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无月绝对是武装侦探社成立以来,调查员遇到的最乖巧老实的委托人了,每天像只陀螺一样在事务所里转来转去,从不乱跑,让芥川有许多空闲时间去做其他事情。
反正没有再比武装侦探社更安全的地方了。
芥川龙之介埋头整理枯燥的文书时,一杯热气腾腾焙茶落在了他手边,迎上少年微微诧异的目光,弦无月微微一笑:“先喝口茶,你再怎么瞪,这些文件也不会自己把自己解决掉的。”
是的,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芥川龙之介桌前的文件原本有多高,现在依旧还是辣么高,而他双手怀抱一动不动地瞪着那一摞文件,眼睛里布满血丝,如果目光能够化作实质,相信文件们已经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了。
宛如学渣对着高数想破脑袋也下不了笔一样,弦无月在一边头都快笑掉了,觉得像极了当初她学日本历史时的模样。
“加油吧!”弦无月十分想爱抚芥川兔头,但考虑到他此刻易燃易爆炸的状态,她努力地忍住了,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芥芥,你已经是一只成熟的垂耳兔了,要学会自己啃掉文件啊。”
说完,她就想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掉,却不料被芥川喊住。
“可以帮在下加四块方糖吗?”芥川把视线投注到色泽金黄的焙茶上,他现在看什么都像看仇人。
弦无月“哦”了声:“喝茶还放糖,芥芥你果然很噬甜。”
“在下这样很奇怪?”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喝咖啡放四块方糖都是少见的,更何况是喝茶,但对于在贫民街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来说,糖简直是金子般稀缺的物资。
即便芥川已经很久很久不再为了一颗糖和其他人打得头破血流,他还是执着于最初抢来的那块染血的糖的甘美。
以前得不到的,现在能得到了,就加倍地索取,仿佛要将失去的都弥补回来。
弦无月不知道这些,但能隐隐感觉到什么,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可有些东西失去了,是弥补不回来的。
“焙茶加糖怎么了?焙茶能加的东西多得去了,焙茶提拉米苏刨冰,焙茶圣代,热焙茶牛奶,焙茶霜淇淋……”她掰着手指头,细数关于焙茶的食物,最后一锤掌心,宣布道:“芥芥,下班后我们去商店买食材,明天就做!”
顿了顿,她向埋在零食堆里名侦探挥手,朗声问:“名侦探,你觉得怎么样?要一起去买食材吗?”
不是弦无月勤快,而是她说的这些特色小吃没外卖可点,馋虫又被勾起来了,幸好她的动手能力不错,翻翻教程做出来的东西应该……没问题!
至少不会像太宰治做的黑暗料理,能把人给吃出失忆的毛病。
名侦探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对弦无月提出的邀请嗤之以鼻:“不去,身为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那些小事上呢?”
弦无月:…………
试图勾搭大可爱独处,失败!
总之,在侦探社渡过的第一天,弦无月是极其满意的,吃喝玩乐调戏名侦探,游手好闲关爱垂耳兔,最后不知道谁摸出一副扑克开始打牌贴纸条。
弦无月一捋满脸络腮胡似的纸条,感叹人生在世不过如此,太爽了!
等到芥川下班,弦无月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架不住暴躁小黑兔的眼神杀,和谷崎兄妹等人约定明日再战后,顺道和织田一起去了商场。
让她意外的是织田作之助居然一个人收养了十五个孩子,他在弦无月眼里的形象瞬间光辉伟大起来。
不修边幅???
不存在的,那是成熟,胡渣是男人的象征!
一脸木讷???
不可能的,那是沧桑,有故事的男人更有魅力!
“织田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弦无月说得发自肺腑,在织田给孩子们买礼物的时候,自掏腰包给孩子们买了不少东西。
在不涉及利益的情况下,她真的可以说是个善良至极的人,可一旦涉及利益,她能翻脸比翻书还快。
分别之际,织田已经是一颗挂满礼物的圣诞树,他从购物袋的缝隙里看向弦无月,眼眸古井无波:“要去看看他们吗?”
