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医生！”
乔树臻半倒下身子，鲜血一股股从嘴角流出，半倒下身子，右手紧紧握在胸前，声音支零破碎：“那个……那个药……”
他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了，看不清人影，剧痛让他发不出声来。
很快，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走到他面前，往嘴里灌下了清凉凉的药物，药物从喉咙中流下，缓解了被灼烧的疼痛。
视野一下子清明了不少，喉咙还有隐隐约约的疼痛。
“乔医生……”
乔树臻勉力站起来，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打开光脑，在上面写下需要的药材：“拿当归，赤豆，香附，从容……”
这是解毒丹的药方，写完需要的药材，又详细写了制作方法。
写完后递给站在面前的罗曼。
乔树臻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写完之后已经没力气了，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之前给他服下的药是一种急性解毒药，前两天为了以防万一才弄出来，算是万能解毒药，能解除七成的毒性，但对人的伤害很大。
现在的这份解毒药则是对这种症状有缓解作用的。
罗曼拿到解毒药的第一时间就去煎药了，一刻不敢耽搁；辛斐则是给他端水，缓解喉咙的疼痛。
即使如此，最后服下解药后乔树臻也失语了，要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完全恢复。
“乔医生……”罗曼眼睛红红的，此刻真有些像兔子了，“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人。”
乔树臻身上有了些力气，摆摆手，在光屏上写下：“是我大意了。”
非兽人与兽人不同，光是身体素质这一方面就比不上，他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就贸贸然试药。
“你们帮我找些药材。”乔树臻继续写道，“升麻、地丁、连翘、川穹……”
这些药材的储备都不够，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但根据他现在的情况，还要再吃几个月。
两个学徒不疑有他，记下药材后就匆匆出门，照顾乔医生有管家机器人，机器人比他们有用多了，与其留下了添麻烦，不如出门找药材为乔医生排忧解难。
乔树臻在机器人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休息，难受得蜷缩起来，疼得最剧烈的那一波已经下去了，剩下的这种隐隐约约而又漫长的疼痛才是最折磨人的。
而且非常奇怪。
乔树臻难受得泛出了泪花，极力保持着清明。
这个疼痛非常熟悉，与喝下窦翎给他的那碗毒药的症状一模一样。
相似的心脏灼烧感与喉咙疼痛，如果没有在第一时间解毒，他还知道这个毒药是如何运作的：进入胃部灼烧出一个大洞，内脏全部腐蚀，最后痛苦而死。
唯一的那点区别就是刚刚那份药的药效更厉害，而窦翎给他的那份要轻微些罢了。
“一份毒药……传承了八千年？”
他心里默默想着这个问题，但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这个地方医道已经败落，甚至连草药这个概念都没有，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药？
“大概只是……巧合吧。”乔树臻忍着痛苦半靠起来，喝下了机器人端来的第二碗解毒药。
疼痛又缓解了不少，但还是难受。
除了巧合，他实在是想不出另一个解释了，要么是医道继续传承，但如果有正统的医道这种治疗方式是怎么兴起的？或者说……窦翎是从这里回到自己的那个时代，所以知道这份毒药？
乔树臻顿了顿。
倘若，倘若窦翎原本就是这里的人呢？
越想疑点越多，他第一次见到窦翎时，对方满身是血地躺在路边，身上穿着一身怪模怪样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那时他急着救人没有多想。但现在回想起来，窦翎既然全身鲜血淋漓，定有人是想治他于死地咯？为什么接下来的十四年都没听说过他仇家的信息？后期他的名声已经很大了啊。
再有就是对方的衣服，非常奇怪，颜色是黑色，紧紧贴着身体，也没有宽大的袖子，与当时人流行的风格不同。还有一点，就是他刚醒来的时候对这个地方很疑惑，连水盆都不会用。
那时候的乔树臻年岁不大，轻而易举地就被他糊弄过去了，但现在一回想，简直处处不对。
他凭着记忆在光脑上找了一下那种制式的衣服，很快就跳出了一大堆现在流行衣服的图片，乔树臻不知疲倦地翻了半天，看到军装那一版块手一抖，差点摔了光脑。
这分明，分明就是窦翎穿的那身衣裳！
一时间乔树臻心中大震，连推演毒药的成分都不顾了，满脑子都是关于窦翎的想法。
窦翎是……这里的人？
他坐在床上愣了半天，随后重重一咳嗽——情绪起伏过大，残留的毒药又开始虎视眈眈。
