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这句话振聋发聩，从三楼的某个包厢传来，声音苍老却有力。
“你这是什么？不就是营养液换个名头？！也敢拿出来骗人？老夫最看不得你们这样子！”
他一番话说得痛心疾首，似乎真的哀其不争怒其不幸，但细细想来，这句话有很多漏洞。
单单一点，没有研究瓶内药物就直接断言说是营养液。大家都不傻，营养液难道有这样好的功效？
同样的伤势需要三支高级营养液，还得搭配上专门的设备仪器才能将人恢复如初，可那药只需要一滴，就能将伤口完全恢复。
再者打开盖子的那股香味总不是造假。香味光是闻着就沁人心脾——而营养液是无色无味的。
大家对视一眼，纷纷开始报价，低价一千五百万通用币，每次增加不少于五万。价格不算低，这药的价值却远远超出这个价格。
见大家面色如常地继续竞拍，三楼的老人急了。
他来自主星，向来看不起这些废弃星的渣滓，这次来单纯是有任务在身。
来之后已经和西区老大达成交易，每月会送来一些营养液，这次拍卖会也是西区老大为了讨好他送来的邀请。他不是看不出这个什么什么露与营养液没有半分相似，但若是承认了，岂不是把他的营养液比了下去？！
想起那笔丰厚的酬劳，老人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既然这味药会断他财路，也别怪他下手了。
老人继续开口说道：“我来自主星医院，这种东西见的多了，其中有效成分就是营养液，大家如果不相信可以送到西区检测，结果一出来就知道了。”
他想得很好，检测结果出来自然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成分，改头换面后上报给主星，声称又发现了一款新型营养液，功劳都是自己的，履历中又加一笔。
至于此药的创作者？别说笑话了，这鬼地方难不成真的有懂医学的？说不定是对方误打误撞弄出来的；就算是真的，付一笔钱堵住他的嘴不也是轻而易举。
老人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继续通过包厢里的光屏说话——这是专门开的一个隐藏功能：“以药物准则来卖，是否达到了主星医院的监管标准？是否经过临床实验？”
听完全程，辛斐冷冷一哂：“他也敢说。
“主星医院的监管标准十分高，除了高级营养液就没有再符合标准的药物了，甚至中低级的也被排除在外，现在拿出这一套说辞，也不知道是在糊弄谁。”
乔树臻听完解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对方说这话还真的有些效用，竞拍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将将超出四千万。乔树臻不懂其中好坏，以为是那人的话影响了竞拍，询问黑袍人：“能让我说两句澄清吗？”
黑袍人求之不得地点点头。
主星的名头是大些，但在黑市拍卖的哪里会管那么多？既然选择了拍卖就表示对那人说的无所谓，乔医生进行澄清无非是再给他们吃一颗“这药没问题”的定心丸。
拍卖嘛，当然是越让人放心越好。
乔树臻接过黑袍人调整好的光屏，尝试说了句话：“是我制出这药的。”
话音刚落，他就被这个吓了一跳，心道刚才听还不觉得，但自己说然后声音传遍整个会场，有点奇怪。
不仅如此，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了。
乔树臻适应了一会，继续说：“这个药不是营养液的改良版，效果比营养液好得多，你们刚才也都看到效果了。
“这也不是骗人的噱头，药效我很清楚……”
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讲话，有些不熟练，声音倒很稳，也很清楚。
此时，老人身边的一个女子脸色忽的一变，忽青忽紫，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这声音她记得！正是那个逼迫自己道歉的下等人！
她转头看向男子，男子也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呵，好哇，让我逮到了，之前尝过的苦头定要如数奉还！
女子这般想着，面上却装出一派温润模样，对老人说：“老师，就是这个人……”
“哦？你说之前有个废弃星的人拦住你，动手动脚骚扰，导致你来迟了，就是这个人？”
“是的。”女子抬头，眸子一片湿润，“老师，你可要为我讨回公道。”
她之前来迟了，生怕自己被老师责怪，于是随意编造了一个借口，心里那口气始终咽不下——区区一个下等人，也敢如此猖狂喊她道歉？
要不是刚才自己与师哥势单力薄，那轮得到他大放厥词！
现在倒好，这人自己撞枪口上了。
女子低下头，掩饰唇边的一抹笑意。
果然，老人听完学生的话，心里愤怒更添三分。
