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出来就是透气, 逛不了多久。
但四人还是默契地等到了饭点才回去。
一进去,四人就发现张春燕抱着她妈的胳膊,眼睛红红的, 嘴巴翘得老高。
看来是闹了一场了。
两方一对眼,张春燕就像是开了开关似的, 立马叫嚷起来了,眼泪立马就开始往下掉。
厉害了,这不去演戏真是屈才了。时惟茜暗自咂舌。
顿时, 她妈立马安慰她,看着门口进来的几人, 眼神满是责怪, 倒没说话。
王奶奶跟张碧翠也跟着安慰一番, 顺便把进门的四人训了一遍。
四人都没说话, 免得还得纠缠一阵。
等吃完饭, 又说了会儿话,张碧翠找了个时机起身就说要走。
徐阳平送他们出门。
一出门, 张碧翠就呼了口气, “那小姑娘叫得我耳朵疼,你们也是, 怎么还排挤上人家了?”
时惟辉嘁了一声, “她居然笑话姐当初在田坎上拦着阳平哥说要处对象的事儿,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这时候说,这不明摆的就是想笑话我姐吗!叽叽喳喳的, 烦人。”
“是吗?!”张碧翠停了下来,火气顿时就冒了上来,转头看了时惟茜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又把火气按了下去,“呵,小丫头片子回来还挑着话说,算了,本来也是不打交道的,甭理他们。”
“张碧翠?”
听见有人叫,几人都回头去看,发现是李秀芝李婶婶。
“我老早就看见前头有人,身影像你们一家子,走近了才敢确认。”李秀芝提着一篮子东西,笑着走上前。
张碧翠笑道:“怎么你一个人,这是去哪?”
李秀芝长长地叹了口气,把篮子上的布掀开,里面全是鸡蛋。“说来这事儿当初还闹上你家呢。”
张碧翠疑惑:“咋了?”
李秀芝道:“你还记得姓王那家,就以前偷粮食还给斗上的那家不?”
张碧翠回忆了一下,“你说的是三台山后面那家?”
“对对对。你还不知道呢,她家那姑娘肚子。”李秀芝比划了一下肚子。
张碧翠惊讶道:“他家闺女这是有了?嫁出去了,我怎么没听说啊?”
李秀芝道:“什么嫁出去,就那姓刘的,当初上你家闹的,就他跟她两的。”
张碧翠眼睛都瞪圆了,万分惊讶!虽然那姓王的驼子人品不咋地,但他家闺女,她还是见过的,怯生生的,看着挺好的。
时惟茜对这户人家完全没有印象,她没想到居然闹到怀孕了。
李秀芝道:“要不是肚子显了,指不定还不知道呢。我那口子和刘家毕竟还沾着亲,都到这份儿了,就叫我送点鸡蛋过去。你也知道他们家没啥吃的,这怀着孕是得补补,看着怪可怜的。”
张碧翠叹了口气,眉头都皱起来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李秀芝也跟着叹气,“这人都怀上了,那刘家也说是要认,可这么久也没个动静,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我看这里面最高兴的就是那王驼子。”
时惟茜皱眉问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那刘林没被公社抓去?”
李秀芝道:“现在这么扯着,我悄悄问了那姑娘,她是愿意一心到刘家去的。也是,怎么也比跟着王驼子强。她问我,要是刘林被抓了,她怀着大肚子该怎么办?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时惟茜张张嘴,想辩驳什么,但又发现似乎没什么可辩驳的,有种力不从心的无奈感。
李秀芝看了看周围,小声凑上来道:“也不知道真假啊,那刘林被他爸一棍乱打,死咬着说他被带着上山的,衣服是被解开的。这事儿现在是说不清了。”
知道这件事,之前张春燕的那档子事儿都不算什么了。一路回家,张碧翠都还在可惜那姑娘家。
临到家了,张碧翠才道:“刘家和王驼子,也不知道哪个地儿更可怜。”
三台村,晚上收拾坐下休息的时候,王秀芝看着徐阳平,把人叫跟前来,“阳平,跟奶奶聊聊。”
“怎么了,奶奶?”
王秀芝道:“你跟奶奶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喜欢茜妞?”
徐阳平倒不吃惊奶奶能看出来,道:“是的,我喜欢她。”
“可是茜妞现在不喜欢你?”
“......”我知道。
王秀芝摇头笑道:“你啊你,早知今天,当初还干嘛对人家横眉冷对的。”
不等徐阳平说话,她又道:“不过那时候茜妞的确有些不着调,不像现在这样大方漂亮,还能吃苦。”
徐阳平眼神暗了一瞬,说:“可当初毕竟还是对她造成了伤害,不然今天张春燕也不会拿这事儿出来说。”
想到这,他就万分后悔。
王秀芝叹了口气,这事儿在她看来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人都是会变得,茜妞是这样,她孙子也是这样,谁能料到之后人是啥样?
王奶奶见徐阳平沉默,拍了把桌子,站起来道:“你要真喜欢人家就去追,脸皮厚一点。俗话说好女怕缠郎,你们都没对象,怕什么?”
徐阳平愣了一下,好笑地看着他奶奶的突然一番激昂鼓励,眼神闪着光,面色沉寂,沉吟道:“我知道。不过她马上要考试了,我不想这个时候给她过多困扰。等她考到学校后。”
“慢慢来......”
王秀芝挑眉惊疑地看着他孙子,难怪他对茜妞考学的事情这么上心,不会是等在这儿吧?
