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那是什么···」
我呆滞了一下，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程度的病，并没有听过这个病名，起码在贵族圈中并不是会被人知晓的病。
卡洛琳爵士垂下了视线，谨小慎微地，生怕会说错什么话。
仅仅从病名和卡洛琳的反应看来，这并不是轻易能治疗的病。
「一般而言，抑郁症···目前还是很少病例，在我的学识范围内，会患上这种病的，无非是落魄贵族，又或者身边环境有巨大变故的贵族···患者平时就容易胡思乱想，发病的时候，可能会情绪失控，思维混乱·······不过，案例很少，其中也偶有自然而然地自愈的病例。或许也有平民会患上这种病，但一般平民也无法得到医治。总而言之这种病···没有传染性，影响力也不算大，所以目前没有得到重视，也没有针对性的深入研究······」
「但通俗地说，就是所谓的心病。」
卡洛琳眼神闪烁地停留在我绑着绷带的双手上，随后又很快装作若无其事一样移开了目光。
「······」
心病···呢。
大概，我也早有注意到，我的心理并不稳定了吧。
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我早已知道了自己是不是有了什么问题。
只不过···即使知道了，也无法向任何人诉说，
累了，不想努力了。
我想要的，似乎无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
这种想法，无论让谁听到了，
也只会让人觉得我是个矫情软弱的无能贵族。
怎么可能说出口。
只能装出不知情的样子继续忍耐下去吧。
所以，才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我明白了。这个病···能治疗吗？」
「···非常抱歉，正如我刚才所说，这种病目前并没有得到重视，因此自然也没有治愈的药物，只不过······」
「只不过？」
「不是治愈，而是抑制的话，倒是有从黎巴卡丽盟国传来的，非常昂贵的禁药。」
「被名为「幸福果」的，能让人得到幸福的神奇药物，但是我···并不推荐莉莉丝小姐您服用······」
「得到···幸福的···药物？」
无法理解，就像听着传教士夸夸其谈说着毫无根据的神话故事一样。
只要祈求就能实现愿望？
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回报？
那种连自欺欺人都说不上的把戏，留在修道院传颂给愚民就够了。
世界可不是由等价交换的理想谎言构成的这个事实，
我早就亲身体会过无数次了。
只要吃药，得到幸福？
怎么可能。
幸福···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地得到手。
但是看着卡洛琳犹豫再三的样子，也不像是凭空捏造的事情，起码在公爵千金的我面前，没有人有胆色堂堂正正地戏弄我。
如果真有这种药物存在，那恐怕世界···，
不，起码在财力丰厚的王室范围内，早就变成了永恒的乐园了吧。
这种神奇的药物不仅没有被泛用，反而被称为禁药的话，
背后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
或者是，我需要付费比幸福更加残酷的代价。
「···你是说，这种药物会有什么我难以承受的副作用吗」
「···是的，既然被称作禁药，那肯定是非常危险的存在。并不是说它有强烈的毒性，而是···一旦尝试过从幸福果中获得幸福的滋味后，常人很容易对幸福果产生严重的依赖性。最终对幸福果的依赖性越来越强，一生也无法摆脱对幸福果的依赖，如果家境财力无法支撑幸福果的费用后，一旦戒断幸福果的话，便会陷入极度思维混乱，甚至会无法自制地出现去偷窃强抢等极端行为······不过当然，如果有人帮助的话，只要煎熬地戒断一段时间，便能摆脱。但······这是对于正常人的案例······」
意味深长地，卡洛琳停下了话语，沉重地对视着我的双眸。
不难理解。
能让正常人也失去理智的戒断反应，
也就是说如果对于心理已经不正常的我而言······
「你是说···如果我一旦服用了幸福果后，这一世可能都无法戒断···又或者说，一旦戒断的话···」
「是的···，虽然在抑郁症上的使用案例很少，但据说的确能抑制抑郁症，不过，如果一旦戒断后，预想戒断反应会被正常人更加剧烈，而且我们也不清楚长期服用幸福果的副作用，所以······」
「假若您一旦选择服用幸福果，那恐怕您的余生，每天都需要不间断地依赖着幸福果渡过，否则······」
卡洛琳并没有说出口，但我已经可以预想到。
一旦我在这种情况下失去控制的话，
恐怕我会彻底走向灭亡吧。
瞬间，难以言喻的恐惧凝结在心中，全身失去控制地颤动着
一旦服用，就是无法逃离的地狱···吗。
依靠着药物的治疗才能苟延残喘下去什么的···
那不就···
和妈妈一样了吗。
「呜···」
回忆的思绪缠绕着心海，像是全身脏器都被刺满了针刺一样，
激痛停顿了心脏的跳动，我痛苦地捂着胸口，全身瘫软在了床上。
「莉莉丝小姐！您怎么了！？」
「没···没事···」
吃力地呼吸着，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压抑着想要畏缩的本能。
已经，怎么都好了。
这还真是容易判断的交易呢。
因为，卡洛琳并不知道。
对于我而言，现在的这种，随时会心里崩溃的不稳定状态，
就已经是确确实实的死亡了。
名为「莉莉丝」的公爵千金的，
彻底性的死亡。
是啊，我没有退路了。
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了吧。
呵，能带给我幸福的幸福果吗。
如果是真的话，真想一试呢。
想试一下···
从自己幼年犯下过错后···
就从来没有得到的，
