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一 勒死她吧

小说:点银烛 作者:樊钰生
    “轰嚓”

    外头紫光一闪,雷声大作

    这一震,使我微微发抖起来

    阿娘一步一步的迈向了我。

    “娘娘,娘娘您要做什么”玫姨似乎看出了什么,已然哭了。

    可那个背着闪电,身影儿高大的人冷冰冰的说道“这个孽障很快就会使我苏家满门获罪,已知将有这一日,不如我现在亲手除了这祸根。”

    房间昏暗的很,烛火被混乱的气流搅的摇曳不堪,窗外是明灭闪烁的电光,很亮但暗下去的时候,就成了乌黑一片再连带着人影也成了乌麻一团

    可很快又亮了亮光打在人的脸上,狰狞可怖

    这一切好似刺伤了我的眼。我忘了流泪,忘了哭泣,忘了分辨,忘了求饶

    我只是本能的在地上挪着,脚蹬着地板,一点点的往后挪。

    遥遥听见巧嬷嬷泣不成声“娘娘,奴婢好不容易把她喂胖了一点”

    她和玫姨两个欲要走过来把我夺走,可被拦了,桦萝对她们郑重的摇了摇头。

    我退到了墙角处缩成了一团,只会蹬着惊恐的双眼。

    那个有绝对力量的人不可抵挡,也不可拒绝。她一步一步,越来越近,翘头鞋在木地板上走出了咯噔咯噔的声响。

    时间的流沙瓶碎裂了。

    又是一声惊天巨雷,她华贵的礼服还没有脱,颜色很鲜艳啊,鲜艳到残酷。

    我语无伦次,意识错乱,我可能想说,我感受不到温度了

    庞大的身躯再度蹲了下来,松垮垮的抱了抱我,以抽离了感情的语气宣判道“是娘的错,娘从一开始就不该生你。你的命既然是娘黑的,娘也能收回。”

    然后她手中的绳子就在我的脖子上绕了一圈,打了个活结后,两只手扽了扽。

    她叫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拉着绳子的两端。

    然后她抚了一把我的眼睛,叫我闭上,而后用双臂箍住了我,死死的箍住了我。

    她轻声“来吧。”

    然后绳子噔的一响,我的眼珠和舌头几乎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我全身疯狂的挣扎,双脚生理性的乱踢

    我有多大的力,她就用多大的力,母女两个如果还能够这样称呼的话就在地上疯狂的扭动着,扭动着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我只能奉劝一句要自杀的人,千万不要上吊,千万不要上吊。

    我身体内的每一滴血都变成了爆竹,就这么憋在腔子里,炸又炸不掉,无处释放。

    没有恐惧,只有痛苦。口中发出着沙哑浑浊断断续续的咯咯声,十足丑陋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我不再有力气继续动弹了,意识从干瞪的两眼中逐渐出离。

    仅剩的一点觉知叫我感觉到身下一片暖热。

    我尿了。

    依稀中,那个被挤在墙角的瘦小身子被松开了,她空张着嘴,舌尖微伸,双眼上翻。

    要勒死她的三个人气喘吁吁,看着躺在地上的瘦小,为她解下了脖子上的绳索。

    仔细看,瘦小的头脸和身子是两个颜色,分界处有一条浅浅的勒痕。

    她们探了探她的鼻息,还不错,收手的正是时候。

    她们揉着她的手心脚心,用薄荷油涂在她的几处大穴。

    日日夜夜照顾她的两个妇人哭的泪雨滂沱,可怜她,也可怜自己的功夫差一点白费。

    为首的女人在轰隆雷声的庇护下,居然开始放声痛哭。

    为首的女人一哭,几个小喽啰也跟着哭。

    但地上的瘦小逐渐觉得清凉了,将至的大雨已提前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喽啰把窝在地上的女人搀扶了起来,劝到一旁坐着去了。

    那两个妇人把瘦小抱了起来,挪回了东厢。

    扒了凌乱衣裳,擦净满身尿水,放到床上灌了两粒药,把一只白色的鸡抓来放到瘦小的枕边。

    人形奶牛睡进被窝,把瘦小搂在怀里,对瘦小敞开了胸脯。

    瘦小不去吸,奶牛就把在她的嘴唇上蹭,蹭了会儿瘦小好像明白了,才微微含住。

    这一吸可不得了,这一夜,她差点把奶牛吸干。

    吸的肚子涨涨的,又尿了床。

    反反复复折腾到了天亮,但瘦小依旧是只睡一眼就惊醒。

    醒也不是完全醒,就是没事翻翻白眼,再呼哧呼哧,口中咯咯咯。

    特殊时期,奶牛为了做个好奶牛,不停的喝鱼汤吃燕窝。

    可也耐不住瘦小继续这么造。

    瘦小就是这么不知饥饱。可是一停下供奶,她就继续咯咯。

    跟女医商议了,这才由奶牛喝下一碗安眠的汤药,化作喂给瘦小。

    呃,瘦小总算是被药晕了,奶牛也再熬不住,双双睡下。

    听闻她们睡着的这段时间里,陈侍书前来请罪了。

    她没找着的折子原来被许薇莹不经意搁进另一列分册里了。

    皇后当时就流了泪。毕竟她原本以为这孩子明晃晃的偷了这种密折,势必惹的皇上知道衍出祸事。但没料想,事情不如她以为的那般糟糕恶劣。

    皇后因此事把公主“唬”出了惊厥之症以及皇后心疼哭了的事情,又使得陈修媛前来延嘉殿赔礼道歉,并当众掌了自己二妹十来个嘴巴。

    皇上也来了,指斥皇后对公主太过严苛。但看到自己苏姐姐泪如小溪水,安慰总比责问多的太多。

    皇后的泪水里有什么呢更多的是释然吧。她为了斡旋此事,应该是筹备了一宿到天光,到头来原是“半场”自乱阵脚。

    为啥只说是半场,因为她的孩子毕竟是知道内情了。

    “这破孩子,但凡你好糊弄些,我都可以骗你说这密折是假的,你爹爹是真实有罪的”

    可她不会真实后悔的,因为恫吓的作用,足以使这孩子安安分分好长一段时间。不,永远才好呢

    意识昏厥的时候我是瘦小,我也可以是任何。

    但意识清晰的时候,我就是我。

    又是天黑的时候,我醒了。这一天是被偷走的一天,我的人生也自此少了这么一天。

    过去真的好像过去了,我很强烈的感受到我走入了新篇章里。

    我起来,来在我东厢房的厅中,自主的吃着我的病号餐。我也对有着两个红肿的巧嬷嬷说了抱歉。

    吃完后传来净盆方便了一下,我也不再尿床了。

    纹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我莞尔一笑道“傻子,楞什么,叫两个小的来一起玩麻将啊”

    后面我就和小宫女们呼呼啦啦的搓牌,拿几吊铜钱作为赌资。

    虽然所有人的心底,都是讶异和恐惧的,担忧我只是回光返照,只怕过一会儿就会跌入更深重的病里。

    嗐,真是难为她们了我也是为了安抚一众,嬉嬉笑笑,带头搞着气氛

    余光中,那个恐怖的人影儿在我的门外站了站,没有进来。

    玫姨她们看着我这么快好了,战战兢兢半信半疑,脸上尽是乖哄的笑,但此刻,没人敢来做说客,没人敢为这段名存实亡的关系添线缝补。

    于我而言,当伤痕熬成了疤,痛苦已在烟云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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