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秦默, 进度也并未比计划中慢太多。
截止傍晚五点, 郭或三人便收集完了所需要的木料，并用绳子捆绑成木筏。
秦默的身体虚弱，修养了半天后也没闲着，跟叶柔一起撬了个柜子下来, 封上胶布防水，安在木筏尾端用来放置不宜潮湿的衣物和食物之类。
工作坊是一个投影成像的十平方虚拟空间, 对于秦默来说里面每一样东西都是实体，包括火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而对于其他人，只是一场海市蜃楼的虚景。
工作坊分为很多种，对应她列表上的所有的副职业技能, 只是解锁的很少。
借用木工坊中的工作台，秦默勉强刨了四根还算看得过去的船桨，也了解到了除借用物品之外的第二项功能——时间滞缓。
这个由能量构成的空间中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一半，能让她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工作，只是别人进来看见了会觉得她的动作很奇怪。
秦默看着一级权限的字样，心想或许更高的权限真的可以让她涉猎所有的手工艺也说不定。
抱着四根船桨, 秦默收起工作坊回了隔壁宿舍, 轻轻把门带上。
这会儿叶柔正对着一张白纸涂涂画画。她记忆力好, 手下描绘的正是C城去往A城的大致路线图, 和附近比较熟悉的城市概况，时不时向其他三人点出几个位置，询问意见并制定出相对合理的路线。
“怎么样？”
秦默在叶柔身边坐下, 扫了眼桌上的地图，描绘得十分详细，区块虽大，但大家都能看得懂，是记忆中的样子。
叶柔揉了揉太阳穴，思维长时间的集中十分消耗脑力，她点着几个位置说道：“我们从北门出发，路过安城区有一个大型的购物商场，可以进去碰碰运气。要是外面都被淹了的话高速和国道那儿跟湖也没什么差别了，顺着732国道方向在这里上高速，附近的人会少很多，跟B城、D城擦个边，准备充足大概不用怎么歇脚就能直接回A城，顺利一点四五天就能到。”
说完叶柔看了三个男生一眼，询问这个最终方案是否可行。
“我没意见。”郭或表了态，两兄弟也点头表示肯定，路线便算是敲定了，只等他们明天一早出发。
“你们要不要回宿舍拿点什么？”叶柔又问。
仔细想了想，郭或回道：“成天泡在水里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就不耽搁时间了。”
刑雨跟着说：“我和刑炎也不用，男生宿舍区离这边不近，指不定有什么危险，去商场混两间衣服应该不难。”
“那好，早点休息吧。”
出发前的最后一夜，他们睡得并不如昨日安稳，由学校窥世界，外面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他们所不能完全想象的，对于未知总不可避免地心怀忐忑——甚至是恐惧。
在黑暗中沉寂，思绪便开始活跃，每个人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包括秦默在内。
“睡不着么？”叶柔侧过身子，隐约能看清秦默面部的轮廓。
“嗯。”秦默应道。她在担心路上是否能像计划中的那么顺利，其中的凶险他们又是否能再像之前一样挺过，然而说出口的却是：“还有五天，我们就回家了。”
叶柔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担忧，紧紧地握住了她被子下的手，“回去让我妈给你做最喜欢的排骨汤。”
“好。”秦默笑了声，侧身将叶柔抱住，“睡吧，到时候可不能让阿姨觉得我们太狼狈。”
三言两语，心静了下来，她们知道五天是几乎不可能的期限，路的尽头也不会有家常便饭，但心怀美好的期望总是没错的，驱散恐惧，让人充满力量。
自从世界被颠覆，似乎时间观念也跟着变了。
天刚亮，一行人已经整装待发，能带上的东西被严严实实地塞进木筏上的箱子和身后的背包中。
木筏吃水几个深浅，稳稳地漂浮在水面上，磕磕绊绊地驶离宿舍楼。
按照计划中的，第一站是学校停车场，一辆辆小轿车沉在水下，他们的目标是这些橡胶车轮。
多数轿车的后备箱底下都会有一个备用车轮，撬起来方便，安在筏子的周围可以增加浮力，也能减少碰撞对筏子造成的伤害。
“噗——”郭或拖着车轮浮出水面，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无奈道：“倒是搭把手啊兄弟。”
“哦！”
刑炎和刑雨后知后觉地去拉郭或，叶柔则弯腰帮他把水里的车轮拉上来，秦默在后面用撬棍撬着之前的收获，里面那圈铁质的□□弄掉并不容易。
郭或喘了口气，这实在是一件消耗体力的事情，“够了吧？”
“我数数。”刑炎点着周围已经安上去的轮胎，“一，二....八，加上秦默手里的正好十个，都够了。”
“行。”郭或累得有点说不动话，对着刑炎挥了挥手，“走吧，你先顶一会儿。”
“好嘞。”
他们合作划船不太行，就给左右两边栓了个套环，一人控制两个船桨划起来稳定些。
秦默盘腿夹着车轮，熟练地撬开橡皮圈，一转到底卸下铁盘扔进水里，橡皮圈则递给叶柔。
“小心点，别掉下去。”
“知道啦。”叶柔笑她，“这句话已经说了九回了。”
秦默挠了挠有些发热的脸，继续处理最后一个。
刑雨和弟弟一起划着筏子，转了个弯便出了学校，他看着周围的景象皱眉道：“这些植物是不是长得太快了？”
由于整座城市都被淹没，放眼望去一座座孤零零的高楼插在水面，水路宽度可达四五十米，而除了中间的行道树外还有郁郁葱葱的像是灌木之类的冒出水面，更别说水底的水草了。
“确实。”郭或缓过劲儿来说道，“我下水的时候车子都被缠住了，水泥块也有很多翻到了地下，踩在地上的时候也都是软的淤泥。”
再看周围些许坍塌的建筑和被黑青色爬山虎覆盖的楼房，他们心中不由觉得沉重，这是要将整个地球都翻新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叶柔叹了口气。人类终究是渺小的，面对自然从来只能适应，哪怕是科技发达的时代，不可抗力轻易就能覆灭所有。
沉默了一会儿，秦默忽然拉住叶柔的手，指着几十米外的一个漂浮物问道：“你看那里是不是个人？”
叶柔寻着她指出的方向看去，的确是个人没错，而且是个死人，只是他的服装......
