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楚歌搭的帐篷不是常见的那种三角形帐篷,而是充满了艺术感的弧形竹屋。

    竹子分成两排,间隔20公分左右排列,每一边9根竹子。

    竹子的一头扎在泥里固定,另一头弯下来跟对面的竹子交叉,一起固定在一根竹子上形成帐篷龙骨。

    帐篷顶部和四周用芭蕉叶遮挡,再用藤条做简易固定,看着美观又牢固。

    钟晏安藏起眼里的惊讶,目光落到楚歌脸上。

    天色昏暗,她拎着头灯站在帐篷外,俏丽容颜满是完成作品的轻松和满足。

    仿佛,这才是她所喜欢做的事。

    他抬起双手,轻轻鼓掌。

    秦准反应过来,也跟着鼓掌。

    摄制组和负责保障的人员看着楚歌搭出来的竹屋,也跟着一起鼓掌。

    楚歌非常不好意思,还有点懵。

    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啊。这个竹屋的难度也不大,她现实里做过很多这种的庭院景观设计。

    张楠从监视器上抬起头,眼底笑意沉沉。

    他起初还很担心楚歌耍大小姐脾气,刁难摄制组,担心她会提很多无理要求。

    没想都她第一个完成任务,还完成得如此漂亮。

    看得出来她有一定的功底,材料特性、结构布局都趋于完美,若是放在公园里只用骨架就是一道很好看的风景。

    说不定还会成为打卡圣地。

    张楠越看楚歌越喜欢。

    秦准跟梦游一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楚歌做的?

    带了她三年,还是第一次发现她在这方面这么有天赋。

    “安仔,你喜欢吗。”楚歌走到钟晏安身边,微笑着半蹲下去,“今晚我们要住在帐篷里哦。”

    钟晏安抿着唇轻轻点头。

    楚歌歪头笑了下,拿出防潮垫和防蚊防虫的纱网,继续去布置帐篷。

    全部弄好,吕春林他们终于把竹子和芭蕉叶带回来,形容狼狈。

    陈灵月的头发都散了,脸上的妆也脱的七七八八。

    几个小朋友倒是很开心,看到楚歌搭好的帐篷,顿时一窝蜂涌过去。

    吕春林他们看着楚歌的帐篷,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竹子,一筹莫展。

    要不要这么专业?

    录个综艺而已。

    “楚歌姐姐,这是小安哥哥的城堡吗?”

    “楚歌姐姐,我能不能进去坐一下,我好累呀。”

    “楚歌姐姐,你可以帮帮我妈妈吗,我也想要有个城堡。”

    楚歌看着三个可爱的萝卜头,微笑点头,“可以进去,但是要脱鞋子。”

    “谢谢楚歌姐姐!”小豆丁不约而同道谢,跟着七手八脚地开始脱鞋子。

    楚歌笑着看了会,拿出炉具和食材,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放好,开始架锅烧水准备晚饭。

    安仔的双腿不能动,吃饭喝水都比别的小朋友少,因此营养一定要够。

    压缩饼干和巧克力她带了不少,中午修整的时候安仔不怎么吃,他一定很饿。

    “楚歌,你这帐篷太艺术了吧,我记得你大学本科不是影视专业?”吕春林围着她的帐篷转了一圈,佩服得五体投地,“能不能说下怎么搭的,我动手能力不行。”

    每一排九根竹子作为骨架,口子大尾巴小,最大的地方中间相隔大概有一米五这样,要把两根竹子弯下来固定住不是小工程。

    “我本科专业是琵琶演奏。这个帐篷不难,竹子斜切插到泥里,保证弯下来时不会弹出即可。”楚歌微笑解释,“等我给安仔做好晚饭,我帮你。”