不仅拿出那样奇怪的药物，还敢欺负他的学生，这不是把他的脸面踩在地下？！
老人也不想想对方怎么知道这两人是他学生，一切不过是无心之为，只一心一意认定那人踩了他脸皮，当下就打断了对方继续说话：“你弄出这样的药物来，有何居心？！
“这里面成分未经检测就感拿出来卖！
“人品之低劣一看便知，老夫都为你感到羞耻！”
乔树臻被骂得莫名其妙：“？？？”
这不是在说药吗？怎么突然开始说“人品低劣”了？
他对老人家还是抱着尊重的心态，可能是年纪大了思想有些偏激，温和道：“我可以发誓，没有在药里添加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成分都是健康安全的……”
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你说是就是？满嘴谎言的骗子，可见也是个没良心的！你知道什么叫大医精诚？”
乔树臻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褪下，最后面无表情。
他说什么，大医精诚？
主星的医生配得上这四个字？
他都快被气笑了，语气却格外平静：“第一，我敢将药方公开，也可以现场准备药材再配制一份，让众人看看我有没有做手脚。
“第二，您来自主星医院？您也配说‘大医精诚’四个字？主星医院里的医生有多少人知道人体的经脉，骨骼？多少人知道病后调理？又有多少人知道治病不是单纯地切除病痛部位，再用营养液促进伤口生长，这样只会透支身体。
“还有，作为医者，不应以对方身份高地而区别对待，而是应该一视同仁，谁都有被救治的权利。”
他顿了顿，第一次将自己心中观念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记忆中主星医院的种种乱象以及受伤无法医治的人比比皆是：“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药师，却也知道作为医者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钱权名利——而是病人的生命。
“何谓医者？医者仁心，命重千金，以人为本，一切病人都必须一视同仁，不论对方的身份是高是低，这是医者；医道至深，求同存异，互相探讨，共同进益，妙手回春。这是医者。”
乔树臻顿了顿，叹了一口气：“你懂吗？”
“好！”会场中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暴喝，随之而来的是如雷的掌声，“这才应该是医者！”
天下苦主星医院久矣！
排除异己，党同伐异，打压新人，有很多绝佳的医生被埋没，被抢夺所研制出的种种成果。
就比如这次，不过是拍卖一份药品，对方为何紧咬不放，步步紧逼？其心昭然若揭，无非是想再次利用主星医院明天将其占为己有。大家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到。
或许在别的地方主星医院一手遮天，大家的怒火只敢憋在心里，但在黑市，每个人都蒙着身份，说话也就没了那么多顾及，肆意地表达心中的不满：“我早就看不惯主星医院了！”
“态度非常恶劣，收费及其高昂。”
不少人也对乔树臻道：“医生，你是在废弃星吗？我下回就来找你！”
“我也是！”
“今天才听说了医者的概念，妈的，以后老子就呆在废弃星了！”
“但是，但是你轻薄我的学生！”老人学识不深，无话反驳，就把这句话当做救命稻草般说了出去，甫一出口身边的女子就觉得不对劲，没来得及拦下来，“我的学生之前在矿场，都是因为你他们才迟到！”
他越说越来劲，恶狠狠地想，他不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相？我这次就把他的皮扒下来，让大家看看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很快那人就回复了：“矿场？轻薄？是您学生无礼在先，撞到我然后骂人的吧。”
有人见到了当时场景，好笑道：“就是，明明是你学生先挑衅别人，现在到来装无辜！”
老人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学生。
女子躲闪着目光点点头。
见自己的话对那人没有造成丝毫影响，甚至还被堵了回来，全场也没有人附和他，都在为那人说话，他一口气闷在胸口，几要吐血。
他颤颤巍巍地看向西区老大，道：“你就……”
原本想问你就干看着，却见对方撇过头不再看他，顺便也按下了竞拍器：“我们的合作终止。”
同时，竞拍的价格也一路飙升，从四千万快速拍到了一亿，最终以一亿二千万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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