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罗希娜···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谁也不会伤害啊，无论是你还是埃克尔，我都不会伤害你们的，罗希娜，忘记今天晚上发生过的一切事情，我们明天就一起回家，一如既往地生活下去，好吗？」
「莉莉丝小姐···您说谁也不会伤害···？」
「嗯，当然，你看，埃克尔即使这样对我，我也只是将他绑起来，明天也会跟随我们一起回去。所以不用担心，我谁也——」
我想要碰触罗希娜的身体，想要抱住她的时候，想要让她不要再害怕，可是伸出手的时候，罗希娜却后退了两步，躲开了。
看着罗希娜如同面临大敌一样露出了畏惧着我的表情，我的内心深处恍若被针线缝穿一样刺痛难忍。
「您说···谁也···不会伤害？那么，那个小孩呢···？他在哪里···？」
「···我让戈恩送到了临近的领地的修道院去了，相信他很快就能得到健康的···」
吃力地做出了不自然的微笑，细心地安慰着罗希娜，可是······
「送去···其他领地的修道院？刚才深夜的时候···？」
「···是啊。」
「这么晚了···崎岖的山路马车能跑吗？」
「不用担心的，你也看过戈恩的身手了吧，没问题的一定···」
「那，临近的领地又是哪个领地？」
「领，领地···？可能戈恩会随便选一个···？」
无论我如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罗希娜明知故问的每一句话，都像利爪一样撕裂着我的心房。
别这么问下去了罗希娜······
「如果一切都和莉莉丝小姐您说的一样的话，明天请带我去看那个孩子的最后一面好吗，就一面···」
我得···冷静下来回应···
「不···如果让被人知道公爵家的侍女是孩子的熟人就糟糕了，所以——」
别这么问下去了，求你了罗希娜···！
「那，那我伪装成平民可以了吧！这样就和公爵家没关系了吧！？」
「不行···」
别再问了
「为什么？」
「···不行。」
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别再问了！！！
「······因为孩子已经死了，对吗。」
罗希娜并没有用疑问句，是啊，再怎么愚笨，孩子的死活也心里有数了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有说出来！？
别再问了啊啊！！！
为什么不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装作不记得，装作孩子还很好地活着，让我们回归正常的生活？
为什么要逼我说出那些你也不信的谎言！？
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含着泪水看着罗希娜的身影。
罗希娜···理解我啊啊！？
在心中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呐喊，但眼前的罗希娜，却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痛楚中。
「他还是个···可怜的孩子啊···我的双手，还残留着他的体温，那瘦弱的小手···为什么您连这样的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都不愿意放过···？」
「罗希娜···别再问这件事情了好吗？我也有我的苦衷的，你就不能——」
「苦衷！？莉莉丝小姐您有什么苦衷是比人的性命更加重要的！？您以前也是！一旦闹出了什么大问题，您只要哭闹上一顿，【公爵大人和公爵夫人】自然就会——」
「罗希娜！！！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啪！！
随着我的怒吼，响亮的耳光声传遍了整个房间，回音游荡着久久不能消散。等我气喘不停地抑制着极速膨胀着的心脏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罗希娜已经倒在地上，脸庞红肿了起来，微弱地流着血丝。
不···不是这样的···
我也不想这样做的，可是实在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听到母亲的事情后，头脑就一片空白，逆流而上的血液迫使着我不自主地动了起来。
冷静不下来···发狂地回转着的思绪让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
「罗，罗希娜···我···我不是···」
舌头快动起来啊，脑袋快冷静下来啊···
可是，舌头完全无法操控，宛若被麻痹了一样无法动弹，支支吾吾地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要···说什么才好···
对，对了···还要和罗希娜道歉才行···
「······莉莉丝小姐，请容许我···，辞去塔罗西亚公爵家的工作。」
「···！？你在···说什么···？」
心脏像是被紧紧握住一样，我居然需要花光全身的力气去确认这句话的意思。
幻听···？
是幻听···吧？
孩子已经死了，罗希娜还有什么理由离开我···？
为了···已经死掉的孩子···？
但罗希娜却恍若想通了，醒悟了什么事情一样，缓缓地从地上爬起，用手擦了一下嘴边的血迹，直视着我的双瞳。
「我···已经无法继续侍候在您的身边了，莉莉丝小姐。」
「······！？为什么啊！？孩子都已经死了啊！？埃克尔也被我抓起来了啊！？你还有什么理由离开我！？就凭那个死掉的孩子！？想要救人的话我可以去贫民窑里找给你啊！你要救多少人都——」
