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容长谨记得上一世,燕淩也是陷入了同样的境地,庆元帝在他伤还没好的时候就让他袭爵封地,滚去北境。

    然后燕淩硬生生地用“一己之残躯”拖到了北齐来使投降献上公主和亲。

    北齐的那个公主一亮相,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非燕淩不嫁。而且还特别亲密地跑到燕淩身边,哥哥长哥哥短的,态度十分熟稔自然。

    容长谨记得那时庆元帝的脸色十分精彩,一面哈哈笑着如此甚好,一面把公主嫁给了二皇子黎王。

    庆元帝是打算让燕淩重新坠入深渊,到北齐去受苦的,最好是被仇恨他的北齐人暗箭杀了才好,可不是让他去北齐做座上宾,成为北齐的乘龙快婿,也让北齐顺其自然成他的靠山臂膀。

    若有朝一日,他带着那三座城池,和才刚归顺臣服的北齐重新杀回来,那不是得不偿失了?

    心机深沉多狡的庆元帝,万万不会给自己埋下这么一个隐患。

    所以最后,燕淩没能去成北齐,庆元帝以他身体还虚弱为由把他留在京都了,转而让刚刚成年的五皇子去了北境。

    虽然吧……这计谋确实算得上兵法中的上上良策,可是一想到那个北齐公主跟燕淩那么熟稔热忱的关系,容长谨心头就忍不住地心头泛酸。

    讨厌。

    他吃醋了!

    容长谨脑子里想着这些混乱的前世记忆,心里非常不开心。

    上一世,他不是燕淩的什么人,所以他也没资格怎么样,但现在,他跟燕淩都已经是过了明面的关系了!

    他们是彼此的爱人了!

    爱人的眼里可是容不得沙子的!

    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容长谨越是不开心,他瞪燕淩的气势就越不肯弱下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愤怒不甘嫉妒等等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反正,眼眶红了!

    容长谨一边瞪着红眼,一边懊恼自己刚刚怎么就情绪失控了呢?

    他明明来之前,就已经凭着前世的记忆知道将会在燕淩身上发生什么了的呀!

    他也明明把前路都计划好了,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帮衬燕淩,帮他扫清一切障碍来着——绕过跟北齐和亲的这个事件,他也一样有法子让燕淩不伤一分一毫地留在京都的!

    可是没想到,事到临头了,到底还是情绪战胜了理智!

    容长谨越想越气自己不争气,越觉得自己不争气,就越想哭,越想哭就越觉得自己不争气,总之到最后,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嘴唇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哭了的样子可实在有些掉价,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可他是真的,很难过。

    燕淩愕然看着容长谨红了的眼眶不知所措,他认识的长谨是个虽然身体并不怎么坚实,但却永远阳光灿烂如三月春华,生就一副皎皎如玉的公子模样,偏偏行事怪诞张扬,不畏后果的明媚少年啊。

    他……原来也会哭的。

    哭起来还挺好看的。

    梨花带雨形容不合适,太柔软了些,这少年一脸委屈,眼眶通红,却还是要努力表现出那种男人的不服输气势来。

    矛盾又特别和谐的可爱。

    尤其他还是因为误会自己可能会与其他女子“有染”而吃醋恼火想哭,燕淩一时又觉得心头柔软想笑,

    燕淩这样想着,心里就松荡了几分,伸手将长谨搂到怀里,轻拍他的后背哄道:“长谨,你不要哭。我没有那个想法。”

    容长谨心道谁信啊!这分明是上一世已经发生过了的事情!不过这话他可没法子说出来,只能别别扭扭地不予回应,但也没有挣开燕淩的亲近。

    燕淩的臂膀实在有力,把他箍在怀里,他就算想动弹也没法子怎么多动,更何况现在是在马车里,马车还在闹市里奔走,万一动作搞大了,被人疑窦什么,可就太羞人了。

    容长谨声音低低的,委委屈屈的:“那是我猜错了?那你想哪样?”

    燕淩一时无语,车内一时寂静,他眸光看向窗外,他扭头看向车窗外的璀璨灯火,这些人间烟火刚刚还觉得挺暖心接地气的,现在他就只觉得这些烟火又成了镜花水月,遥远得很,不能碰,连肖想都是一种罪过。

    车厢内寂静了好半晌。

    容长谨轻轻抬眸,又一副想要控诉他“你就是想这样的!”的委屈恼火表情来,燕淩收了心思回来,斟酌着用词道:

    “长谨,若是放在从前,我定会用这个办法的,毕竟上兵伐谋,这个法子能让我不用费一兵一卒,轻易就攻破敌人心理取胜。”

    容长谨嘴唇又要开始抖了。

    燕淩又道:“但是现在,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因为我,有了你。”

    容长谨的嘴唇不抖了,他的唇像是被时光禁锢了一样,不动了。

    燕淩刮了刮他的鼻子,笑着道:“长谨,我为了你,可以放弃任何东西,更何况现在只是舍弃了一条不伤害你的办法而已。”

