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

    世界从来不会因为谁停下，也不会为了谁前进，在时间的洪流，一切事物或大或小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修仙界中虽然在那次的围剿乱葬岗，损失颇大经过几年时光岁月的变迁。

    又是一片欣欣向荣之向，且因为温氏破灭之事在仙门百家起了杀鸡儆猴之效。一时间世间倒载干戈承平盛世，万家灯火处均是欣欣向荣生机盎然的景象。

    只是兰陵金氏就没那么和气的气氛了。自从金子轩，在穷奇道回来之后参加了乱葬岗一战，不知为何中了一种奇毒，兰陵金氏和云梦江氏寻遍天下神医均无所获。

    只能用家族底蕴收藏的天材地宝和不断派人去找不少有名气的炼丹师求药。在这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金子轩吊着一口气，撑了下来。

    江厌离看着床上生不如死的丈夫心感悲痛，她也知道金子轩是一个自尊极重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内心肯定是痛苦的，她只要想到每每夜晚她不经意回头总能看见金子轩睁着眼睛放空自己。

    那双曾经总是散出自信傲气的眼睛，在黑暗的笼罩下显得那么无神。她懂他所以更知道他不需要那些安慰，只能强撑着悲伤照顾着他。

    金凌的出生给了他不少活下去的动力，虽然他现在的身体连抬手都费力，虽然他从来没有抱过金凌。他也曾自我厌弃过，可想到以后会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在自己怀里笑嘻嘻的叫自己‘爹爹’他就充满动力。

    现实终究是现实身体的无力感和失控感越来越强，金子轩还是没有撑到来年春天，带着遗憾和不舍在某个早晨离去。

    金子轩的去世给江厌离带来的打击很大，本就单薄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一天不如一天。离为了减少自己的心虑她来到兰陵众所周知的一坐寺庙，拜佛为金凌求了一串佛珠。

    心中有了安慰的她，隐藏内心的柔弱披上坚强的外壳，为母则强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江厌离回兰陵金氏途中，路过一处山丘见一少年有难，天性良善的她不忍出手相救。那公子正好学医看出江厌离身体不好，主动要求留在江厌离身边为她调理。

    江厌离考虑了会见他孤身一人便也同意了，自那日之后兰陵金氏便多了一位客卿忘君，据说是拜在神医门下的弟子。

    本来江厌离也只是好心庇佑他，却不想忘君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岁年纪轻轻不过双十年华就能凭一己之力，让已是油尽灯枯快见死神的她枯木逢春。

    好景不长，金凌四岁生辰之际，已是忘君到金氏的第二年，不知为何原本情况有所好转的江厌离，在初夏到来之际虚弱的只能躺在床上。

    忘君还没查出是什么原因，就接到侍女传话说她想要见自己一面，心中怀着一种不好的情绪，忘君来到江厌离房间。

    推开门——

    闻到房内浓重的苦药味，他先是把窗户打开散散气，也让房间看起来明亮一些。转身一眼就能看到倚在床边看见他后笑着打招呼的紫衣女子。

    一连多日的病重让她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厚重的紫色外衫衬的她脸色有些蜡黄，她却不胜在意嘴角噙着的笑容一分不少，看到他走过去甚至高兴的笑弯了眼。

    就算是在生命的尽头，她也如晨曦的阳光一样，散发着自己骨子里的生命活力。

    忘君放缓脚步不忍心打破这美好的一幕，最终在她床头的椅子上做下，刚坐下就习惯性的拉起她的手搭手诊脉。

    诊完之后他小心的把她的手放回被褥，细心的给她掖了掖被角，松开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看向那双带笑的眸子。

    眯眼皱眉，他低声道：“我明明给你调理以后，身体好了许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刚刚她的脉象来看有虚弱之像却也不是中了毒，可是她整个人就是一天比一天虚弱，这几天更是死气多于生气。

    “不用在意这些了，忘君，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这个一心一意跟在自己身边，想要报恩的少年一脸疑惑。她转头看着白色的床帘慢慢诉说着自己隐藏多年的事。

    某些肺腑之言她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起，就连他的亲弟江澄也未必知道的那么多。可能是到最后都会看开吧，她现在只想找个人好好倾诉。

    至于为什么是忘君那是因为不知道为何，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特别信任他。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一段曾被命运牵扯在一起的往事。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那时毫不犹豫的出手帮他。

    而如今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妙，虽然一方面很开心，自己终于可以追随多年前死去的丈夫金子轩，让劳累的自己休息，可是另一方面她也会担心自己还未长大的孩子金凌。

    所以才会在现在把他叫过来，希望他未来能帮忙自己照顾好金陵。有了她以及江澄护着金凌她也就能放心的走了。

    忘君一言不发的听完这些话，在她最后带着祈求的神色看向自己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女孩总是心软的过分，如果自己拒绝想必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面对这么一个令人心疼的要求，他做不到拒绝并非只是为了偿还恩情。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是安心的离去，就像每个人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不带一丝执念的去。

