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一早,秋满就起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了。她难得起这么早,这时候里包恩都还没有出门。
她在厨房简单地给自己弄了块三明治和一杯牛奶,这还是她勉强学会做的食物,这对昔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偶尔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的秋大小姐明白,里包恩虽然收留了她,但也不可能再去事事伺候着她。
她把早餐端上餐桌,轻快地和坐在对面的里包恩说:【TiAmo!】
里包恩端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深深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秋满无辜地重复了一遍:【TiAmo……】
里包恩沉默了一下,问:“这个词……是里昂教你的?”
秋满点点头。
他敛下眉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今天我和艾斯莉亚约好要去看歌剧演出!”秋满兴奋地说。
“去哪儿看?”里包恩顺口问道。
“好像是叫什么‘金玫瑰剧院’,艾斯莉亚说那是全西西里最好的歌剧院。”
“是的,没错。不过你知道全意大利最好的歌剧院在哪儿吗?”
秋满:“在哪儿?”
“在米兰,那里可是世界艺术的中心。可以说,那儿的歌剧院甚至是全世界最好的。”
秋满眼睛亮了起来:“哇!真的吗?”
里包恩轻笑:“你喜欢看歌剧演出?”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去电影院看电影,有耐心坐下来听一场歌剧的可不多了。
秋满骄傲地说道:“我是学声乐的,已经参加过好几场学校组织的演出了呢!以后我会登上更大的舞台的。”
“那可真棒。”小姑娘自信的神采格外迷人,里包恩被她所感染。
吃完早餐,秋满迫不及待地出门了,像只被打开的笼子里的小鸟。
里包恩看着她欢乐得像放飞的背影,眼中不觉染上了几分柔软。看来是在家呆太久了,出一趟门竟然能这么高兴。
秋满出门后,房间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静得只剩下墙上时钟的指针在滴答作响。这当然不是说秋满平常很吵闹,但她在屋子里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道气息,那是她特有的,柔弱却甜蜜,充斥着整个空间。里包恩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渐渐熟悉,现在骤然消失了,他竟有几分怅然若失。
他给自己续了一杯咖啡,试图冲淡这种感觉。
他的世界里充满了血与火,她却像是突然闯入的一抹格格不入的色彩,他从没和这种半大年纪的女孩相处过,她也从未离开过家人的照顾和宠爱,两人都在不自觉地适应着对方的生活。
里包恩看得出秋满之前是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也看得出她正在学着收敛自己的任性,学着适应这个时代,学着乖巧,学着照顾自己,笨手笨脚地做出一份简餐,学会给晚归的里包恩留一盏灯,努力地学习意大利语……
而他自己,也从最开始抱着试探的目的,到相处之后打消疑虑,再到毫无条件地把她收留在家里,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回到家里时多出一个娇气的小姑娘,甚至意外对她产生了欲|望……
里包恩觉得猝不及防,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这种近乎温暖的东西并不适合他的人生。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他便匆匆抓起衣架上的帽子出门了,仿佛不愿意再在这个房间里多留一秒。
秋满出门见到艾斯莉亚后,同样热情地打招呼道:【TiAmo!】
艾斯莉亚愣了一下,想到她正在学习意大利语,便好笑地纠正道:“哈哈哈,TiAmo这个词不应该这么用。”
“咦?可是,这不是跟熟人打招呼的时候用的吗?”
“哦亲爱的,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秋满:“难道不是问候的意思吗?”
艾斯莉亚惊了:“哦!是谁告诉你这是问候的意思?”
“里包恩的一个朋友。”
艾斯莉亚翻了个白眼:“好吧,我建议你离他这位朋友远一点。因为他骗了你,这根本不是问候语,这个词的意思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觉,比喜欢更多的那种,明白吗?”
“……是不是英语里的I love you?”
“我不懂英语。”艾斯莉亚摇头,但她给秋满画了个爱心,这样更清楚明了地让她领会意思。
秋满明白了过来。可她想到自己不久之前刚跟里包恩说了这个词,她跟里包恩说了“我爱你”……
她顿时脑袋一阵眩晕,脸上火一样烧了起来。
哦她的天呐!
该死的里昂!她绝对要找他算账!
还有里包恩居然也没有提醒她,是故意看她闹笑话?还是……还是他当真了?!他不会相信了她说的爱他吧?!
哦不不不,千万别!这太可怕了!秋满感觉自己简直要晕过去了。太丢人了!她简直要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嘿,你没事吧?”艾斯莉亚看她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
秋满哭丧着脸道:“我被骗了,我刚才还跟里包恩说了这个词,太丢人了!”
艾斯莉亚一顿,仿佛不在意道:“这有什么的,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
秋满有不好的预感:“你是指什么关系?”
