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鸿。
曹是我的姓，鸿是我的名。
曹，来自于我的父亲，鸿，是祖父给我的。
鸿飞九天上，人在平地望。尘土与青云，其间能几丈。
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首诗，祖父一口一口教给我的诗，他的语气中满含着浓烈的期望与对子孙难掩的疼爱。
古老的宅院中，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将幼孙抱在膝怀，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指着手抄本上极其工整干净的字迹，读出相应的音节。
曹鸿。
不在父母期待中出生的孩子。
唯一欣喜他的到来的，只有那一位身着藏蓝中山服，喜欢摸出一把山楂分给身边孩子的老人。
然而，连这位老人最后都离开了。
那一天，年幼而懵懂的孩子就站在灵堂窗外，看着那些哭的撕心裂肺的人，一脸冷淡。
泪水不知不觉地落下，他看着根本看不见的人，听着有些吵嚷的哭喊声，静静地站在房外，一个人无声地哭泣着。
他很聪慧，他知道什么叫做死亡。
他甚至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人生老病死是常态，不必奇怪，也不必害怕，他只是觉得胸口的地方有些堵得慌，眼睛里也控制不住地落下只有受伤疼痛时才会落下的泪水。
在送葬的路上，他第二次见到了几乎见不到面的父亲。
父亲年轻而俊美，神情透着几分冷峻与疲惫，强大的气场压得他甚至有一丝恐惧。
父亲瞥见了他，目光审视了一下后，神色更加冷沉，锐利的眸光盯着他，忽然说道：
“你不伤心吗？”
他抬头看着高大英俊而陌生的父亲，露出习惯性谨慎而温顺的微笑。
父亲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他，将手里的烟熄灭，起身离开了。
他目送着父亲离开，又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不相识的人因为这场葬礼，而聚到一起，大家在棺前撕心裂肺地哭喊，然后在退到一边聊天。
有人偶尔注意到他，就一脸感叹地问他：“你爷爷死了，你怎么不哭啊？”
他那时温顺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哭？
人们便露出古怪的表情，然后葬礼继续。
人来人往，往日宁静的古宅突然热闹了起来，只因为一场葬礼。
我哭了。
他静静地看着喧杂如闹市的宅院。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哭给你们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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