这一咳，直接咳出一口鲜血，口腔里满是血液的腥甜。
他看着手心的半黑的血液，有些恍惚。
“乔梓啊，你知道么，窦翎是这里的人。”乔树臻没喝机器人递来的第三碗药，自顾自地爬到控温舱旁边，手心的血液也没擦去，语气似笑似哭，“可是他一直没跟我说过。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了。
喉咙很痛，但他顾不得了，只想好好倾诉。
“我都不敢想象在对方眼里我是怎样的形象……是不是跟个傻子似的，不对，我那个世界都入不了他眼吧。”
说到最后，他都有些哽咽了。
乔树臻用力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掉出来。
他实在搞不懂窦翎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了。
对方真的把他当成朋友了么？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要端来一杯毒酒呢？如果是假的，何必耗费十几年的时间来哄他？因为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于是找个乐子么？
他越想越难过，泪水滴落到乔梓身上，恨恨道：“我以后绝对不救窦家的人了！”
乔梓动了动。
“我再也不惦记窦翎了！”乔树臻用力一抹眼睛，自顾自说道，“我之前还想原谅他呢……我呸！”
他还想说些什么，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声，疑惑地低头一看，白蛋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裂痕。
“你要破壳了？”乔树臻面色一变，从控温舱旁边的盒子里掏出准备好的药汤，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这药他自己都舍不得用，做好的这一点全给乔梓了。
准备完，他不打算再想窦翎的事，开始细心推演毒药的成分。
他再这上面栽过一次，绝不会再倒第二次。
等到夜幕降临，光屏上满满都是涂改的痕迹，大部分药物都推演出来了，唯独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始终不得头绪。
乔树臻接过机器人端来的第六碗药，余毒清除得差不多了，还有一点点没有清除，非常顽固，必须水磨工夫。
“明天大概不能出结果了，但是，毒药是怎么流入市场的？”乔树臻疲惫地揉揉太阳穴，缓解头痛，最后一味药始终没推出来已经让他心神俱疲，解药也不能制作出完全合适的。
现在大概只能找黑市负责人，拜托他找出毒药的源头，再问出配方了。
“我好笨啊，这都不会了。”乔树臻叹了一口气。
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一直都顺风顺水，这还是碰的第一次壁。
他有点头疼，把学习新知识这一项列在了每日计划中。
第二天来了很多人。
乔树臻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光脑上写字：“有一种我推测不出来，得让你寻找毒药源头了。”
负责人点点头，语气凝重：“这是从西市流出的。”说完，他将购买的药剂递给乔树臻。
乔树臻打开，到了一点，闻了闻。
罗曼想阻止他，却见乔树臻很快甩掉了手指上的液体，在光脑上写下一行字：“我昨天喝的药不是这个。”
这个药有一定毒性，主要作用是侵蚀人的身体，这个过程是漫长的，而不是像之前那瓶药，药性强烈，稍有不慎就直接置人于死地。
“我怀疑昨天那个兽人是专门来针对你的。”负责人拧着眉。
乔树臻叹了一口气。
这回可是栽了大跟头了。
对方的手段很粗糙，算计得并不精细，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来。偏偏他一脚踩了进去，栽了个大跟头。
乔树臻抿着唇，有些懊丧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事情太多了，一团乱麻找不到出口。
昨天的那个兽人估计早就藏起来了，基本上找不到了，毒也不能完全清楚，只能。
有毒的药物还流入市场，不知道有多少兽人买到了，长时间服用有可能死掉。
再有就是窦翎……
见他苦恼的样子，负责人安慰道：“我会派遣人手去寻找这药的源头，这种新型药物很好找。”
乔树臻微微一笑，在光屏上写下了“谢谢”二字。
外面忽而传来喧嚣声，接着门被重重推开，一群东区贫民窟的兽人第一次进入这间房子，一时间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嗓门极大：“乔医生，那个害你的兽人我们带来了！”
说完，他们把一个被打得凄凄惨惨的兽人扔进来。
两个问题瞬间被解决了，乔树臻一愣，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窦翎不在就不在，离了他又不是过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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