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简略’的档案。”余羡笑道，“这也是因为权限不足吗？”
“……是啊，毕竟我不过是个保安而已，”周律瞪眼道：“但请你不要随便窥探我的信息好吗？！”
“我什么都没看啊！”
余羡摊开手，他也确实跟在周律身后一米远的地方，理论上是无法看清楚周律个人终端上的文字的。
周律却皱起了眉：“别装傻，你明明什么都看得见……”
周律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因为前方走廊的异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里散发着诡异的白光。
准确的说，应该是走廊外面的天井在发光。
这栋建筑物是个六芒星结构，它的中心有一个从顶楼六十三楼直通到底的巨大天井，无论从哪一层的走廊往中间走，都可以到达天井走廊，俯视下方的广场。
也因此，这栋建筑的采光一向很好，但无论多么好的采光，也不会有如此耀眼的白光。
那个光芒，周律觉得自己像是在黑夜中突然被聚光灯打中似的。
可现在明明是上午。
一天中光线最好的时候。
余羡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看来你要找的‘商品’就在前面了，你要怎么将它收回去？”
“……那份档案虽然简略，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周律反手抽出了随身佩戴的□□，“不要看就好了！”
这么说着，他举起匕首，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那双黯金色的眼睛用力一划——
血液当即溅了出来，周律的眼睛暂时也没法睁开了。
“嘶——”
发出抽气声的却不是周律本人，而是余羡。
余公子心痛的看着周律眼上的血痕，忍不住小声嘀咕道：“那么漂亮的眼睛……”
周律当作没听见的叮嘱道：
“接下来，你最好不要过去了。”
周律知道这是无用的叮嘱。
如果余羡会乖乖听话，一开始就不会跟到这里来。
所以周律道义上这么叮嘱了一句，也不等对方回答，就继续向着光亮处走去了。
“别丢下我嘛！”余羡在后面抱怨着。
但他还真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五分钟以后，那个没听话留在电梯中的女人才气喘吁吁的出现在走廊另一端。
她正跑得有些怀疑人生。
女人觉得自己分明是跟在周律和余羡后面出电梯的，怎么对方一转眼就没影了呢？
而且本来只有几步路的走廊比平时长了几倍，她走了许久都没有尽头，上班时间应该在办公室在走廊的同事们也没有了影子，整个建筑物安静的吓人，使得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离开人群的行为。
如果不是这时候远远的看见了余羡，她几乎要打退堂鼓了。
但余公子既然在前方，说明自己走对了……吧？
女人下意识的理了理头发，但随即觉得有点太刻意了，慌忙调整了跑步的节奏，小步又不失娇俏的来到了余羡的身边。
她梨花带泪却也先发制人的问道：“余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她试图将自己擅自跟来的这件事含混过去。
好在余羡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反而诚实的回答道：“有商品跑出来了。”
“商品？”
“对，好像是……神灵吧？”
“神灵？”女人愣了愣。
她其实才进公司不久——否则不会有胆量在‘安全演习’的时候乱跑——虽然听说公司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商品，却没有想到连“神灵”都有卖。
女人忍不住问道问道：“神灵……怎么可以买？”
“当然可以了，”余羡却回答道，“只要好好供奉，维持信仰就行，最重要的是，祂还实现你的愿望啊！所以一直都是热门商品。”
“实现愿望？”
“是啊，无论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余羡声音裡满是蛊惑。
女人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再看向走廊拐角处的白光的时候，目光中就充满了贪婪。
但余羡接着道：“不过我们的安全小组长正在进行回收。毕竟那种商品，在公司也是一级品，光是有钱也无法弄到。”
“即使是余公子也买不到吗？”女人问道。
“……”余羡皱着眉露出了苦笑。
女人其实并不在意余羡的回答。
她的好奇心已经被余羡完全挑起了。
女人心神不宁的看着白光处，娇声问道：“那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呢？”
“小组长让我别过去。”余羡道。
“只是看看也不可以吗？”
“大概不行的吧？”余羡说得都是事实，“对面是神灵，即使是安全部门也会陷入苦战吧！要是有个女孩子也许会轻松很少……”
“女孩子？”
“据说美丽的女孩的祈祷可以让神灵平静下来。”
“诶～～？！”
女人发出了小声的惊叹。
