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许兔兔回去的时候, 焱冥正坐在火边, 一脸专注的盯着面前的烤肉, 看起来从未挪动过。
她耷拉着脑袋,脑海里又回想起族长说的话, 一时五味杂陈,不知从何开口。
焱冥自然知道许兔兔回来的事情, 他背着她,也没有回头, 就想知道她能够在洞口站多久。
许兔兔三瓣唇动了动,张了张嘴又闭住了。
她其实很想说什么,但又想到那会儿焱冥冷眼看着她,不管她的模样, 胸口又觉得闷闷的, 钝钝的疼。
只是, 最终想到族长的话,她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
“焱冥哥哥”
焱冥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 眼睛依旧认真的盯着面前的烤肉,时不时翻转一下, 一副不是很想搭理许兔兔的模样, 看的她本欲进洞口的步伐顿了顿。
许兔兔感觉到焱冥这次又生气了, 而生气的原因是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怪他太过无情。
她眼睛眨了眨, 还是想弄清楚焱冥的事, 这一次, 也许真的是她错了,她的确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的身上,更何况她根本不清楚,焱冥以前经历过什么。
思及此,她深呼吸一口气,佯装不在意他冷淡态度的模样,继续道,“我刚去看了一下,族长说他们的伤很重,但是靠他们的体质有希望可以撑过去。”
焱冥这一次没有回答什么,也没有偏头往后看,但他听到有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那是属于幼崽的声音
他抿了抿唇,压下心底沉沉思绪。
而许兔兔似乎铁了心想从焱冥这里获得点什么,所以尽管被焱冥如此冷漠态度刺的胸口一痛,但她还是若无其事的朝他方向走去。
她走到了他身边,然后靠着他蹲下,见焱冥没有挪开,她眼底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才又道,“焱冥哥哥,你觉得他们可以熬过来吗”
“族长说他们可能遇到了野兽攻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倒霉,只希望他们能够快点恢复吧”
知道焱冥不会回她了,许兔兔就自说自话,她巴拉巴拉的一大堆铺垫,突然又转道,“你知道吗族长说他见过比他们伤的更严重的人,这么严重的伤,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人该有多大的意志力,又该多么的痛苦”
许兔兔说着说着,偷偷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眶一酸。
焱冥眸色暗了几分,小骗子,明明知道是谁了
不过,经此一提,他不禁也想起了以前的事,心底轻嗤,呵,其实也没多少痛,反正他也习惯了
在那漫长孤寂的一年里,活着也只是他唯一的一个念头。
他神色淡淡的垂了垂眼,手上依旧不紊不乱的给烤肉翻位,偶尔用石匕划一下,判断肉熟的程度,并没有受任何影响的模样。
许兔兔眨了眨眼,眼眶还是酸酸的,鼻子也涨的疼,这种痛,如果真的不在乎的话,那得经历多少回啊
想到此,许兔兔终于没忍住跳进了焱冥的怀里,死死的扒着他的胸口,忍了一路的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
幼崽突然往他怀里跳,焱冥下意识的环住了她,免得她不小心摔到后面的火,唇角却有几分严肃的抿了抿嘴,恼怒她太过莽撞。
但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了胸前低低的哼唧啜泣声,胸口也湿漉漉的。
不用想,她又哭了
焱冥最见不得幼崽流眼泪,她一哭,他就开始变得无措,甚至连肉也不翻转了,两只手都抱着她。
明明他知道自己现在还在生气,但手却不听使唤的拍打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的安慰着她。
脑海里又慌乱无比的想着,她为什么哭是他不理她让她不开心了吗
许兔兔感觉到背上的力度,鼻子在焱冥的胸口蹭了蹭,眼泪全都擦在他身上,焱冥也不在乎,只盼着她能快点停止眼泪。
但怀里的幼崽眼泪一时堵不住,嘴里也时不时抽噎着问他,“焱,焱冥哥哥,为什么你以前受过这么重的伤,有人帮你吗你是不是很痛”
“不痛。”
焱冥其实都快忘记先前的事了,对他现在而言,那都是他变强路上需要经历的磨砺。
所以,苦也就曾经觉得过,这么久了,那滋味也淡了,反而现在有了要挂心的小家伙后,每天的心情都是跌宕起伏,多姿多彩,心底一直充盈着淡淡的甜味满足。