    常野不怎么跟她交谈,吕春林要热情一些。

    中午安仔上厕所,也是拜托他帮忙的,待会还要请他继续帮忙。

    这个帐篷难度不大,有力气就行。

    “那好,我先去处理竹子。”吕春林放心离开。

    楚歌烧开了水,从背包里拿出儿童挂面、火腿、一袋脱水蔬菜,还有分装的各种调料,很快煮好一碗香喷喷的火腿蔬菜面。

    香气把几个小豆丁从帐篷里吸出来,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钟晏安。

    钟晏安抬起手在腿上轻叩,微微扬眉。

    “小安哥哥,能不能让楚歌姐姐也给我当姐姐啊,我爸爸就会烧开水。”吕小航噘嘴。

    “我爸爸也不行,我也想要楚歌姐姐做我的姐姐。”常昊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我……妈妈还行吧,那得是在家。”沈子言不住吞口水,“我也想要楚歌姐姐。”

    钟晏安抿着唇,摆出一脸酷酷的表情,摇头。

    楚歌恰好看到他的小表情,唇角弯了下,把面端过去给他,尔后将炉具收拾起来装好,起身去帮吕春林搭帐篷。

    “这竹子不好处理。”吕春林拿着瑞士军刀和竹子站起来,有些尴尬。

    “没事,我有工具。”楚歌说着,举起自己的小电锯,“你要多大的帐篷?”

    吕春林:“……”

    她不是来录节目,她是来认真徒步旅行的。

    常野和陈灵月听到电锯的声音,也过来看热闹。

    楚歌干脆给他们分工,让他们趁着天还没黑透,去附近弄些藤条过来。

    “我和小陈去砍藤条,春林去挖排水沟。”常野抬手看表,“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了。”

    规定时间内无法完成任务,要接受惩罚。

    毕竟,他们是在录综艺。

    吕春林爽快答应。

    楚歌拿着电锯,在耗尽电量时总算处理好所有的竹子。

    吕春林他们都没把搭帐篷当回事,选的竹子要比她的小一点,好在数量够。

    给吕春林搭好骨架,楚歌看了时间,赶紧把另外两个帐篷的骨架全部搭上。

    常野和陈灵月回来后,一个人留下跟楚歌绑芭蕉叶,另一个去帮吕春林挖排水沟。

    几个小朋友巴巴地看着钟晏安把面吃完,开始好奇打听他的轮椅还有什么功能。

    钟晏安原本觉得他们好吵,楚歌一看过来,马上收起脸上的不耐烦,抬手在轮椅上扶手上的控制面上按了下。

    触手一般的配件从轮椅下缓缓伸出来,尔后竖起升高,跟着开始发光照明。

    “哇,好神奇啊。”

    “小安哥哥,这个太酷了。”

    “小安哥哥,我能坐一下你的机器人轮椅吗?”沈子言眼巴巴看他,脚尖高高踮起,“就一下。”

    钟晏安漠然摇头。

    沈子言失望了一瞬,红扑扑的小脸又绽开大大的笑容,一本正经的说:“没关系,等你想让我坐了,你跟我说一声。”

    钟晏安避开她的眼神,略略颔首。

    当小孩好烦。

    “小安哥哥,你的机器人轮椅能不能走路,楚歌姐姐背着你好辛苦哦。”

    “我爸爸说,楚歌姐姐好厉害的,她是超人。”

    几个萝卜头叽叽喳喳说了一通,谁也不能说服谁,早忘了肚子饿的事。

    “小安哥哥,我能摸一下轮椅吗?”吕小航伸出手,在他看过来时飞快收回藏到身后,脸颊也烧得通红,“要是不行就算了。”

    钟晏安被他逗笑,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点头同意让他摸。

    吕小航开心得蹦起来,伸出手飞快摸了下,“是凉的欸。”

    另外两个也伸手去摸,不约而同出声,“是凉的。”

    说完,三个一起傻笑起来。

    钟晏安看着他们,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

    这样的快乐,他小时候没经历过。

    三个堂弟只会欺负他,然后再去跟他爸告状,跟爷爷告状。

    “小安哥哥刚才笑了呀,我看到了。”沈子言捂着嘴巴,一双眼弯成了浅月,“常昊说小安哥哥不会笑,是假的。”

    钟晏安脸颊隐隐发烫,抬起头飞快看向楚歌。

    她在给吕春林的帐篷弄芭蕉叶,没注意到这边。

    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他有点失望。

    “时间到,按照任务要求,没有完成的嘉宾要接受惩罚。”主持人微笑出场,“小朋友们饿不饿。”

