谢你上午的提醒。”
牌位前的灰尘被风吹走,云叙白又补充了句“我胆子大,不会被吓到。”
阴影最重的地方,浮现一道窈窕的身影。暮春脸上蒙着薄纱,只露出温婉的眉眼,安静地看着云叙白,像是在考验他是不是真的不怕。她的衣着打扮和榴花比较接近,应该是相近年代的人。
暮春在等云叙白开口,云叙白直说“你和这里的其他人不同,他们害我,你帮我。”
暮春揪着手帕,轻声说“我敌不过他们,帮不了你什么。”
暮春单独住在这里,自然和客栈里的勾当没有关系,但是她一定知道客栈里的猫腻。
云叙白没有着急,他笑了笑,先从别的地方入手“没关系,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看到他脸颊上的酒窝,暮春放松下来“一百多年了”
暮春大概很久没和人交谈过了,话匣子一打开,反而放松下来。
暮春告诉云叙白,小弟去考科举,让她留在小镇上等他。等他考上功名,就不会再有人看不起他们父母早亡。她想成亲,小弟一定能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如果她不想成亲,小弟就让孩子给她养老送终。
她在镇上等了一年多,小弟没有回来,镇长说是在路上遇上悍匪,丢了命。暮春身体本就差,因此一病不起,没人照顾,她没撑多久也离世了。
那病花光了所有积蓄,没人收尸。镇长让人把她的尸体送到义庄,等远房亲戚来办丧事,走的时候,她身上只盖着一张草席。
远房亲戚没来,暮春就在这义庄里守着,等她的小弟。
“小弟走的时候说,等天上出现天虹的时候,他就回来了,”暮春面对云叙白时已经不紧张了,语气活泼起来“我一直在等天虹,客栈的人都说我傻,他们说我等不到了。”
暮春情绪忽然低落了些“看到你,我就想起小弟,所以想帮帮你,但我能力有限。”
云叙白听完暮春的故事,心里有点沉重,他说“天虹会出现的。”
暮春心思简单,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又高兴起来“一定会出现的”
呜呜呜我的眼泪挂不住了
天虹会出现,小弟也会回来的
好歹是像小弟,不是像爹
暮春看着云叙白,又说“你快离开这里吧,这里的人好凶,你会很危险。”
云叙白想了想,问道“老板娘是人还是鬼”
暮春说起她就要皱眉“做着沾血的买卖,称不上人,也不是鬼。”
那就是和鬼做交易,靠害人赚钱的行尸走肉,云叙白心想。
“这里还有很多厉害的鬼吗,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他们”
“我很少和他们打交道,只碰过面,我数一数”暮春数着手指头“一个剃头匠、一个仵作先生、一个专门砍头的屠夫、一个稳婆、一个舌头很长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活计的,还有一个”
暮春话音一转“我最怕仵作先生,他拿我的身体开刀,缝得太丑了。你遇到他,要跑远一些。”
暮春不再提最后一个鬼,云叙白也没追问,问她那些鬼的样貌特征。她提到的鬼里面,只有剃头匠出现过,其他还未现身的,除去身份不明的长舌男,都是仵作行人。
暮春描述得活灵活现,云叙白一一记下。临走前,云叙白问道“你认识榴花吗”
暮春许久不说话,最后叹了口气“是个身世比我惨的女人。”
能打听到那么多消息已经不错,云叙白拿捏好分寸,告辞了。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打工人组的玩家终于解放,他们累得不行,一个个趴在桌上。
“在现实世界是社畜,进了游戏还是社畜,”瓜子气得捶桌“不玩了等我45级马上走”
其他玩家也在骂,说客栈不把他们当人,使唤起来要人命,他们都没有时间找线索。
瓜子见到云叙白,揉着胳膊站起来,把氧气拎到他面前“霸霸,你给这小子也剃个光头。”
瓜子想了一个下午,做了这个决定。
公仔也带着队里的女玩家过来了“可以帮我队友也剃吗”
女玩家戴帽子就能遮住,队长非要让她剃光头,她满脸不情愿。
可乐看到她的表情就想笑“嗬,这姐妹早上不是说我们没事找事吗,变脸那么快啊”
女玩家脸色巨变,掉头就走,又被公仔拉回来了。
公仔脸上带着温顺的笑“她说话冲,大家多担待。”
女玩家坐在椅子上等剪头发的时候,既屈辱又愤懑,嘴唇咬得发白。她摘了帽子,露出那块难为情的斑秃,别的玩家都在看着她,这些目光让她想低头。
“放轻松。”云叙白没说什么,唰唰两下就剃了个光头。
镜子拿到女玩家面前,其他队的玩家都在等着看好戏,女玩家没准会哭,或者找云叙白的麻烦。
结果女玩家爱不释手,还换着角度看自己的光头“太好看了,世上怎么会有人能剃出那么好看的光头你简直是天才不,你简直拥有上帝之手”
吃瓜群众们一脸呆滞,被这个发展打了个措手不及。
之前一直对云叙白说酸话的女玩家完全变了个人,不停地夸着云叙白,彩虹屁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亲手把她送到云叙白剪刀下的公仔也愣住了,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是剪了个头发还是换了个脑袋
另外两个光头倒是和她很有共鸣,互相夸赞对方的发型。
她比我还会吹彩虹屁,什么哥哥的眼不是眼,是能照出世间美好的一汪泉大吃一鲸jg
og,叙哥这把剪刀不得了,仔细一想,它的功能是改变当事人的审美要是继续升级下去,我不敢想
哈哈哈我只觉得沙雕,三个光头在那里互夸,令人不敢直视
把tony剪刀用在人身上的副作用就是这个吧
