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四国之风

    半月之后,距离宅子不远的竹林里,昌浩惯例盘坐在青石上静心冥想。片刻后,他睁开眼,心底的浮躁逐渐平息。

    “唉……”叹了口气,阴阳师颇觉苦恼的挠了挠头,“都拖了那么久了,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不跟陆生说话吧,最近加奈他们看来的眼光都有些奇怪了。”

    私底下还跑来问他是不是陆生惹他生气了,两人正在断交中……

    “好烦啊……”说不出接受,也无法直接拒绝,这下就连昌浩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昌浩,结束了吗?”白虎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昌浩一跳,不由得有些心虚。

    “额,嗯,结束了。”昌浩干笑一声,应该没有被听到吧。

    “那个,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走吧。”落后一步的白虎看着阴阳师的背影,无声的叹息,看来那小子已经动摇了昌浩的心,否则他不会在静心后还如此烦恼。

    这回可真要闹大了。

    白虎抿直了唇角,眼底划过一丝不悦。

    昌浩到底是他们看着出生的孩子,从牙牙学语一步步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几乎未曾缺席过他的人生。尤其是腾蛇,从昌浩正式步入阴阳道起便一直看护在他左右。如今滑头鬼家的半妖小子想将人拐走……

    哼,没那么容易。

    “白虎?”见白虎迟迟未跟上了,昌浩停下步伐转头望去。

    “来了。”行至半途,白虎耳朵一动,“又有妖怪在打架,最近发生的次数是不是过于频繁了……”

    “怎么回事?”昌浩脸色微沉,白虎一向稳重,不会说大话,既然他如此说,必定是遇上过几次了。

    “这个味道,似乎是外来者。”白虎迟疑的想起了昌浩之前的占卜,“莫非……与你之前占卜的那个西方之风有关?”

    阴阳师垂眉敛目,沉吟了片刻后,抬头问道:“带我过去。”

    “你真的要插手妖怪之间的斗争吗,昌浩?”白虎反问道。

    “白虎,我是阴阳师。”长发滑落至脸颊两侧,逐渐褪去稚嫩之色的脸庞慎重的说道,“奴良组在浮世绘町已经数百年了,我愿意与他们交好,不仅仅是为了当年的救助之情,更因为他们所秉持的理念是与人共存。但现在出现的外来者,在确定对方的目的与行为是否会对普通人造成影响之前,我不会视而不见。”

    “所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一日是阴阳师,那便要记住自己的责任与义务。”

    “我明白了。”白虎总算放下心来,昌浩他从未在原则问题上动摇过。“请随我来。”

    狒狒没想到眼前这个妖怪的鞭子里竟然还有毒,但凡受了伤的妖怪接触到大多很快就死去了。本就是无形的风之鞭,如此一来更加防不胜防。

    他的组员已经倒下了大半,他自己也受了不清的伤,脸上的面具早已被击碎了。

    “你们……是来自四国的妖怪?莫非隐神刑部狸打算违背与总大将的约定,对奴良组动手了吗?”狒狒怒声质问道,身为从初代起便追随奴良滑瓢的干部,他知道的事情自然要比后加入的妖怪要多。

    “哼哈哈哈哈,奴良组果然已经落魄了啊。”鞭怪笑着,双手再度挥动,“狒狒,奴良组的老干部,今天就让我鞭送你上路吧!”

    “去死吧——”

    “什么!”狒狒不擅长应对无形之物,早已落了下风。

    这时,一道清越的嗓音淡淡的唤道。

    “白虎。”

    从相反方向袭来的风将鞭的风打散,神将白虎出现在狒狒身前不远处。

    “你是什么人!”鞭恼怒的喝到,居然被人打散了他的风鞭!

    脚步踩过竹叶的声音一点点响起,穿着纯白狩衣的阴阳师出现在妖怪们的面前,他没有看狒狒,而是淡漠的说道:“这一带是我修行之地,为何擅闯。”

    狒狒自然是认得昌浩的,作为跟随了奴良滑瓢数百年的老干部,他可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妖怪。昌浩没有看他,他也不会去戳穿。

    “离开这里,妖怪。”眼眸凌厉的看向对面的鞭,昌浩抽出了符纸,灵力涌动,仿佛随时就会出手。“否则,便被我退治吧,”

    “阴·阳·师。”鞭一字一顿的说道,墨镜后的眼底浮现出了丝丝忌惮,这不是情报中的那个花开院家的阴阳师。

    传闻浮世绘町一直还有另一名隐藏的阴阳师在此活跃,不出意料便是他了。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强大。鞭暂时还不想横生枝节,看着昌浩与其他阴阳师截然不同的式神与自身强大的灵力气息,更不敢拿自己的命去拭其锋芒,最终只得不甘的看了眼重伤的狒狒。

    “算你好运,下回,可不会再叫你逃了。”说罢,他转身离开,昌浩也果然没有攻击他。

    直到白虎示意昌浩对方已经彻底离开后,他才转身看向了狒狒。

    “还好吗?狒狒先生。”

    狒狒轻笑着被部下的搀扶起来,“谢谢你了,昌浩。”

    “近日占卜,不祥之风来自西方,还请多加小心。”

