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酒的人,最容易倒头就睡,雷打不醒。
钟沛今天是真有些上头,加之连日来的劳累,刚刚放松了戒备。
混沌之中,他脑子里其实还是有点意识在。感应到什么东西爬到了他的身上,意识一直在跟酒精的麻痹作用作斗争,想睁开眼看看。
结果这一看,直接被林晞给刺激清醒了。
他松开她的手腕,从沙发里坐起来,右臂往沙发背上一搭,皱着眉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遍。
林晞眼前一片漆黑,厚重的外套压得她脖子发酸。
她机械地拉下头顶上的衣服,毛绒绒的脑袋重见天日。
明亮的灯光下,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她只觉已经难堪到无以复加。
其实她就是无意间瞥了眼,如果他不开口问,她顶多装没看见,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闹成了这么个情况,只怕是越解释,越会让气氛尴尬。
两人无声对视了数秒,最终,林晞还是没抵过他的淡定。
为了缓解当前的窘况,她硬着头皮强装镇静,红着张脸,若无其事躲开了他的目光,眼睛漫无目的的在屋子里到处乱看,嘴里念念有词:“我的猫呢?”
她的猫就在她脚边,蹭着她的脚踝撒娇。
钟沛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看她怎么收场。
明明也没干什么亏心的事,但眼下的局势却令林晞不知所措。
目光找了一圈,最后才感应到嘟噜就在自己脚边。
她低头看着这个罪魁祸首,又好气又好笑,弯下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钟沛盯着她,鼻尖逸出一声哂笑,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因为困乏,声音不大:“你是不是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
林晞一怔,转头看向他,拔高音量强势申辩:“我什么时候偷窥别人隐私了?”
他哼笑出一声,懒得跟她争论,是真的又累又困,没有多说话的精神。
但这声笑听在林晞耳朵里就特别刺耳,总觉得他是在怀疑她觊觎他什么。
林晞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你可别误会,刚刚我是看你累了,想抱了猫回去好让你休息。”
钟沛幽幽看她一眼,没说话。
林晞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误解,她这辈子最大的心理阴影,大概就是当年因为误会牵引出的诸多流言蜚语,惹出后来的那些祸事。
说起来,当初在酒店误打误撞闯进他的房间,也是其中的一次无可奈何。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她匆匆跟他对视一眼,他眼睛里噙着一抹冷静的审判,似乎还在有所怀疑。
想必在生活中,以他的这幅色相,加之高贵的身份背景,身边肯定有不少女人倒贴,所以他有那个自恋的资本,总觉得接近他的女人都对他有什么企图。
但林晞可不想让他产生这种误解,为划清界限,于是,迎上他的目光,坦坦荡荡地补充了句:“我是有男朋友的人,所以不可能做一些不太合适的事情,你大可放心。”
她特意加重了“男朋友”三个字,潜台词就想让他知道,我对你没兴趣,刚刚纯属意外,你别自恋我会偷窥你什么隐私,以证自己清白。
钟沛直直地看着她,神色未变,只是眼神不动声色的暗了暗。
“那我先回去了。”她琢磨着溜之大吉,看他今天这个状态,好像也没精神跟她再多聊:“明天再来找你。”
她说完,又看他一眼,却见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漠的弧度。
**
第二天一早,林晞还未起床,钟沛就已经离开了南山路。
等她收拾清楚,过来敲门,无人回应。
她昨晚其实也没怎么睡好,只盼着今天能够找钟沛问清楚情况。
可钟沛偏又是个大忙人,太难得遇上他的人了。
昨晚机会难得,他却又喝了酒。
乐菱送她回父母家的路上,她给Ahern编辑了一条短息:【Ahern先生,晚上我在红房子西餐厅定了位置想请沛总吃个晚饭,麻烦您帮忙转告,静等回信。】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
Ahern不是没帮她转告,而是今天上午,钟沛的确有事缠身,他没机会跟老爸提这个事情。
昨天下午,钟沛接到钟苒的电话,要他回一趟老宅。
钟苒是钟家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一个还把钟沛这个弟弟当亲人看待的钟家人。
作为长姐,这些年,也多亏了她偶尔还逢年过节跟他互相问候一声,才算没彻底断了两边的联系。
不过昨天的那通电话,她是代表钟振远跟他联系的。
钟苒说父亲想要见见他,希望他能过去一趟。