因此,他说出的话,果断又肯定,许兔兔却不信。
那两兽人今天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了,焱冥的伤比那两人的更重,怎么可能不痛
他又不是石头,又不是没有痛觉
许兔兔哭声一时更加大了,焱冥听到,更是紧张的安抚她,“真的不痛,我都快忘记了。”
“是,是吗”
许兔兔抬起脑袋,泪眼模糊的盯着他,焱冥重重的点了点头,只希望她能快点别哭了。
他用手指擦掉她的眼泪,但那眼泪还是如一汪泉一般,奔流不止。
他无奈又怜惜的摇着脑袋,“傻兔子,就算痛也是我痛,你哭什么,哭的眼睛都越来越红,毛都粘乎乎了。”
“我,我心疼你”
许兔兔抽噎着,红着漾着流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焱冥哥哥,我希望你以后都能平平安安的,不要把任何伤都不当一回事,就算你不难受,我也会伤心,你知道吗”
这一次许兔兔没有害羞,她想把事情说明白,顿了顿,又鼓起勇气道,“焱冥哥哥,当我的雄性好吗”
焱冥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瞳孔缩了缩,“你说什么”
他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了,生怕刚刚是自己日思夜想太过严重导致的幻听现象。
许兔兔微微咽了咽口水,话一出口,她也怂了一下,但抬头瞥见焱冥眼底的期待忐忑和隐隐的喜悦,她再一次表明心意,“焱冥哥哥,我说,我要你当我雄性,你愿意吗”
“我愿意”
焱冥没有一点犹豫的吐出这三个字。
他一直小心翼翼,压抑这自己的情感,以为她对自己并没有过多意思,整天又是愁恼又是想方设法的与她更亲密一些,而现在他确定自己没有幻听,确定自己从她嘴里听到了这种话。
这种他做梦都不敢想的话
只是,狂潮浪海一般的喜悦后,他又镇定了下来,举着她,擦过她眼底含着的水珠,平视她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里深处,“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懂什么意思吗”
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保持着这难得维持的几分冷静。
他要判断,他不确定幼崽到底是心悦于他,还是因着刚才的话题单纯的可怜他亦或是把亲情当成了配偶感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焱冥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因为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许兔兔当然明白自己对焱冥的感情是什么,她毕竟不是真的一张白纸,心理年龄也是一个二十岁的人。
只是好不容易鼓起两回勇气表了白,再说第三遍,突然有些士气大落。
她微微低了脑袋,再次努力给自己积聚勇气,而焱冥看她不敢直视自己,只以为她是露了怯,她说的话也是一时冲动,她对自己并没有那种雄性雌雄之间该有的感情。
见到她这个样子,他满腔压抑着的喜悦又如同一股凉水浇过,瞬间浇熄,只余下满心的凉意。
他抿了抿唇,也不想再逼她,她还小,尽管快成年了,但并不是说就一定明白感情之事。
忽略心底那难以言喻的遗憾失落,他张唇安慰道,“想不清楚没关系,等成年后,就慢慢知道了”
“恩”
许兔兔好不容易积攒出的勇气,差点被他这话说散了,她看了他一眼,瞥见他眼底几不可察的失落,连忙扒着他的手指认真道,“我知道,真的,这阵子我有仔细想过,焱冥哥哥,你待我很好,我想恐怕再难遇到比你待我更好的人了,当然,我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待我好,而是和你在一起很安心,很幸福,会心动。”
许兔兔一鼓作气说完这些话后,长舒了一口气,原本想成年后说出来的,但今天氛围一到,突然就忍不住了。
而且,她想让焱冥知道,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不能再像以前以前轻易对待自己的伤。
以后,是她和他一起承担
许兔兔无比坚定这些信念,只是话一说出口,她又有些紧张了。
焱冥会怎么回答她
她正想好好的看一眼他的眼神,结果突如其来的力度,让她只能肉嘟嘟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
焱冥抱着她的力度很紧,紧到她都有点轻微的疼,但她却没说什么,而是静静的竖着耳朵等待着他的回答。