她看着徐阳平平静的脸色,突然发觉他这个孙子似乎心里弯弯道道也不少啊。
春节过完,时间就迅速跨入了三月。
时惟茜自己做了个倒计时挂在门上,被时惟辉吐槽每天看见都觉得渗人。
因为学校晚上会熄灯,张碧翠知道后直接和王奶奶说了声,把徐阳山也给接家里来,平时和时惟辉挤挤。
这家里一下就有了三个考生,还有时惟茜那像催命符似的倒计时,家里的紧张氛围顿时浓厚了许多。
这段日子时惟茜除了按部就班地学习就是调香。
很快到了5月预考,拿到试卷的时候,时惟茜简直不敢相信,居然还有很多书本上的原题!
时惟茜做题做得难以置信,几乎没有一丝波折得通过了预考,成功取得了高考的资格。
她写信和徐阳平说了这件事。徐阳平在信里告诉她,之前出去调研的时候,他路过许多地方,发现很多贫穷的地方其实连教材都没有几本,更别提什么《数理化》这样的资料。
时惟茜了解到唏嘘一阵的同时,心里渐渐对考试放心了许多,她这个前世来的作弊学生其实算是占了这个时代教育资源很大的便宜。
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收到徐阳平的信的次数频繁了许多。有的时候是学习资料,刚好三份,说是去省城的高中学生那里买来的;有的时候是叫她不要松懈,最后时间也要咬紧牙关;有的时候又叫她还是不要太过紧张,平常心对待。
不仅啰嗦还矛盾得很。
“你哥最近是变得越来越啰嗦了。”时惟茜收起信封,对一边吃西瓜的徐阳山说道。
徐阳山在辉子家的这段时间已经完全颠覆了对他哥的认知。以前只是听辉子说茜姐和他哥在通信他都觉得惊讶,但毕竟是侧面了解,没有亲眼看到,惊讶一阵也就过了。然而这段时间他看到一封封来自省城的信,他由震惊到怀疑到麻木,如今已经心如止水了。
徐阳山抹了抹嘴,两眼无波无澜地看着时惟茜,“不,茜姐,我哥不是变得啰嗦,是只跟你啰嗦。”
电扇呜呜地吹着,但天气还是很热,时惟辉擦了擦汗水,把卷子递给时惟茜,“别聊了,给,这是学校发的,我抄了一份,你做做。”
时惟茜拿过来一眼,是他自己誊抄的一份。之前他也有带回来过,听说是学校板刻的,学校印刷员工手印出来的,质量参差不齐,有的墨迹还没干就已经糊了,还得用笔自己把糊了的部分添上。
时惟茜拿到手看了遍,就开始不说话写试卷。
等她一写完,两人似乎是盯着她的,立马把卷子扯了过去,凑在一起给她对答案。
“茜姐!你太神了,居然又是全对!”徐阳山彻底服了他茜姐,这一年超他们三年的速度也太可怕了。
时惟茜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答道:“这怎么能算,你们三年学习时间好多时候还得回家帮农,我这一年基本全在家学习,要论有效学习时间,可能咱们差不多。”
“那也还是很厉害啊!”徐阳山赶紧奉上西瓜。
时惟辉把卷子还给她,语气十分欠揍,“还行吧,应该能跟我们考一个学校了。”
时惟茜吃着西瓜,懒得理时惟辉。她其实知道他挺替他着急的,不然也不会每次学校发了什么资料,做了什么题都带回来给她。
一直到7月要考试的时候,时惟茜的心态还算平和。而且她发现似乎除了她们家有考试的紧张氛围,县城里似乎都没怎么因为高考的到来而变化多少,高考的气氛也没有特别浓厚。
这时候的高考比前世来得晚一些,是在7月份,因此天气格外热辣,常常出门一趟就得汗流浃背。
时惟茜之前还觉得平静,但正进入7月发现离高考没有几天的时候,还是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到了高考那天,家里给他们三个都准备了鸡蛋豆浆和油条,和平时吃的一样。
时惟茜撕掉最后一张倒计时,跟着出了门。街上没有考试氛围,但一到考场立即就变得不一样了,许多学生等在外面,手里还拿着下小本子,书本的,嘴里念叨着,手里不停翻阅着。
还有学生的老师此时在考场外被学生围住,还在叮嘱学生做题不要慌,喝水举手等。
时惟茜跟时惟辉和徐阳山都不在一边的考场。她没有带资料来看,此刻一个人站在一边等着,旁边的人都拿着书不停念叨着,反倒显得她有些异类。
“时惟茜。”
听见声,时惟茜抬头寻着声,脸上的笑容放大,立马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周围的人也跟着短暂抬头看了眼,之后又埋头苦读去了。
来的人是徐阳平,此刻他喘着气,汗如雨下,T恤衫打湿了一大片。
徐阳平看见她额头的细汗,从兜里拿出一张手绢给她,“里面电扇风很小,考试的时候会很热,你带着擦汗吧。”
此时此刻,不用干巴巴地站在那里等,有个人陪自己说说话,时惟茜心里觉得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烦闷了,“考试能带这个?”
徐阳平笑道:“当然可以。”
当年‘时惟茜’根本连预考都没有过,根本没机会参加高考,自然也就不知道。
徐阳平接着道:“老师会准备手帕和凉水递给你们擦汗,手帕只有几张,大伙儿都用过。我就给你买了块。”
时惟茜拿着手帕,看着面前的人,头发丝都还在滴汗,心里有种似乎怪异又似乎更闷的感觉,“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
“我就想来跟你说,”徐阳平露出一抹笑,“好好考,你一定能考上。”
里面的铃声开始响了。
时惟茜把手绢拽在手里,“我进去了。”
徐阳平跟她挥了挥手,“嗯,好好考!”
时惟茜走到门口转头还看见徐阳平在外面朝她挥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等进了屋坐了下来,时惟茜才想到,这场景,这时间,怎么有种老父亲送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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