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户熏曾经想过她会对什么样的人心动。
大概是一个拥有绚丽黄昏的傍晚,天空里飞舞许多的红蜻蜓。有些正当时节的花儿开得漂亮,落了点花瓣在她的裙上。站在天桥下的她和某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迎面遇见,然后就对上了视线。有只红蜻蜓斜斜飞过他们中间,顿了几秒两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又或者是站在地平线上仰望灰蓝色天空,熹微的晨光中带着一抹粉。带着些许潮湿的空气里还有薄荷的清凉香气。风刮过,她的帽子高高飞了起来,落在一个人的面前。她伸手去捡,意外和对方伸出的手碰上。两个人看着对方,眼睛里有着惊讶。
不是刻意制造的偶遇,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是陌生人却一见如故,这便是她会喜欢上的人。水户熏虽然是运动社团的女生,但是也有一颗浪漫多情的心,她很在意内心一刹那绽放的感觉。她觉得如果连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又谈何喜欢一个人。
水户熏无数次想象这样那样的场景,却没想到她与他的相遇如此寻常,于一个平凡早晨。
水户熏虽然在东京上学,但其实是宫城人。这日因为家里长辈过寿的原因,她在星期五结束训练以后连夜赶回宫城。到了宫城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想着这个时候去长辈家打扰不太好,就打算在周围逛逛。她从父亲派人来接的车子上下来,笑着让司机先回去休息,接下来的时间她想要自己自由安排。
许久没有回来,在东京那样的地方呆久了,倒是觉得这矮墩墩的房子都可爱起来,空气也特别好。水户熏沿着巷子里的路往前走着,旁边的墙上摆满不同颜色陶瓷花盆种着的绿植。她心情挺好,能在繁重苛刻的训练中出逃这件事本身就让她愉悦不已。
虽然在排球上有那么些天分,自身对自己的要求也挺高,但是人类根深蒂固的劣根性就是会对偷懒逃避懈怠一类的行为有着舒适感。水户熏思绪不知不觉延伸开来,一想到排球就想到她们的王牌,那个女孩子似乎从来都学不会偷懒。还特别敏锐,她一有点想偷懒的念头,就被她叫过去接球。
一想到王牌,就忍不住笑了。水户熏得意洋洋地眯着眼睛,不知道今天的王牌大人是什么样的表情,对于她合情合理又光明正大的请假。不管怎么样都好,请她先去折腾折腾别人吧。
有一户人家的院门被打开,一个背着包的男生出现门口抬头看天准备出去。也许是没想到这么早还能看见人,男孩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就这样擦肩而过。水户熏也没觉得什么,也往前走去。走着走着觉得有些奇怪,她停下步伐犹豫一会儿往后转身看见男孩正扭头看着她,皱着眉,满是疑惑。
水户熏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名,她笑了起来,好像是认识的:“是岩泉吗,好久不见。”
男孩五官硬朗肤色健康,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锐不可当,还带着几分坚定沉稳。他抓了抓头发迟疑着问道:“水户?”
“熏你在发什么呆?”抱着球的日向花矮身点点正在绑着鞋带的水户熏的手臂,看着她系了五分多钟的鞋带,她不禁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熏发明的什么偷懒的新方法。这让她再次开始无奈起来,做队长好难,尤其是还要管熏这样的问题儿童。她蹲下去侧身看着水户熏,没有绑起来的头发沿着肩膀滑落。她一边挽着头发,一边看向水户熏的眼睛:好像,真的在发呆。眼神都放空了,特别像是在数学课上的状态。
又有点不像,日向花眨眨眼,毕竟在数学课上熏是从来不会笑的,更何况是这样有点怪怪的笑容。情感上迟钝到像是个白痴的队长大人,是真的不知道少女怀春是个什么样子。
“啊?花。你怎么了?”回过神的水户熏看见凑近的那张越发-漂亮俊俏的脸蛋,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开屏就是美颜暴击,让她老人家怎么吃得消。话说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啊,顶着这样一张脸真的会出事的。还好这家伙的性格还不错,不会到处去惹是生非。
日向花静静地看着水户熏,觉得她现在比刚才正常很多。然后她摇摇头拉着水户熏走到平时练球的固定场所,平淡却不容拒绝:“陪我再练练跳发吧,最近觉得有点顺手了。”
“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怎么又是我。花你怎么都不去找小椋她们练习拦网啊。”
水户熏欲哭无泪,她是真的很怕花的发球。先不说越来越难接,就看着那种气势汹汹的发球就足够让她有心理阴影了。没有骗人,也没有夸张,更不是恭维,她们队长年年当选东京女子组的最佳发球手就可以证明她所言不假了——而她承包了每年的最佳自由人。
“就不能让我多休息一会儿吗?”
即使喋喋不休各种抱怨的话,水户熏还是认真地做起热身运动,并且对于接日向花的发球跃跃欲试。这是她身为自由人的骄傲和自尊,花孜孜不倦地尝试着各种可能,沿着阶梯越攀越高,她也绝对不要落后。
一些热身的后辈们偷偷地看着她们两个的练习,其中一个有些好奇地拉拉二传桐生六出的袖子:“日向前辈好厉害,水户前辈也好厉害,可以说是最强的矛和盾了吧。”
桐生六出眸光闪烁,长久的沉默以后,她有点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她还是太弱,无法好好使用这套最好的武器。
水户熏的大脑还未进行思考,身体肌肉的记忆已经促使她往左前方鱼跃接球。借由手臂卸掉排球旋转的力,再将它高高击起。虽然暂时还无法精准掌控排球送往二传的位置,但是这一球已经接的十分出色。她擦了把汗,想起她在宫城看的比赛。
遇见小学时期的同学,在得知也打排球以后邀请她去看了宫城县的男子排球赛。怎么说呢,十分新鲜的感觉。不同于她们学校男子排球部的风格,打得更加大开大合,那个一眼就知道十分厉害的二传将每个攻手的积极性都调度到一个高阈值的状态。
而她最在意的还是他,那个比赛时全力以赴的身影。水户熏吐出一口浊气,撑着腰看向站在球网对面的日向花,有着相似的让人安心的气质。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很心动,对于他的笑容。灯光之下,球场之间,毫无阴霾的爽朗笑容,她分明感受到心脏的剧烈跳动。她的心告诉她,就是这个人了,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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