从南山路过来的这一路上,钟沛的情绪就不太高,车厢里的气氛也因为他的沉默一直处在低气压的状态。
老板今天心情不好,身为贴身总助,Ahern不得不时刻都高度集中着精神。
他跟了钟沛五年,从他去伦敦经营海外分部就一直跟着他打拼。既然贴身总助,对于钟沛私人的事情,自然是了解不少。
外界传言,说钟振远偏爱老大钟昊,将来想让老大继承公司总裁之职。可偏偏老大资历不足,跟着钟振远在商海摸爬滚打数年,仍然资质平庸。反而小儿子钟沛天生聪颖,天赋异禀,大学在读期间就替公司解决了几个棘手的并购案,能谋善断,精明睿智。
如此有能力有天赋的一个人,何以最后没得到钟振远的重用,并且让他常年驻守纽约分部?据闻是因为钟振远不喜欢这个性格乖戾狡猾,野心极大,却又有足够实力的儿子。更因为,他的母亲是宁沂,当年瑞丰集团的第二大股东。
为了将来能顺利扶持自己一手带大的长子钟昊继任总裁之位,未避后患,所以想方设法将钟沛调离了国内总部。
这一说法听起来着实有些荒谬,外界都觉得这一传言不太可信,可是Ahern知道,这一切并非空穴来风,的确是有一些依据。
这些年,除了一年一度的总部总结大会钟沛会回国,就连春节都不曾回来。
被冷落了这么多年,其实最能了解他状态的只有Ahern。
他忍辱负重,沉默的忍受着自己挚亲的家人对他的时刻防备和不公平的压迫,甚至知道钟振远在伦敦分部安排的有眼线时刻盯着他的任何举动,也装聋作哑,不明面反抗,或许是还念着最后一点亲情。
就拿这次钟振远忽然病倒之事来说,要不是媒体曝光,钟沛此刻应该仍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哪有父亲病重不通知自己儿子的道理?
其实钟振远半年前病情就已经恶化了,一直未对外公布,也是钟振远的主意。为稳定大局,提防内部旁系几个帮派在得知他病情后开始有所动作影响他为钟昊铺路顺利接手他的职位,他步步谨慎,缠绵病榻也时刻提高警觉防着每一个有野心的人。
其中就包括远在海外的钟沛。
这么多年,钟沛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态去面对自己的家人,所以不愿见他。
眼下,若不是钟振远卧床不起,他要不来,身上则又多了一桩罪。
进去这段时间,Ahern一直在车里等他,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足足三个多小时,临近午间十二点,他却没留下吃午饭,人就出来了。
上车后,他靠在后座,脸色微凝。状态看上去似乎不太对,所以林晞的那条信息Ahern一直没敢跟他提。
**
林晞抱着手机躺在沙发里百无聊奈,一会儿站,一会儿坐,隔一会儿就看一眼手机,谢琼问她干什么坐立不安。
不想妈妈跟着她担心,只好借口说是工作上的问题。
然而手机却始终安静如鸡,她心里空空的,还有点紧张,仿佛深怕错过了什么。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患得患失,即便过去和景凌峰相处,从来都是洒洒脱脱,哪里会去猜测对方的心思。
而此时此刻,她却老想打电话找他,问他这会儿在忙什么,为什么不回她信息,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
想想还怪不平衡的,她何曾因为一个男人这样。
可人家偏偏就是有本事,折磨得她抓心挠肺。
想着想着,她猛然察觉.......怎么这种感觉,像极了爱情?
林晞猛地一愣,被自己的想法给雷到了,立刻跑去阳台上吹了会儿风,让自己脑袋清醒清醒。
吃过午饭之后,她继续躺回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头顶的水晶灯发呆。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她相信他肯定不是有意跟她故弄玄虚,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不会随便拿来开玩笑。
也许他是真忙,但这事也拖不得了。如果晚饭之前,Ahern那边还没有回应,她就把这件事告诉郑炜,让他去查。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Ahern的电话进来了。
她一愣,立刻从沙发里坐了起来,接通。
“不好意思林小姐。”Ahern抱歉道:“老板上午在处理紧要事情,这会儿我才跟他说起您约他晚餐。”
“没事没事。”她这会儿已经卑微到,他能回她信息就很满足的地步了:“那他怎么说?”
“您等等。”Ahern把电话送到了钟沛的手里。
林晞心里慢慢踏实了下来,看来有希望,赶紧绵延细语地问:“沛总,晚上你什么时候过来?怕你刚回国不习惯,我特意定的西餐厅。”
电话里静了一瞬,然后就听钟沛平平稳稳的开口:“我不跟有男朋友的女人一起吃饭。”
“..........”她等了大半天,他把电话接过去,就为了亲口对她说这么一句话?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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