洞穴内一时安静了下来,除了彼此的呼吸声,许兔兔还可以听到他胸口如鼓点一般激烈的心跳,一下有一下,无端的让她的紧张又升了几分。
过了几十秒,又好像很久一般,她才听到焱冥在她耳边轻叹一声,“真好”
幼崽也喜欢他,真好啊
焱冥从来没有觉得人生像这一刻如此的平稳幸福,他静静的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感受着她因为自己呼吸微微瑟缩耳朵挠着自己脸颊的痒意,唇边再次漫出低沉的笑容。
他笑的时候,胸膛也会跟着振动,许兔兔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口的动静,爪子忍不住在他胸口动了一下,不小心擦到了什么硬硬东西。
她抬眼瞥了瞥,又心虚的缩回爪子,而焱冥对那小触碰除了身子微微紧绷了一瞬,又很快被今天的喜悦所掩埋。
他笑够了后,才稍稍收了几分嘴角的弧度,一下一下的抚摸她的脑袋,又从脑袋往下,一直到尾椎前才停手,抿了抿唇,手没有收回来,感觉到掌下轻轻颤抖的小身躯,他又温柔道,“话是你先说出口的,既然如此,以后就别想着还有其他雄性,否则”
“当然,有你就够了”
感觉到他大拇指往自己的尾椎靠近,身为许兔兔又一大敏感点的位置,丝毫到那话语中隐隐的威胁,丝毫不敢有任何犹豫。
听到这话后,焱冥才笑着手又往脑袋方向抚摸,也让许兔兔松了一口气。
两人的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了下来,没有多余的废话,许兔兔其实还挺想知道焱冥是怎么想的,但她脑海里又忽现今天早先他说的你不就是我最喜欢的雌性吗这句话,她又闭了嘴。
现在想想,焱冥大概另类的表白吧,可惜当时她不敢乱想,现在看看他眼角眉梢都洋溢的悦色,他定然对自己也有别样的感情。
想到这,许兔兔脸突然有些发热。
幸好她表白出来被没拒绝,不然多尴尬啊
却也幸好她这么早就说了出来,不需要在胡思乱想一阵子。
想起刚刚让她说出这番话的契机,许兔兔又连忙挣扎着从他怀里抬头。
焱冥手松了几分,却依旧抱着她,防止她不小心跌进后面的火堆里。
那场景,想着都让他不禁往后挪了挪座位。
许兔兔没注意这个小细节,而是紧紧的盯着他,一脸严肃的小表情,“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一下你以前的事情吗为什么你会受那么重的伤”
焱冥嘴巴抿了抿,对于自己的那些往事,其实不是很想说,但怀里的小雌性一脸固执的看着他,眼见着眼底泪水再次氤氲,连忙开口。
“好,告诉你,其实并没有什么。”
说着,焱冥就开始把自己当初为什么受那么重的伤事情告诉她。
当初焱冥受那么重伤,还是幼崽时期。
那时候他刚好被雄父抛弃,部落全是虎族兽人,那些人嫌弃他一身白毛,格格不入,也没有兽人愿意收养他。
当时走投无路又饥渴难耐,他便只身离开部落去找食物。
只是那会儿捕猎经验不足,他刚离开部落没多久,就遇上了一头野猪,那野猪当时比他大一个脑袋,浑身都是蛮力,缺乏经验的焱冥自然对不过。
后面被咬的身上的毛都掉了好几块,有好几处也都有着深可见骨的伤,和野猪拖了许久,最后设计引诱它到河边,然后又从后面把它推进水里,淹死了它,他才活了下来,也获得了第一次猎物。
不过,他当时身上很多血,为了不吸引更多的野兽,他在水里洗了洗了,把伤口泡的发白,又用旁边的野草掩盖点味道,才小心翼翼的拖着比他大的野猪去了一个山洞。
不过,路上还是遇到了其他野兽,焱冥没法,只能抛弃野猪,后面又趁着那野兽正专心吃野猪肉的时候,从后面一举偷袭,杀死了它,重新把自己的猎物抢了过来。
当然,这其中的惊险,焱冥并没有具体和许兔兔说,他只是大概的陈述了一下。
这些事情,前两年他还是会受影响,后面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他也渐渐淡忘了。
所以现在一说起来,焱冥真的觉得就好像在叙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并无多少触动,唯一有的,就是怀里的人时不时哼唧两声,又在他胸口擦着眼泪,让他好笑又觉得暖心。
他摸了摸她脑袋,“好了,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很好”
他熬过来了,然后也遇见了她,没有什么不完美的。
如果说当初的磨难,是为了遇到她所需要经过的历练,焱冥觉得一切都很值得,毕竟那些都没什么可重要的,唯独怀里的幼崽,才是她坚定一生要守护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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