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回

    梁谷蕾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英气漂亮的脸庞突然冷了下来“空口白牙地,你要如何证明那是皇后娘娘”

    郑桧嘿嘿一笑,悄悄从袖间拿出一玉瓶轻声道“这玉瓶里的香是我找人特制地, 只要不小心沾染上, 三日都无法消散, 方才我趁你们纠缠之际偷偷地往她鞋上倒了几滴。公主只要找机会面见皇后娘娘,若是闻到她身上有此等香气, 便证明皇后娘娘就是今日的沈岱安。”

    梁谷蕾眸光在他脸上兜转着, 依旧冷声道“你与她有仇”

    想及那夜,自己被她踢断命根还差点烧死在火海里,他这辈子在女人面前都抬不起头的事实。

    郑桧不由眸露杀气,咬牙切齿地道“起止有仇我恨不得杀了她”

    “你和她有仇, 自己却不敢报,要借我为刀子。”梁谷蕾从他手中接过玉瓶,话锋微转,“我凭什么帮你”

    见她似乎感兴趣了,郑桧忙是添了一把火“她化名沈岱安, 骗了公主的感情, 是想利用公主, 这般奸猾小人公主难道不恨吗我的仇并不重要,只是想替公主出气而已。”

    梁谷蕾轻轻一笑,毫不犹豫地一拳打了上去, 随即将他暴揍在地。

    郑桧被揍得毫无招架之力, 摔倒在地上惊愕地看向梁谷蕾, 声音有些尖细“公主,我可是想帮您,她如此欺辱于您,公主不恨她吗”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又拍在他的脸颊上,梁谷蕾轻轻旋了下手腕,轻蔑地看向他“你一个连女子都打不过的没用东西,有什么资提他他是男是女,是何等身份我清楚得不得了,我告诉你他就一个身份,是忠国公府的二公子沈岱安。至于欺骗我感情,更是空穴来风之事,纵使他有了爱人,他依旧是我曾经心慕之人,我的救命恩人。你在我面前说他坏话是找死不成”

    她冷声道“倒是你这般龌龊小人,再在我面前胡乱造次,随意议论皇室,我砍了你都不为过,还不快滚”

    郑桧吓得胆战心惊,被同伴们狼狈地扶起,蹒跚地逃离了现场。

    梁谷蕾看着郑桧的背影,面上神色却是复杂起来。她重新回到约好的酒楼包间里,长宁郡主陆含春正与其余几个小姐妹观赏着烟花,见她回来忙是拉她来窗前,又咦了一声。

    “梁姐姐,你不是说瞧那边街的花灯好看,还特地去买了,怎么空着手回来”

    梁谷蕾神色有些落寞,不由苦笑道“真不巧,被人抢先一步买下了。”

    陆含春忙是安慰道“我们大邺好看的花灯应有尽有,后头定有比那只更好看的花灯等着梁姐姐呢,梁姐姐莫要苦恼。”

    梁谷蕾垂下眼睫,轻声道“是吗至少我没遇见过。”

    她突地扭过头去问道“陆妹妹可有见过沈岱安公子”

    陆含春摇摇头“听说沈公子前些年都在边境,这几年才回的京城,回来后忠国公也未在公开场合下正式表露沈公子的身份,若不是几个月前沈公子带人清剿了山上的山贼,名声大涨,说不定直到梁姐姐你在宴席上提及他时,我才知晓沈家竟有这么个义子呢”

    梁谷蕾微颌首,联系及郑桧那一番话,心头的疑惑便是更甚。她到底也是在边境待过些时日的人,沈桦安与沈岱安的名头在边境都十分响亮,忠国公似乎并没有因为沈岱安是义子而外偏向亲生儿子沈桦安,可为什么回到京城后,却是有意不公布这个儿子的存在呢

    她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自小在京城里长大吗”

    听见陆含春否认,梁谷蕾眸光一亮“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大约是三年前吧。”

    时间也对上了,梁谷蕾心头越来越激动,继续追问道“那你可有见过她刚回来的模样”

    方才她一心都在吃干醋倒是没注意,今日的沈岱安肌肤要比三年前细腻光滑多,脸上那些细微的疤痕也不见了。

    “沈姐姐她不爱出门,也是近一年才同我交好长聚的呢,若说她刚回来的模样我还真未见过。”

    陆含春回答道,余光却是不小心瞥到隔壁的人影。

    “咦,那不是柳大才子吗我记得沈姐姐刚回来时他见过来着,窥得沈姐姐容颜后便大觉惊艳,一夜为她写了十五首诗夸赞她的容颜呢。”