“有机会再去吧!”弦无月耸耸肩,转头就和芥川龙之介一道回家了。
也许是白天过得太忙碌充实了,弦无月草草吃完饭,倒头就睡得不省人事。
睡前都还想着,芥川龙之介果然是只超凶超乖巧的垂耳兔,趁她早上换衣服的时候把碗都洗了,那以后家里的碗就交给他好了。
她真的好讨厌洗碗,小时候每次轮到她洗碗的时候,就是妈妈的受难日。
饱暖思淫|欲,那个衣冠楚楚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放下碗筷后,就会拖着妈妈去到二楼一间从不对弦无月开放的房间,她没事干只要收拾碗筷,摇摇晃晃地站在凳子上洗碗。
等过两三个小时,弦无月慢吞吞地洗好碗筷打扫完厨房,男人也一脸餍足地从楼上走下来,抬起她小小年纪就瘦得尖尖的下巴,笑容里透露着令人作呕的欲望,说:“比上次见面,又长大了不少,爸爸会再耐心等你几年的。”
同样喜欢小女孩,但森鸥外是个假变态,长井泰生才是真禽兽。
发泄完后,他会丢下厚厚一沓钱,脚步轻快地离开这座他肆无忌惮的公寓房。
是的,没有错。
她的妈妈是长井泰生包养的小三,是左邻右舍指指点点的狐狸精,是个菟丝花一样柔弱的女人,也是个会喂流浪猫会给乞丐零钱的善良的女人,更是个独自带着女儿生活了五年的坚强的女人。
直到遇见那个猪狗不如的禽兽,一切都变了。
每次长井泰生来,她必须像个贤惠的妻子去门口接他,为他布菜斟酒,卑微到尘埃里,再被男人拉进恶臭腐烂的性|欲泥沼里,折磨得遍体鳞伤。
不准弦无月进那个房间,不在弦无月面前露出丁点多余的肌肤,不和|弦无月一起睡,哪怕她趴在门上哭嚎得撕心裂肺,求妈妈看看她,她害怕。
那是她身为母亲,拼命保留的最后一点可悲的尊严。
别看弦无月现在幼稚得跟个智障儿童似的,她六岁的时候,就敢用洗得锃亮的菜刀割破像畜生一样伏在妈妈身上的男人的喉咙。
父亲?
她根本就不需要这种东西。
可她也没资格恨妈妈,如果不是因为她,妈妈不会毅然决然地脱离真田家独自生活,更不会遇到长井泰生那个有着施虐癖好的禽兽,不会被他看上拍□□威胁她当他的情妇。
妈妈已经够辛苦了。
弦无月宁愿自己从不曾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妈妈,我们一起去跳海吧!死了就不会这么辛苦了。”难以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会说出这般残忍又天真的话。
可妈妈只是温柔地摸摸她的发顶,看着窗台上繁星般盛开的小雏菊,告诉她:“无月不可以死,你还没有长大,还没有亲眼见过世界上许多美丽的风景,你的一生才刚刚开始,远不到结束的时候,妈妈会保护好你的。”
而她所谓的保护,便是在弦无月割破男人的喉咙后,用被单盖住男人丑陋的身体,再冷静地穿好衣服,哄她去睡觉,告诉她明天是她上国小的第一天。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妈妈送她去上学回来后,跳海了。
长井泰生的尸体被装在行李箱里,丢到了垃圾站。
弦无月至今清楚地记得,妈妈的尸体被附近码头的员工打捞起来后苍白浮肿的模样,一点都好看。
她妈妈最漂亮了,就像家里清丽姣娆的雏菊,幼儿园开运动会时,妈妈还被评为最美丽的母亲。
但她死了,什么都没说,就抛下她唯一的女儿跳海了。
她不怪妈妈,真的不怪。
弦无月在梦魇中无声流泪,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温热滑腻的东西舔舐着她的脸颊。
她猛地睁开眼,在黑暗中对上一双猩红如血的巨大兽瞳。
“啊啊啊啊啊——”
弦无月觉得她不尖叫一下,都对不起这只雪白雪白还毛绒绒的不速之客。
好大一只狗子,吃激素长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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