她上前了一步，用四十五度的仰头看向余羡，欲语还休的眨了眨眼睛。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用的睫毛膏不够多，还是眼影画得不够好，余公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她只好娇羞的毛遂自荐道：“余公子，你觉得我可不可以呢？”
“……您确实非常漂亮，”余羡闻言很认真的看了这位女士一眼，皱着眉头露出了微笑，“可是，太危险了，会送命的！像是您这样的美女死在这儿太可惜了。”
这劝阻毫无用途。
不仅没有劝退对方，还启到了激励作用。
这名女士如果一开始对自己的容貌有三分自信的话，现在就有了十分。
毕竟就算是名媛淑女，也不是各个都有资格让余公子说漂亮的。
“没关系！让‘商品’跑了才是大问题吧！”女人义正言辞道，“身为公司的一员，我觉得这点自我牺牲，我还是做得到的。”
“真是倔强呢！”余羡无奈的苦笑道。
他的语气让女人觉得自己得到了赞美。
似乎向神灵许愿不成功，也可以得到余羡余公子的另眼相看的感觉。
这位女士就没有任何迟疑的向前走去，而余羡这才轻笑叹息着跟上。
不过，女人才走过走廊转弯处，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她低估了光线的强度。
天井中的白光亮得刺眼，即使有心理准备得走入其中，也像是走入了白茫茫的雪山之中一般，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保护自己的视力。
反而是余羡不受影响的从她身边走过，抬起头向上看去。
“真是厉害啊！”余羡感叹道。
只见在建筑物那宽敞的天井已经彻底被白光所笼罩着了，而一个白色的影子大约停留在三到四楼中间，祂比周围的白光还要耀眼，因此很难说清楚祂是什么形状，却有着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让人想要崇敬祂！膜拜祂！信仰祂！
也无法拒绝的想要去仰望祂！
但是，余羡感叹的并不是所谓的神灵，而是和神灵战斗的周律！
周律在神灵的附近。
他被自己划伤的眼睛已经结了一层血痂，也因此不被白光所影响，而失去视力这件事对周律似乎无关紧要，他不知道怎么到达了半空中，正抬起拳头对神灵砸去。
神灵当然没有那么好攻击。
那白色的影子周围的光线耀眼得几乎凝固成了实体，即使物理意义上存在的拳头砸在上面，也不过发出“呯”的巨响而已，光听都震得人耳朵发麻。
周律却也没有因此放弃。
他反而“砰砰砰”的进行了连续攻击。
那可以轻易拉开几吨重的安全阀门的力道当然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是这种如同暴风雨的连击的时候，纵使是神灵的护罩也发出了裂痕。
终于在某个临界值以后，那光之护罩如同砸在石头上的镜子一般，彻底的破裂开来。
亮晶晶的粉末从天井上分散下来，像是发光的雪一般。
不过中庭的亮度终于降低了一些，即使是普通人也勉强可以睁开眼睛了。
神灵显然很不满意这一点。
祂愤怒的发出了吼声：
“#——”
那不是人类的声音。
这个吼声类似高山顶上的风声，又像是管风琴的声音，非常的奇妙甚至好听，但也因此反过来让感到敬畏。
伴随着这个声音，空中的光线凝聚成了光枪，如同弹幕一般向着周律刺去。
要是被它们刺中，恐怕瞬间就会变成刺猬！
周律也不敢硬接这一招，他顺势向着天井下方的中庭落下，身体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他却如同没事人一般在地板上打了滚，而光枪如同雨水一般扎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一直到周律躲到了喷水池的后面，才算停止。
这时候，周律连着个人终端的耳机传来了了声音：
“组长，我们拿到神体了！”
“请再坚持四十秒，神体马上送到！”
“知道了，”周律回答道，他顿了顿，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抬起了什么都无法看见的眼睛，“等一下！余羡那家伙在干什么？他身边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哎，余公子？我调一下监控镜头，”耳机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他在二楼，还有个女生在他旁边……啊啊，等一下，他们怎么在直视神灵——”
“啧，那个混蛋！”
周律站起身来。
但已经晚了一步，女人已经睁开了一开始被光刺得睁不开的眼睛，看向了天井之上那神圣的白影。
“那就是神灵吗？”女人梦游一般的说道。
明明是耀眼得让人无法看出形状的存在，但女人却觉得那个存在也在看她，跟她说话，甚至回应了她的呼唤。
女人就露出了狂热的表情，向着对方伸出手去：“我想要向您祷告——啊！”
她没有说完，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因为，她看见自己的身体在消失！
从手开始，然后手臂，胸口，腹部，双腿——
所有的一切正在消失！！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不能看见我的面，因为人见我的面不能存活’吗？”
余羡有趣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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