过了一会儿,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没那么强烈后,女玩家慢慢冷静下来。她发现,她对云叙白的恶意,突然降低不少。
云叙白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女玩家的下颌,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痕迹,他曾经在另一个人脸上见过这种痕迹闯过他玩家空间的冰粼粼。
他当时就是靠这个痕迹断定冰粼粼脸上戴着人皮面具,这个女玩家的身材和冰粼粼完全不同,但是也戴着人皮面具。公仔的战队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没心机。
云叙白没有拆穿她,脸上没有泄露一点情绪,继续给下一个剃头。
夜色降临,玩家们刚吃完饭,提着莲花灯的看客就来了。魂来客栈迅速热闹起来,阴气却更重了。
老板娘报幕后,店小二又来收打赏,云叙白他们免单,这打赏可给可不给。
早上溜出去的胖子又回来了,坐在云叙白旁边那桌“榴花姑娘的演出那么精彩,你不意思意思”
“没有意思。”云叙白一语双关。他既不想“意思意思”,又觉得演奏后的厮杀场面十分没意思。
“你倒是很有意思,”胖子笑着看他,看到顶着光头的玩家后,胖子的眼神骤然变深“你不是一般的人物,看来这家客栈气数将尽,该关门大吉了。”
胖子没提莲花灯,也不像暮春描述中的鬼,云叙白吃不准他的身份“先生是说书的”
胖子摇头,神神秘秘地朝他眨眼“不可说不可说。”
榴花的演出开始,有了昨晚的经验,玩家们今天都有所准备,至少比昨天拿手指捂耳朵好多了。他们没料到的是,榴花今天的琴攻击性更强,穿透他们那层薄薄的防护,钻进耳朵里,如同往耳道里扎一根根长针。
玩家们扛不住,不顾形象,脱外套捂住耳朵才好受一点。他们松了口气,才有精力去观察周围。玩家们扫视大堂,目光落到云叙白身上时,下巴都惊呆了。
云叙白几人戴着毛茸茸的护耳,外面还罩着一顶厚帽子,脸上没有一点痛苦。
玩家们心里跑过一万匹可爱的草泥马。淦他们在哪弄来这种好东西
这些是叙哥上午找店小二借的,一毛钱没花,这就是先见之明啊,各位学着点
科科科科,隔壁玩家馋哭了
跟叙哥做队友太幸福了
榴花的琴声一起,没有屏蔽声音的活人受到干扰,很快就出现事故。
这一晚,云叙白不再给这些无意义的混乱场面一个眼神。他远离喧嚣,留意榴花的反应。
榴花一边弹琴一边落泪,似乎不想做这件事,但是她的眼神很空洞,云叙白看不出悲喜。
即使经历过一次,云叙白还是很反感大堂里的血腥画面,直到提着莲花灯的看客立场,大厅里还是充斥着难闻的腐臭味。
琴音对云叙白的影响很小,还是让他很快就入眠。
不出意外,他又梦见榴花。
云叙白的思绪比昨晚清晰很多,榴花抱着琵琶,从虚空中向他走来,杏眼掉下晶莹的眼泪。
“你能听到我的心声,求你帮我解脱”榴花不管云叙白的反应,自顾自地说“我从小被父母卖给师父,跟着学艺,靠着一门手艺走南闯北,换一口饭吃。那年,我随师父来到此处卖艺,被一名豪绅看中,非要娶我当小妾。豪绅家中有位悍妻,聘人杀了我”
榴花说到心痛处,眼泪掉得更凶“我师父不敢得罪权贵,连我的尸首也不敢要。那悍妻为了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对我的尸体动了手脚,导致我无法往生,只能留在这里,被恶鬼逼着做我不想做的坏事。”
云叙白试着和她对话“你想我怎么帮忙”
榴花像找到了希望,抹了抹泪水“找到我的尸体,帮我解开封印,我就能离开这里了。我曾经找过老板娘帮忙,但是她和恶鬼串通,这里的鬼杀人,老板娘敛财,她不肯帮我,还把我的棺材看得更严了。”
榴花又要哭“我只能找你了,你是这里最干净最正直的人,求求你帮我解脱”
“这件事那么危险,你至少要拿出一点诚意吧”云叙白还是没答应“不如你先告诉我,这里谁说了算”
“老板娘。”榴花想也没想。
“我的意思是,恶鬼里面谁说了算。”
榴花顿了顿,眼神有些闪烁“是屠夫,他就是被悍妻雇来杀害我的人,他生前杀过很多人,煞气很重,这里的鬼都怕他。”
“那屠夫怕什么呢”云叙白又抛出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榴花已经意识到云叙白在和她打太极了,什么都问,就是不答应救她。
云叙白说“你去世好些年了吧,连这个都打听不出来,业务能力不太行啊,我看你也没有很迫切啊。”
榴花呆滞住“”
梦境碎了,云叙白一身轻松地醒过来。
在副本里,最忌讳的就是和鬼做约定,一旦答应,甩都甩不掉。
榴花的遭遇不知真假,要是真有诚意,也不应该在梦里求人。
稻草人醒了,眼角还有点湿润。
云叙白问他“梦到榴花了吧,是不是和你说了她的悲惨遭遇,让你救她”
“太惨了,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她还说只有我才能听到她的心声,只有我能拯救她”稻草人一顿“你怎么知道,你也梦到她了”
云叙白笑“何止,她还说我是最干净最正直的人呢,你没答应她吧”
稻草人“海王鬼竟然广撒网,我要谴责她”
“到底答应没有”云叙白问他。
稻草人说“没有,我很遗憾地和她说,我们战队,队长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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