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宫

    “顾宵……你……”顾渺没想到他这个名义上的弟弟看到他居然会这样热情,几乎要把他扑倒。

    “哥哥竟然回来了吗?还是没有去献祭?”顾宵继续搂着顾渺的腰不撒手,宛若遗失的珍宝再度回归。少年的声音充满力量,怀抱也同样充满力量。

    只是顾渺向来无法同人亲近,顾宵这样亲密的动作只能是让他汗毛倒竖,生出一身冷汗来。

    “你先放开我。”顾渺伸手去拉顾宵紧握的手,拉扯了几次才勉强拉开。少年刚一松开手便迫不及待的绕到了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我去献祭了,而且……还见到了传说中的神龙。”顾渺眉头轻蹙,一字一句的说道。

    顾宵顿时愣在了原地。

    顾渺回宫的消息像是树林里的一把火,风一起便燃烧弥漫到整个皇宫。当晚皇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前太子顾渺回来了。

    为什么说是前太子呢,因为昨日献祭之后,顾宵就被直接安排进东宫,虽然圣旨还没有下,但是太子已经献祭给神龙,皇帝也只有这个遗失的儿子,太子之位是谁的不言而喻。

    除了一点,没人能想到顾渺竟然还能回来。

    此时顾渺坐在勤政殿偏殿,顾宵正站在他的旁边。

    他回来的消息一传出就被皇帝召见,只是现在北境战事吃紧,皇帝与大臣们正在讨论战事之事,便暂且让他在偏殿等候。

    “哥哥可是觉得累了?”顾宵替面前的兄长倒了一杯茶,他的目光深沉,总是让人觉得里边藏匿着什么。

    “还好。”顾渺冷声道,他并不是很想理会这个弟弟。前世的可怕记忆还在,他还是害怕这个弟弟的。

    “昨日……父皇不许我过去看你,把我软禁在东宫,我还怕连哥哥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如今还能见到哥哥,我真的很高兴。”顾宵伸手去拉顾渺的手,却被顾渺躲闪过去。

    顾宵的眼神微黯。

    “是吗?”顾渺散漫的回应着。不让顾宵去祭祀台旁,是怕出什么意外让顾宵献祭吗?

    顾宵察觉到顾渺的冷淡,心里的阴暗不停的肆虐生长。他其实从第一眼看到是就很喜欢这位兄长的,若不是因为国师的威胁,他也不想去争什么太子之位。

    只可惜他这位哥哥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冷若冰霜,爱答不理,让他一腔热血贴上冷屁/股。明明一开始他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哥哥就是不喜欢他?

    他的目光再度变得冰冷可怕。

    很快勤政殿的会议已经开完,有关战事的几位大臣都已经从殿内离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过来请顾渺过去。

    顾宵自然也跟在后边。

    一进勤政殿隔着一层纱帘便看到南梁皇帝坐在殿内最里边,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数十本奏章。开门声一响他便警惕的抬起头来,在看到顾渺进来的时候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顾渺很快的捕捉到这丝勉强的笑容,心里清楚他这位父皇对他回来到底是什么态度。

    其实他并不该回来,他不过是个最多余的人。

    “父皇安好。”顾渺走上前行礼问安。顾宵跟在他身后,和他行相同的礼仪。

    “快起来吧。渺儿快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皇帝的声音里透着担忧,但是更多的是畏惧。

    国师明明亲自把渺儿送上了祭台,他怎么可能还能回来?!若是献祭不成功……恶龙真的祸乱人间可如何是好?还有他的渺儿,万一真的如国师所说是……

    可容不得皇帝多想,顾渺已经缓缓地走到他面前,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皇帝突然感觉他这个儿子变得有些陌生,容貌和气质好像都变得更为高贵飘渺。

    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般。

    “渺儿你不是被国师献祭了吗?昨日许多人都亲眼看到你消失无踪,朕还担心你许久。”皇帝把顾渺拉到身边,另一只手拍着顾渺的肩膀,声音温和,确实像一位担心孩子的好父亲。“难道是祭祀失败了吗?”

    很显然,前边的问话都只是在为最后一个问题做铺垫。此时皇帝最想知道的是祭祀有没有完成。

    却并不是他的儿子到底遭遇了什么。

    顾渺只是望着他的父皇什么话都没说。

    他的父皇很早便登基为帝,手握大权已久,后宫里除了皇后也只有早年的几个小侍妾。他们皇室在外一直都有帝后情深,父慈子孝的名声。

    如今看来,这些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即便是心如死灰,顾渺也觉察到自己心中的一丝落寞。

    “渺儿?你说话啊!”南梁皇帝的语气里带着催促。

    “献祭……成功了。”顾渺低着头不愿和他的父皇对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还见到了传说中的……”

    顾渺的话说得很慢,但是在场的人都能预见到他要说什么,纷纷屏住呼吸。

    “见到了传说中的……神龙。”顾渺的语气艰涩。他想起了那位脾气阴晴不定的青年,还有他手腕上的龙纹,还有……那个令人窒息令人浑身发软的亲吻。

    “哥哥见到了神龙?!”顾宵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竟然不顾殿前礼仪惊呼出声。

    顾渺敏感的回头瞥了顾宵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如此之大。

    “渺儿……你当真见到了……神龙?”南梁皇帝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顾渺总觉得二人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似的,但是看二人的表现又没有什么破绽。

    “是。”顾渺轻声应道。

    现在父皇应该还很相信国师,他必须拿出证据证明国师的错误,才有可能让父皇识清国师的真面目,不再庇护国师。

    他才能真正弄清楚国师的目的,弄清楚上一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夜山里确实有神龙,修为高强,甚至已经修成人形。”顾渺的语速很慢,他在斟酌着到底要怎么说才能对自己最有利。“是他放儿臣回来的,不过……只能停留一日便要回去。”

    “只能停留一日?”皇帝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怀疑。

    他自然是最相信国师的。当年是国师第一个发现了长夜山里有恶龙,也是国师同恶龙交流,才保佑南梁风调雨顺。

    他亲眼见到国师在长夜山祭祀台前施法求雨,国师应该不可能骗他才是。但是国师也说长夜山的恶龙是被封印在此处,常年沉睡,只有他才能和恶龙交流。

    可他的渺儿说的……却也不像是假话。这让皇帝有些犯难。

    “父皇不是希望你被献祭,只是既然神龙显灵,怎么还会放你回来?”皇帝再度提问。但是这话问的便有些过分了。

    顾渺是他的儿子,大难不死回来,他居然问出类似你为什么没死的问题,这样的话委实太过于伤人。

    然而此话一出,皇帝便明白过来实在是言重了。

    顾渺心尖一颤,没想到往日宠爱他的父皇竟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自从知道自己需要献祭之后他便再也没抱过期待,却也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令人伤心的话。

    他以为自己是面无表情的,可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顾渺眉心微蹙,一双眼睛本来亮晶晶的,却如明珠蒙尘,再无光泽。嘴唇抿得紧紧的,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发白,让人想掰开他的唇肆意安抚。

    瘦弱的身体宛若弱柳扶风,纤细的背影略微有些颤抖,仿佛下一瞬便支撑不住。

    有一种脆弱又故作坚强的美感。

    “父皇,兄长自然是不可能对父皇母后说谎的。”顾宵看着兄长的模样,心里起了涟漪,觉得兄长实在是太委屈,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帮他,保护他。

    皇帝也觉得自己有些欺人太甚,自己的儿子他自然是最了解的。结果被他送去献祭不说,回来之后还被他怀疑,不免生出几分愧疚之意来。

    只是……

    若国师的话是对的……

    顾渺便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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