“哦得了,你们都同居在一起了。”
秋满听了果然炸毛,“不不不,才不是!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我只是、我只是无家可归,暂时被他收留而已。”
“真的吗?”艾斯莉亚倒没料到秋满会这么说,她看起来有些惊讶。
秋满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可艾斯莉亚认识里包恩很久了,很清楚他可算不上什么善良之辈。
“真的,他自己也说不喜欢我这种小女孩的。”
艾斯莉亚笑笑,不置可否。
歌剧演出是在下午场,两人先去逛了街,再去吃了中饭,然后才来到金玫瑰歌剧院。
剧院门口人满为患,除了排队等着检票的普通人之外,还有一票看起来很可怕的黑衣人,以及一溜锃亮的轿车。
看着他们,秋满就想起了穿越那天在巷子里遇到的人,她有些害怕。
“是黑手党,应该是彭格列家族的人。”艾斯莉亚倒是见怪不怪,只是拉着秋满排在了离他们较远的那条队伍里。
彭格列?秋满已经知道了这个家族,世界上最大、最厉害的黑手党家族,总部就在这巴勒莫,也可以说,整个巴勒莫就是他们的地盘。里昂也是这个家族的成员,只不过他看起来跟秋满印象中的黑手党形象相去甚远罢了,所以秋满怕黑手党,但却不怕里昂。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秋满抱怨地嘀咕。
排在他们前头的一个老头转过来粗声粗气道:“还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给主演女明星捧场的。”他看起来似乎很不耻的样子,“哼,她不过是靠给黑手党当情人才得到主演之位的。”
秋满和艾斯莉亚看起来都很惊讶的样子,这时,老头身边的老太太打断了他的斥责:“好了,别再说了,你想惹上麻烦吗?”她对秋满和艾斯莉亚道,“不好意思,我丈夫有些过于在意了,我们的外孙女也在里面出演,是个小角色。”
老头不服气地咕哝:“我可没说错,要我说,我们外孙女可以唱得比她更好。”
老太太紧张地扯着他:“算我求你了,别再说了,那些人都看过来了!”
老头朝黑西装的黑手党们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似有若无的视线,缩了缩脖子,闭嘴不再说话了。
秋满和艾斯莉亚偷笑着,悄悄咬耳朵议论起来。
艾斯莉亚:“他们外孙女是不是唱得比主演好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一样事情。”
秋满:“是什么?”
“主演对付男人的手段一定比他们外孙女高。”
秋满感到嫌弃:“但给别人当情人可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艾斯莉亚:“可那人是黑手党,彭格列家族的人,而且看起来地位还不低。”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吗?还不是一样见不得光。”
“见不得光?不不不,你怎么会这样想?你知道这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吗?”
秋满大惊:“那些女人疯了吗?梦想当黑手党的情人?”
艾斯莉亚失笑道:“你可能还不明白彭格列家族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秋满的确不太明白,但根据艾斯莉亚的态度,多少也了解了一点。
演出开始了。
上演的是著名经典歌剧《卡门》,讲的是一个名叫卡门的美貌吉普赛女郎令一位年轻军官坠入情网,军官甚至为了她背叛了原本温柔善良的爱人。一日,卡门和烟厂的女工们打架犯事,军官徇私放走了卡门,自己却因渎职被捕,毁了前途。
军官出狱后,加入了卡门所在的走私犯行列,可卡门这时却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斗牛士,抛弃了军官。军官同时失去了事业和爱情,绝望的他对卡门因爱生恨,最终卡门死在了他的手里。
剧中的卡门美丽、热情、奔放,见过她的男人们无一不沦陷在她的魅力之下。
她漫不经心哼的那首小曲尤其被人广为传唱,歌曲就犹如她本人的性格,《爱情是一只自由的小鸟》。
此时台上的女主演正唱着这首歌——
爱情是一只不羁的小鸟
任谁都无法驯服
如果它选择拒绝,对它的召唤都是白费
威胁或乞讨都是枉然
一个多言,另一个不语
而我爱的那一个
他什么都不说,却打动了我
……
艾斯莉亚沉浸在剧中,羡慕地说道:“如果我也能像她一样就好了。”
秋满:“像她一样?”
“像她一样对爱情游刃有余。”
秋满:“你这么美丽,哪个男人会不爱你呢?除非他瞎了眼。”
艾斯莉亚苦笑了一下。
台上的“卡门”还在唱着——
爱情!爱情!爱情!爱情!
爱情是吉普赛人的孩子
无法无天
如果你不爱我,我偏爱你
如果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
……
这时,异变突生,一声枪响自台下响起,女主演的歌声戛然而止,她中了那枪,应声倒了下去。
现场安静了一秒,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像一块沸石投入了水中,场面顿时乱了起来,尖叫,推攘,人们慌乱地想朝外跑。
秋满也紧张了起来,她不过就是出门看场歌剧,为什么还会遇到枪击事件?!
她觉得自己简直幸运E,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加起来都可以写一部小说了。
艾斯莉亚拉着她挤到了角落里,以免被混乱的人群推倒:“这种时候慌乱没有任何用处,跟紧我。”
多少也算经历过一些事情的秋满此时倒也没有失去方寸,点头紧紧拉住艾斯莉亚,要是被冲散的话就不好了。
人群已经涌到了门口,可黑手党们的动作更为迅速,他们已经将整个剧院控制封闭了起来,一个人也跑不出去。
他们朝空中放了几枪,威胁着人们安静下来。
黑手党的情人在舞台上被人暗杀了,整个剧院的人都跑不掉,得接受他们的严格盘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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