    托付好自己所担忧的事，江厌离让侍女把金凌带了过来希望能在最后的时间多陪陪他，多看看他。忘君看着金凌跪坐在床边用软软的童音，撒娇着让江厌离下次去练武场上看他蹲马步。

    江厌离笑着把他捧在怀里，答应到下次一定去，又用手为他轻轻擦去额头汗水，又柔声叫他把桌上的早早准备好的汤喝完。

    距离这些事大概只过了数天，忘君就接到江厌离去世的消息，他知道这是必然所以不怎么吃惊可对其他人来说此事无疑是晴天霹雳来的猝不及防，江澄甚至才刚刚带着礼物从云梦出发半路上就听到了自己姐姐的噩耗。

    他知道金子轩死后他姐姐积郁成疾，他也从世界各地搜罗了不少仙丹补药，看着江厌离的身体有了不少起色，他也就放心的回云梦处理事务，可是却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种天人相隔的境地。

    早已当上仙督的金光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谨小慎微的孟瑶，摇身一变成为兰陵金氏宗主当家，每日忙于处理仙门百家之事，忙的像个陀螺连轴转知道江厌离去世以后却也是亲手操办了江厌离的丧事。

    作为仙门百家中四大家族兰陵金氏大儿媳，江厌离的葬礼上里来了不少人。金光瑶褪去代表仙督的华服只着一身丧衣站在门口，迎接着前来参加丧礼的宾客，时不时停下来与人寒暄两句。

    一时间安静清闲的兰陵金氏热闹了不少，仙门百家多多少少都派了人来，平时还嫌大的金陵台此时人山人海络绎不绝，可只有江厌离的棺木前安静如一，装饰成黑白色的灵堂送走到一批又一批毫无感情，脸上却悲伤不以的人。

    终于等到晚上夜幕降临诺大的灵堂只剩两个人，地上跪着的紫衣青年是江厌离的亲弟。

    传闻莲花坞被毁宗主江枫眠和夫人虞紫鸢双双惨死，他被迫在弱冠之年当上云梦江氏的宗主，之后更是在射日之征屡战奇功，凭一己之力重建莲花坞，靠着一把三毒剑和紫电打出个傲慢自负残暴不仁的名声。

    不少宗门小弟子提起他的名字都是一阵害怕，如此有名他自然是认得的。只是平时避嫌他不会在江厌离的身边呆很久，多半都是诊脉之后就匆匆离去，故几次错开来见江厌离的江澄与他从未正式见面过。

    忘君看着江澄瞪着一双杏眼面无表情的看着棺木，虽然没有流一滴泪，可身上散发的悲伤他能感觉到。

    他没有哭可能是因为他不只是江厌离的弟弟，还是云梦江氏的宗主。今天他没有跪只是和江澄一直守在棺木前到了晚上守灵完毕之际。金光瑶前来换岗见他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毕竟去世的是亲人见他这种反应也没说些什么。

    金光瑶上前劝慰了一会儿，又因为其他琐事匆匆离去。只有忘君一直站在这里除了之后去看过发脾气不肯吃饭的金凌，他一直守在棺木前。

    到了夜深他慢慢吟诵起往生咒，江厌离是个善人从未做过行恶之事。更何况她心里的担忧顾虑都已经解决，他在这里念往生咒，只是为了让她更早的离去。

    也是为了安慰地上的那个人，那天江厌离除了将金凌托付给自己，还让自己多照顾下她弟弟，想必就是这个原因吧！

    在心里叹口气薄唇微启吟出安抚灵魂也安抚着人心的咒语，在一旁跪着的江澄听着这轻轻的声音，不知为何开始泪流满面。

    白天他还能带好自己的面具，做好那个人前人后都威武不已的江宗主。可到了夜晚心理的防备便会悄然放下。一直牢牢锁在外壳的层层枷锁，也不知不觉解开说到底再怎么凶名在外，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现在他在这世上竟只剩下金凌那么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他就这么无声的哭着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乱葬岗。他情同手足的好兄弟，魏无羡死了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也是在乱葬岗一滴眼泪未流，在一片惊悚的目光下头也不回的离去。可到了莲花坞看到熟悉的场景，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人，到了夜晚在梦中一个人哭泣。

    那时的他和现在一样彷徨，无助，陷入深深地自我厌弃。可当第二天来临，太阳升起之时，他依旧会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江晚吟。

    不同的是此时陪在他身边的忘君给了他很大的慰藉，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在忘君走到他面前以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做出了连他自己也想象不到的举动。

    江澄一把抱住忘君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腰侧，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是颤抖的肩膀和滴落在地上的水渍。让他不自觉的伸出手，轻柔的地拍打着他脆弱的背脊。

    同样无声的安慰着失去亲人的少年，这是他现在能做的最温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