「······不，我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成为小姐您的专属侍女的。」
「不应···该···？」
什么不应该的！？罗希娜是一直以来都忠诚地陪伴在我身边的人啊！？
在我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包容着我，在我悲伤失落的时候安慰着我，在我努力学习的时候鼓励着我···
是我···这一生中无法取代的家人···才对啊···
「······我在莉莉丝小姐您9岁时，大闹了侯爵千金生日宴会之后被关禁闭的那段时间，我就忍受不了小姐您的无理取闹，曾经向公爵大人提出过离任的申请，要不是公爵大人苦心劝诱我留下的话，恐怕现在我早已不在这里了吧。」
「无理···取闹···？···」
离任···？···怎么回事···
无论多么不愿意回想起，但幼年时期自己亲手做过的所有恶劣的事情都
一件又一件地清晰地浮现在心里，
闭不上眼，转移不了视线，即使全力去否定也不过是愚蠢的抵抗，深深铭刻在灵魂的印记无法遗忘。
是啊···我做了很多错事，多得数也数不过来···
可是这么多年来，罗希娜不是一直都陪伴在我身边吗···？
罗希娜并不是···自愿地跟随着我的···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
罗希娜她···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我们之间难道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吗···？
没有对上我强忍着泪水的双眼，罗希娜只是自顾自地叙说着。
「······在某一天开始，我看见小姐您开始改变了。开始变得勤奋努力，开始变得善良懂事，我一直深信着是小姐您变得优秀了，锐变成了与之前折然不同的人。所以我才想着留在小姐您的身边···为您分担忧虑···。」
「但今天···我发现是我想错了。小姐您根本就没有改变···。无论您伪装得多么优秀，但是私底下，您还是那个从不把他人性命当做一回事的，任意妄为的公爵家大小姐！我不知道您还做过什么残忍的事情，但我已经无法在容忍继续侍候在您身边了！」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唯独罗希娜微弱而嘶哑的呐喊回响在我耳边，融入我的心中。
「···我···是···」
身体都被灌满了铅一样，沉重而又僵硬得无法动弹，
如同生锈的机械般卡牢着的口舌，连像样的话都说不出。
说不出质问的说话。
不···是我不敢说出质问的话···
泪水从通红的眼眶溢出，悄悄滑落在地上，
但对于罗希娜而已，这也是我的「伪装」吗···？
努力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说出话来。
「你···说你要···离任···？」
「······是的，小姐。」
脚在不停地寒颤着，
握紧拳头的五指也麻木地发抖
「你···说你要···离开我···？」
「······是的，小姐。」
紧咬牙想要忍耐着，口中却弥漫开了浓浓的血腥味
就连心脏的深处，都如同被切开一样，血肉模糊地颤抖地跳动，
不断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可是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心里流向全身的悲痛，
冷静不了，停止不了，于是，犹如失控的机械一样。
我拼命地，面目狰狞地，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了起来。
「说什么笑话啊！！！」
「···！！」
「别天真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离开公爵府的！！」
「···！？我已经决定好了，小姐···我不会泄露您的事情的，但请容许我——」
接受不了···
容忍不了···
想要让罗希娜闭嘴···
丧失了思考能力的我，像是发疯了一样，不知道为何手脚擅自活动了起来，我冲了上去用力地掐紧了罗希娜的喉咙。
「别自以为是了罗希娜！！你要是敢泄露我的秘密！你要是敢离开公爵府的话！！」
「那你的全家人就等着和你合葬！！！」
「呜哇！？」
我无法控制手上的力道，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地掐紧地罗希娜的喉咙，而罗希娜痛苦不堪地挣扎着，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甲痕，抓出一道道血迹。
不是这样···
我只是不想伤害罗希娜···
我只是不想失去罗希娜···
我只是希望她能闭上嘴···
脑海里塞满了恐惧，心里悲痛得无法忍耐。
害怕听到罗希娜说出离开我的声音，
害怕无法再次见到罗希娜唤醒我的清晨，
害怕无法再次看到罗希娜迎接我回家的夜晚······
我只是···
我只是······
想要罗希娜留在我身边而已啊······
拼命抑制着慌乱迷走的内心，吃力地取回一丝理智后······
「咳···咳咳···」
我才发现，罗希娜早已无力地跪倒在我身前，痛苦地支撑着软弱的身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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