    吕小航他们几个赶紧点头。

    钟晏安抿着唇,低头看一眼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悄悄伸手拽了下冲锋衣遮起来,淡定摇头。

    他不饿。

    主持人把他的小动作收进眼底,差点没笑场,“大家都饿了是吧,为了让宝宝们都吃上饭,所有宝宝都去帮爸爸妈妈好不好。”

    “好!”三个小朋友齐齐应声,下一瞬便散了。

    主持人脸上浮起微笑,转头朝楚歌他们走过去。

    “抓紧时间把收尾工作做完,吃完饭,最后一个完成搭帐篷任务的要接受惩罚。”支持人开始念完成的名单。

    楚歌第一个完成,第二个吕春林,第三是陈灵月,常野垫底。

    “惩罚内容暂时先保密,先给孩子们准备晚饭吧。”主持人说完,微笑退场。

    楚歌跟吕春林说了声,回到钟晏安身边,用他的轮椅给自己的电锯充电。

    钟晏安低头看她,发现她抬头立即挪开视线。

    “安仔困不困?”楚歌拿了一块小的野餐布铺到芭蕉叶上,放松坐下,“要是困了,姐姐抱你去睡觉。”

    钟晏安轻轻摇头。

    他还不困,而且有点想上厕所。

    可是吕春林陪着儿子,在吃他们带的压缩饼干和巧克力,还没空。

    “不困啊,那……”楚歌抬头看了眼天空,发现云层有点厚看不到星星,想了想,笑道:“姐姐给你吹树叶吧,摄制组有好多的叔叔伯伯,他们会保证我们的安全。”

    这是即将向游客开放的景区,不会有野兽出现。

    钟晏安手指动了动,犹豫许久,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取走她头发上的枯草。

    楚歌欣喜抬头,“谢谢安仔。”

    他终于有反应了。

    之前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没反应,不是没有教养的那种冷漠,而是在拒绝整个世界。

    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不管发生什么,似乎都和他没关系。

    钟晏安被她看得非常不自在,脸颊的温度悄然升高。

    跟她为自己做的比起来,他其实没做什么。

    楚歌见他脸红,又忍不住笑起来。

    歇了会,吕春林父子终于吃完晚饭。

    楚歌站起来半蹲到轮椅前,下巴搁到轮椅的扶手上,弯着眉眼压低嗓音,“安仔是不是很想去厕所?”

    节目组人多,未免污染环境,跟景区管理方申请了移动厕所,他们搭好了帐篷就顺便安装好了。

    钟晏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脸颊又烧了起来,迟疑点头。

    “等着,姐姐去找吕叔叔。”楚歌说着,故意伸出手作势要揉他脑袋。

    少女手臂伸过来过来那一刹,钟晏安本能往后倒,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防备。

    楚歌眨了眨眼,手臂抬高飞快揉了下他的脑袋,得意转身,“姐姐又赢了哦。”

    钟晏安注视着她的背影,抿着唇笑了下,很快又收敛。

    嗯,她又赢了。

    说好的惩罚,因为突然下雨而取消。

    摄制组担心晚上出意外,安排了两个人守夜。

    楚歌把头灯挂到帐篷顶上,铺好睡袋,抱起钟晏安放进去,忍着笑给他拉上拉链。

    钟晏安神经紧绷,心跳也乱得不成样子。

    遇到她那天,他们只是睡在同一个卧室里,没有现在这么亲密。

    帐篷不大,他转过头就能看到她好看的侧脸。

    “安仔是睡不着吗?”楚歌脱下身上的冲锋衣,随手叠好放到自己弄出来的小架子上。

    她带的防潮垫是充气的,厚度有5公分,雨水渗不上来。小包子不知道是在担心这个,还是担心他们的帐篷会塌?