    “啊,我也是才知道他们是四国来的妖怪,之前在化猫横町闹事,现在又袭击奴良组干部,看来是来者不善。”狒狒摇了摇头,这件事得尽快禀告总帅,“总之,今天多谢你了,昌浩。你的救命之恩,我狒狒记下了。”

    “你中了毒,稍等一下。”善意只会回报善意,当初还住在奴良组的时候,狒狒时常会来探望奴良滑瓢,偶尔也顺带会照顾与陆生一起玩耍的他。

    “蝴蝶精。”他抽出纸式,召唤了式神。

    一名手持铃鼓的身后有着蝶翼的可爱少女突然出现,“昌浩大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请帮这些妖怪治疗一下吧,铃音,拜托了。”蝴蝶精是从前追随他的妖怪式神之一,是能在梦境中行走的妖怪,之前重新与妖结缘时,她依旧回应了他的呼唤。

    “交给我吧。”紫发女妖飞向了高处开始起舞,随着她的舞步铃鼓响动,莹亮的光尘簌簌落在了下风受伤的妖怪身上,伤口逐渐收缩,原本身上的毒也一点点被驱散。见他们恢复的差不多了,蝴蝶精才停了下来。

    “辛苦了。”昌浩冲她温和的笑了笑。

    “没什么,不过昌浩大人和白虎大人已经出来了很久,之前天一大人还在说是不是该派人来喊你们回家吃饭了。”蝶妖少女笑眯眯的说道。

    “啊,知道了。”昌浩冲已经恢复了的狒狒点了点头,“那么,我们也走了,狒狒先生,回去的路上请小心一些。”

    目送阴阳师与他的式神离开后,狒狒不得不感慨,“当年若菜夫人真是救回了一个怪才呢,这样的年纪便能驭使这样的式神,当真厉害。”

    “是啊,今天多亏了他。”

    “狒狒大人,我们也尽快返回本家去与总帅汇报情况吧。”

    “嗯。”

    ——

    第二天放学时,陆生主动找上了昌浩,看见他们终于站在一处说话,加奈等人都体贴的避开,给他们留一个单独说话的空间,希望他们之间能够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陆生脸上过于认真的表情让昌浩一时忘了躲避,“谢谢你救了狒狒,昌浩。”

    “……碰巧罢了。”

    “狒狒是最初追随爷爷的老干部了,如果他出了事,大家都会很难过的。总之,我们都很感谢你救了他。”陆生说得认真,眼神专注的看着面前仿佛有些不自在的俊秀少年,眼底泛起了一丝柔和。

    “抱歉,之前妖怪的我让你困扰了吧。”

    昌浩惊讶的抬起头,直直的看向了陆生的眼睛,心头猛地一颤,那里面充满了执着与坚定。

    “虽然那家伙有些乱来,但他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陆生定定的注视着他,脸色微微泛红,“我喜欢你,昌浩。”

    “我是认真的。”

    阴阳师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透着些许不知所措,“我一直都当你是朋友。”

    “那又如何,这么多年,我是唯一距离你最近的。”陆生笑了,面上的神色竟无限接近那个夜晚的他,“我不会逼你现在就答应我,但是昌浩,我可以等。”

    “也不会放手。”

    那一刻,他眼底过于真挚热烈的神色几乎要将他的眼眸灼伤,那样坚决的一点点流进了他的心里。

    昌浩沉默了一路,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到家中,阴阳师站在古樱树下沉思了许久,忽然反应过来。

    陆生那混蛋,压根没有接受拒绝的意思啊摔——

    ——

    奴良宅。

    “呐,爷爷。”

    “怎么了,陆生。”

    “我跟昌浩告白了。”

    “噗——咳咳咳咳咳……”正在喝茶的奴良滑瓢被孙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呛住了,咳的惊天动地。虽然早发觉你小子有点不大对劲,但这开窍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他答应了?”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老滑头鬼斜眼扫去。

    “没有。”虽然这么说,但看他面上不见半点沮丧之色,显然是做好了长久磨下去的准备。

    老滑头鬼叹了口气,“陆生,阴阳师和妖怪之间的差距太大,这点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喜欢他,跟他是什么身份无关,总而言之,我是不会放手的。”陆生坚定的说道。

    “哼。”果然还太嫩了,想当初,他和璎姬都是直奔结婚去的,就连鲤伴的动作也是不慢,怎么轮到这小子这么磨唧?“就你这小身板,再多练练吧!想拐走别人家的阴阳师,小心被他家的式神们打死。”

    那可是一群相当难搞的家伙啊……

    至于性别的问题,奴良滑瓢本身倒不是很在意,大多数妖怪并没有人类那么看重一些世俗伦理,否则他当初也不会与璎姬结合,让滑头鬼的血脉一代代稀薄了下去。

    “你喜欢谁,老夫不反对。况且昌浩的话,的确有那个能力让其他人都闭嘴。至于你,有本事,就把人给带回来。”奴良组总大将一脸嫌弃的说道,“在这里跟老爷子我放话有什么用。”

    樱花飘落,廊下坐着两只滑头鬼。

    “通知你一声而已,我迟早会把他带回来的。”抬手接住了飘落在手心的樱花瓣,夜陆生势在必得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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