名为「幸福」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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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似乎下了决心。
「···那，麻烦卡洛琳爵士先为我准备好3个月的药物吧。账单事后给我就可以了。」
「明白了···」
卡洛琳似乎深思了一会儿，但随后又犹豫地张开了口。
「莉莉丝小姐···幸福药的价格比较昂贵，可以请您事先支付费用吗？」
「···什么意思，你是指质疑我的经济能力吗？」
非常不满地，我微微皱了双眉。
「非常抱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幸福果的价格实在太过于昂贵，仅凭我的经济能力难以垫付······」
「······纳米斯，找一下我带来的行李，拿一下我的钱袋过来。」
幸好，习惯上带着一些钱。
现在有15枚皇币，是我3个月的零花钱，即使对于稀有的药物而言，也可以说得上巨款了吧。多余的钱，就让给卡洛琳的封口费。
「给你，剩余的不用还了，就当你的医疗费。明天给我带药——」
「······十分抱歉，如果您希望购买3个月的分量的药物的话，目前还不足够支付药费···」
「什···什么！？」
「1粒幸福药10金币，每天2次，3个月需要1800金币，加上我的诊金的话，2000金币···，或者20枚皇币您觉得可以吗？」
「10金币···1粒···？你是说···我需要20金币才能保持1天的药物量···？」
「···是的。」
听到价格的瞬间，我的心脏瞬间抽搐了一下，甚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即使作为公爵千金，但是以数十枚皇币去衡量的价格，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比我喜欢的极其稀有的红宝石首饰，居然贵上好几倍···
难怪···如果真的是落魄贵族的话，恐怕全副身家，也难以维持长时间的药费吧。
「···我明白了，那就，先帮我拿2个月的药物吧。」
「感谢小姐您的理解。」
接下来再草草聊了一会儿，我便找个借口让卡洛琳回去了。
「关于我的病情，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否则······」
「明白了，以米塞西鲁家名为誓，我会将这份秘密深藏在我心中的。」
看着卡洛琳慎重地起誓后，我才放缓了语气让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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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领地后，卡洛琳马上松了一口气，
卡洛琳一直在深思着一件事。
那个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人，居然是那个，
作为最负盛名的最优秀的贵族千金而闻名社交圈，
被称为社交女王的莉莉丝·塔罗西亚，
到底为什么会堕落到这个程度？
无论如何，带着一箱子退烧药，抗生素等急救药品赶来的卡洛琳，
根本无法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抑郁症？真是够离奇的。
抑郁症可不是随便就能患上的疾病。
也无法和备受宠爱的公爵千金大人联系上来。
但在深夜时分匆匆找上门的骑士，
那个房间里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味，
还有莉莉丝双手上缠着的绑带，
一切都在证明着，眼前自己看到的莉莉丝，
并无一丝虚假。
深思之下，卡洛琳似乎联想到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热死病。
贫民才会患上的热死病，
王子殿下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而且明明是正妻之女却被赶到荒凉的领地上
私生子的艾丽娜却还在学院里自由活跃着，
连专属的侍女都没有，
而且现在还有抑郁症······
这样想来，是因为失贞而落到如此地步的吗。
尽管作为医学世家的自己，实在不太清楚贵族圈的动向，
但······
如果是真的话，
恐怕，那个莉莉丝·塔罗西亚，
现在也只不过是空有虚名的公爵千金而已吧。
虽然失贞的事情有王子殿下在保密着，
但一旦失身于贫民的事情一旦暴露出去，
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被因为损害了公爵家的名誉而被赶出家族，彻底堕落成平民吧。
不过，无论是公爵家的势力，还是王室的势力，
作为伯爵千金的卡洛琳丝毫不敢得罪任何一方，
尽管如此，但该赚的钱，还要要赚的。
而秘密，就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幸好自己在最初就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没有让一直缠着要跟来的弟弟，卡维特跟着前来，
【而是让他去帮忙管理药局的销售明细了，要不然以他那不成熟的性格，知道这么多秘密，肯定容易出问题。】
人啊，想要活得长命一点，还是知道得少比较好啊。
【注意：幸福果成分：α-苯基-2一哌啶乙酸甲酯盐酸盐（分子式:C14H19NO2·HCI分子量:269.77），中枢神经兴奋类抗抑郁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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