    钟晏安愣了下,飞快闭上眼,心跳快得像似要冲出胸膛。

    她的冲锋衣里只穿了黑色背心,头灯一照,皮肤白得耀眼,腰也特别细。

    “姐姐知道你在装睡。”楚歌钻进睡袋,侧过身单手撑着下巴笑看他,“你继续装的话,姐姐睡觉不理你了啊,一会害怕了姐姐也不知道。”

    钟晏安抿着唇,迟疑张开眼。

    “别怕,外面有很多叔叔和伯伯,姐姐给你吹一首曲子吧。”楚歌说着,变戏法一般拿来一枚干净的叶子。

    钟晏安看着她手中的树叶,绷紧的神经缓缓松懈下来,轻轻点头。

    楚歌笑了下,给他吹《摇篮曲》。

    雨声、风声混合着《摇篮曲》的调子,回荡在寂静的山谷里,美好而宁静。

    钟晏安听了一会,长久以来的孤独和怨恨像似被一双手温柔的手抚平,渐渐睡着过去。

    楚歌吹完了一曲,取下头灯关了放到伸手能够到的地方,戴上眼罩睡觉。

    大雨后半夜就停了,早上起来阳光明媚,山谷里到处都能听到清脆悦耳的鸟叫声。

    楚歌穿上冲锋衣出去,摄制组已架好了机器在拍摄。

    “早上好。”吕春林精神十足,“我和吕小航要去上厕所,顺便带上安仔。”

    “好啊。”楚歌折回去,见钟晏安醒了,唇角弯了弯,“早上好。”

    说着打开睡袋,抱他出去交给吕春林。

    吃过早饭继续上路,大家熟络了许多,话题也多了起来。

    第二天的行程也不长,不过今天离开景区后要进入的路线,在网上非常有名,也是楚歌在现实里,第一次跟着哥哥徒步走过的那条线。

    换了时空,换了名字,景致却是一样的。

    楚歌心潮起伏,回忆汹涌而来。

    不知爸妈和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长时间,一次都没有梦到他们。

    她很想他们。

    “这条线挺有名,我还以为摄制组会让我们一直在景区里打转。”吕春林故意落后,跟楚歌并肩而行,“看来是我想多了。”

    “老是在景区就太假了啊,怎么也要真的走一次,网友的眼睛是雪亮的。”楚歌回给他一个微笑,努力收拾心情。

    她离开了现实世界,以后再也回不去了,得学会接受。

    “倒也是。”吕春林爽朗笑出声。

    楚歌放松下来,很随意的跟他闲聊,不时逗一下蹦蹦跳跳仿佛永动机一样的吕小航,心情慢慢恢复过来。

    中午时,他们一行人离开景区,进入山谷。

    大自然天然未雕琢的生态呈现眼前,溪流干净透底,泉水叮咚。

    吕春林建议大家停下来休息,稍作休整再继续上路。

    这条被驴友奉为必走之一的徒步路线,难度不高,适合刚入圈的驴友。

    离开景区的第一个休息点,在一个村庄附近。

    大家在村口的小溪旁放下背包,纷纷下水洗手玩耍。

    楚歌请吕春林帮忙放下钟晏安,发现他一直看着不远处的村庄,唇角止不住弯起,“安仔在看什么?”

    钟晏安低头在手机记事本上打出一句话:这里有人住,有鸡。

    他知道很多村庄的位置比较偏僻,没想到群山之中也有人住。

    楚歌眨了眨眼,轻笑出声,“你等着。”

    小家伙难得对别的东西感兴趣,一只鸡又不是很贵,她买得起。

    钟晏安都没来得及打字,少女的身影已经跑向村庄,脚步轻盈。

    秦准摸不准楚歌要去干嘛,只好什么都不说。

    经过昨天,他忽然意识到,楚歌的适应能力很强。

    其他嘉宾陆续下水玩耍。

    钟晏安目送楚歌的背影走出视线,摇了摇头,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垂下眼眸给何森发消息:留意爷爷的动静,看他最近是不是要离开海城。

    楚歌接真人秀之前问过爷爷的意见,以自己对爷爷的了解,他应该会跟过来探班。

    这里海拔不算高,对他那个年纪的老人来说,还是有点危险。

    何森很快回复过来:老板,你是在关心老爷子的安危?

    钟晏安磨了磨后槽牙,用力打下三个字:不可以?

    何森:可以。我只是记得老板说过,今后不准在关注老爷子的动向,什么时候要举行葬礼,通知你一声就行。

    钟晏安手上的动作的顿住,整个人像是抽空了一样,疲惫倒进轮椅里。

    这话他说过,他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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