    容长谨觉得燕淩的话不太可靠,毕竟这厮上一世在人生后半段篡位的关键时期,与他是有过一点心意相通的暧昧过的。但后来他上位之后就彻底把自己给舍弃掉了。

    这厮会变脸的。

    容长谨想到这里,心里涌上了一点点不安的忐忑,他抱着燕淩的脖子,试图从他眼里找到一点点哄骗他的蛛丝马迹。

    很遗憾,没有找到。

    容长谨扯扯嘴角:“我有法子。燕淩,你让我帮你好不好。”

    燕淩本想说不好,他不想让容长谨涉猎其中太深,万一将来脱身不得,可是现在看容长谨隐隐期盼的眼神,他心头软了,点头:“好。”

    容长谨这才不抽噎了,红着眼眶破涕为笑,搂着他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吻:“这是作为你信任我的奖励,燕淩,你一定要记住,咱俩都已经在一起了,是打定了注意要夫唱夫随的爱人了,不管任何事情,我们都应该一起承担,你说是不是?”

    燕淩不是很耐烦听他说话,说这么多话,不如热烈的亲吻来得更抚慰人心。

    于是燕淩含混地嗯了一声,转而抬手扣住长谨的后脑,强行地深入纠缠起来。

    浑浑噩噩了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下来,车夫靠近,在车帘外头恭敬道:“世子,容公子,到家了。”

    燕淩这才放开容长谨,挑开帘子瞅了一眼,确实到贤王府门口了。

    他放下帘子,对车夫道:“继续走,去永宁侯府。”

    还缠着燕淩腰肢的容长谨闻言抬眸看他:“去我家干嘛?”

    燕淩道:“我送你回家。”

    容长谨眼睛瞪老大,演技精湛:“……回家?我为什么要回家?”

    燕淩道:“……天黑了。”

    天都黑了,他不回去,他想干嘛?

    容长谨幽怨地看着他:“我刚不是说了吗?要去你府里耀武扬威的吗?刚刚还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了吗?”

    容长谨颤抖地摸了摸自己的唇:“难道,你是对刚刚的亲吻不满意?是我的唇太硬了,硌着你了?所以你决定要对我始乱终弃了,是吗?”

    燕淩:“……”

    容长谨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哀戚地求他:“阿淩,你不要始乱终弃我好不好?我答应你,回去以后我就每天揉唇,保证在你十八岁及冠时,嘴唇柔柔软软的,让你满意。”

    燕淩蹙眉,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不过就是觉得天黑了,他应该回家了而已,又没做什么,他怎么就能生出这么多伤春悲秋的情绪来?

    还始乱终弃?

    嘴唇硬,硌着他了?

    保证以后把唇揉软?

    亏他说得出口。

    燕淩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长谨,你给我听好了,我燕淩在这里发誓,会对你永远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碧落黄泉。”

    生死与共,碧落黄泉吗?

    容长谨想着自己上一世和燕淩的结局,确实是生死与共,碧落黄泉了,那新帝看他对燕淩痴情,还在他死后把他葬在皇陵边上了。

    可到底,缺了一个名分。

    想到这里,容长谨心里有点酸,不过他不想让燕淩看出来,反而扬起得意的笑容,推着燕淩先下去:“这可是你说的,走吧,我现在要到你的府上去给我自己严正身份了。”

    燕淩还能说什么?

    自然是由着他去了。

    燕淩先跳下马车,回头自然对长谨伸手,扶他下来。容长谨瞅了眼他伸来的手,摇头道:“刚才闪着腰了,没法子跳下去。”

    贤王府门口守门的三五仆役加上朱管家:“……?”

    他们刚刚在车上发生了什么?怎么就闪着腰了?

    燕淩也有点愕然,刚刚在车上不过是亲了一会儿嘴而已,哪里就能闪着腰呢?

    不过长谨想这样说,他也不会戳破什么的,面不改色,伸出双手自然道:“我抱你下来。”

    容长谨摇头:“不要,刚刚你也累着了,我不要你抱,叫个人蹬过来就行。”

    他眸光锁定门口站着的两个仆从,其中一个仆从立即低着脑袋过来跪在地上,一心一意想要伺候容长谨下马车。

    容长谨抬起一脚,踩到他背上。

    就这时,容长谨突然身体一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从马车上掉了下来。

    燕淩眼疾手快抓住了容长谨的衣襟,同时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想要搂住他的腰,但容长谨却在这个时候以一种极其没有章法的力道,把他推开了。

    燕淩眼睁睁看着他屁股着地,摔到了地上。

    容长谨哎呦一声,叫得十分响亮。

    贤王府门口所有人都慌了。全都聚集过来,想要看看容长谨跌得重不重。

    容长谨不肯起身,拂开所有人,凄凄惨惨地指着那仆从,对燕淩控诉道:“燕淩,你们府上的下人想摔死我,你管不管!”

    燕淩眸光深沉,突然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了,配合着蹲下来,把他抱在怀里:“管,你想怎样?”

    “杖毙?”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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