“我们过去看看，这人穿的有点奇怪。”
“好。”
两兄弟立刻调整方向向那边划去，等距离近了，郭或立刻跳下水里将人拖了上来。
“这......”刑炎蹲在旁边不知该怎么说。
这人已经死了很久，以至于身体被泡得泛白发皱，还有些许的浮肿。
亚麻色的头发，白皮肤，光着的脚底和手上都有厚厚的老茧，无一不昭示着他的特别。
但他也并非常见的西方国家的人。
无袖麻布衣半搭在身上，一根绳子系住下摆，面料看起来粗糙，手感却很软，裤腿挽至膝盖以上，耳垂有从未见过的独特配饰，十足一个打鱼人的装扮。
“这应该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类吧。”秦默勉强开口道，心情有些许微妙。
“算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郭或动手要将人推回水里，刑炎一把拉住了他，“这样不太好吧？”
郭或笑了声，“那我们还给他埋土里不成？”
四处都是水，哪儿还能埋人，不给刑炎纠结的机会，郭或直接动了手，拿过船桨朝着预定的商场划去。
等走远了，刑炎还时不时地朝身后看，坐立不安的样子，这让其他人意识到了某些事情的严重性。
刑炎是唯一一个没有摆脱阵营束缚的人，或许他的内心并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但前路漫漫，过多的同情心必然会造成不可避免的困扰。
刑雨拉了把弟弟，“过来帮我划一会儿吧。”
“啊？哦，好啊。”刑炎赶忙过去跟哥哥换了个位置，有了事情做也没工夫再去管身后的事情了。
叶柔和回头的刑雨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地看着刑炎的背影，转过头用眼神询问秦默。
秦默思量了一下，凑到叶柔耳边说道：“先这样吧，刑雨会处理好的。”
叶柔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她多少明白刑雨的意思，希望弟弟能够保持这份内心的坚持走下去，但这需要足够的力量和能力才能去维持，如果触及到大家的底线，那么......一切就都不好说了。
木筏上恢复了安静，无声地穿行在高楼中，偶尔也会遇到朝他们呼救的声音，可他们不能停留，也无法提供帮助，其他人能够明显感觉到刑炎开始越来越难受，却还是被他哥哥强行压了下去。
抵达目的地的商场时大约是下午两点左右，视线还很清晰，几人合力把木筏藏进了一个楼梯间里，并直接破坏了门锁，这才开始向里面探索。
底层多数是卖衣服的，随手捞了几件他们便顺着楼梯往二层的超市去，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反常得让人心里发毛，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怎么会这样？”郭或随手扒拉了几个正空包装的食物，包装被咬得破烂，里面留着已经发霉的吃剩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动物啃咬的痕迹，附近的货架无一幸免。
秦默看着齿印觉得熟悉，仔细一想，迟疑道：“是老鼠。”
“这么大的老鼠？”刑炎惊讶地捂住嘴，生怕声音太大了惊扰到什么。
齿印将近一公分宽，那老鼠不得跟寻常犬类一样大？
“应该是。”秦默自己也有些不确定，她在苍蝇馆子打过工，见过几次被老鼠啃过的东西。
“看来这里是没什么了，要不然我们就先撤吧？”郭或扔掉手里的袋子，老鼠是瘟疫和病毒的代名词，整个商场顿时让他觉得不舒服起来。
“我觉得，唔......”
刑炎话说到一半，忽然被从后方捂住了嘴，他站在货架的转角处，对方的袭击十分突然。
叶柔察觉到对方没有什么恶意，拉住激动的刑雨，问道：“你们是？”
来人是个高大的汉子，沉着脸四处张望了一下，像是在忌惮什么东西。
“别出声，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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