    话音刚落,陆含春便见梁谷蕾匆匆走出包厢,往隔壁走去。

    通过强硬的武力要挟,梁谷蕾终于从柳让口中,得知沈初黛当初回京时的模样,便更证实了她心中若隐若现的猜测。

    方才她醋意与怒气凝结,只顾着发她的脾气,倒是未曾细想,沈岱安说那些话分明是故意的,她心中的沈岱安是少年英姿、风光霁月的,又怎么真如他方才所说。

    至于沈岱安的真实身份,是男是女,她并不在乎,她倾慕的是这个人,他的身份地位性别又有什么影响。

    属下捧着刚采买来的礼物上楼,见着梁谷蕾亲自检查完毕“公主,这些礼物还是照旧送去忠国公府吗”

    “不。”

    梁谷蕾唇角勾起清浅的弧度“明日我亲自带着送进宫。”

    穆冠儒用弟弟的性命相逼问,陆箐然终究没撑得住“是我做了个梦,都是我梦里见到的”

    穆冠儒居高临下地看她,脸上浮起轻嘲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这些胡言乱语可以糊弄得了我”

    陆箐然扬起苍白惊慌的脸庞“是真的、是真的,王爷您相信我。”

    下一瞬却见着穆冠儒拔出佩剑指向陆泽然,她紧张地声音都变得尖细“等等”

    她齿间战栗着报出了唯有穆冠儒才知晓的秘密,成功见着他停下了动作,英俊的脸庞凝着微怔。

    “若不是做梦所见,我一个刚来京城的乡野女子,哪里能知晓这般多事情。”

    虽有半刻意外,穆冠儒又不慌不忙地将佩刀比在了陆泽然的脖颈上,低声威逼道“现在开始,一五一十地将梦中所有都告知于我。”

    他轻轻一笑,笑容冰冷而残忍“若是有隐瞒或是欺骗,你知晓下场如何的。”

    “并非可是王爷自从我决定提前一个月来到京城后,所有的事都与梦中不同了”

    “哪里不同。”

    “从皇帝选秀那里开始,便已经不同了。”

    穆冠儒静静追问道“怎么不同”

    “我梦见皇上选秀当日殡天,死于误食了一块花生糕点。”

    穆冠儒半张脸庞被明灭烟火照亮,另半边脸庞掩于昏暗之下,陆箐然仰着脸庞却是看不清他真正的神色,一时间心中涌起万分忐忑,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沉默了良久“继续。”

    见着他并不异样,陆箐然便壮着胆子继续说下去,只不过说到接下来的梦,她稍作了改动,将亲弟弟的身份捏造成了并无血缘的假弟弟,能够扶持他登基全因自己野心狂妄,虚报了弟弟的身份。

    至于剩下的她也有所隐瞒地报了些,毕竟这终究是她梦中发生的事,就算穆冠儒有心证实,也无处证实去。

    听她再次提及佛串,穆冠儒脸庞有了松动“你说这佛串是三年前在路中捡到,无意间被我瞧见之后,我便不再对你姐弟俩有杀机,反而对你莫名其妙的好起来了”

    陆箐然微颌首“梦中我后来才知晓,是王爷将我误会成了救命恩人,可那时我并不敢坦白至于再后头我只梦到了个大概,再具体便不太记得清了。”

    穆冠儒突然开口“你梦中并无沈初黛的身影,她去哪了”

    “作为秀女的一员,沈小姐被殉葬了。”

    “死了”穆冠儒蹙紧了眉头,“以她父兄对她的宠爱,便是拼了命也会护她周全,怎么会任由她死的这般冤枉。”

    陆箐然长睫微垂下来“因为在我的梦里,沈家早在五年前一役中满门男儿葬身于沙场,沈小姐作为忠国公孤女,虽是身份尊贵得以参加选秀,却无人庇护。”

    穆冠儒眸微眯,随即将眸光落在那串佛珠上,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佛珠自你捡来便一直在你身边,从未离身吗”

    见着陆箐然轻声称“是”,穆冠儒紧抿着薄唇良久,终于从唇间轻释出一抹轻笑“原来如此。”

    今日一说,脑海中纠缠着的思绪终于微微散开,那些早已沉淀于心底的困顿也有了解答。

    为何每次皇帝遇险,沈初黛都宛若事先预知一般,提前为他挡下一劫。为何囚禁沈初黛当晚,分明穆家的玉佩一直在他身上,可还是有人用那块玉佩开启了穆家的私库。私库所在除了穆家掌权之人,并无旁人所知,沈初黛又是如何而知。

    这一切本无法解释,甚至于他心中的那个猜测也实在是荒谬无稽了,这一切改变的起端根本不是皇帝选秀,而是沈初黛诞生之日。

    她似乎掌握着开启时空的钥匙,有着窥探未来的捷径。

    未来被人随意改变,穆冠儒心头虽不悦,可更看不惯得是所谓命中注定。

    他淡淡扫了眼僵跪在地上的陆箐然,心头却是没有丝毫波澜,可笑的是她却是他的命中注定。

    穆冠儒淡声开口“若要你弟弟活命,明日我要入宫面见沈初黛。”

    陆箐然一怔,有些惊慌地扬起头,他神情清淡、声音平稳地继续说道“我要你亲口求她给你赐婚,说你愿意和亲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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