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贰拾陆会合

    雾气散去了一些,周围的影子渐渐显现出了扭曲的身形。密密麻麻的枝丫在头顶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没有鸟叫虫鸣,看不见月亮,只余下一片阴阴冷冷的暗淡光线,仿佛一片阴冷潮湿的无尘之地。

    藤蔓依旧时不时的试图攻击我,但我已经摸清了攻击轨迹,再加上数量并不是很多,在感觉到划破空气的风声那一刻侧身错开,顺势一把抓住蛇般的树藤,随后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

    闷响仿佛扎入□□般,绿色粘稠的汁液喷了我一脸,我把像蠕虫般扭动的藤条残断丢在地上,苍白的脸上,绿液还未来得以及擦,全身上下有些狼狈,但灰眸中仍是一片冰凉的杀气。

    脚下是湿润的黑土和残枝枯叶,也许还有腐朽的白骨,但我只是目不斜视的踩上去前行,身上混着先前斩杀的尸体的腐朽味,一时竟逼得藤蔓后退了不少。

    妈的,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就是凶兽我也敢揍了。

    我一路杀气腾腾的开路杀去,如此程度的斩杀让我有些烦躁起来,一边前行一边面无表情的腹诽着“为毛还没有到头”“卧槽还有砍多久”“人品糟透了”“好想早点回去洗洗睡”“尼玛老子还没吃宵夜呢(?)”,但到了后来,也没有多少力气来思考了,只是机械的斩通前行的路。

    我依旧没有见到斑,现在也有些怀疑这样走到最后,凭我的身手和余下的体力是否真能干掉最后的Boss。

    不得不承认,没有斑和祭在我身边,很多事我一个人很难处理。

    先前吃了碗拉面垫了点底,但早消化了。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我有一段时间滴水未进了,地上和大片的枯叶上倒有一些水,但鬼知道那积了多久,有没有被当成洗尸水。

    接下来的行程很枯燥。我强撑着身体又走了一段路,这里面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么大,我很有可能只是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圈,但我已经懒得白费力气去解除这个结界了。好在后面基本上没有树藤和尸体来和我互殴了,但树藤的数量却渐渐多了起来,虽然没动静,我却又戒备了起来。

    周围入目的,几乎全是密密麻麻的藤蔓,七宗八错的胡乱缠绕在一起,就先后错综的电网,但如果更确切的形容的话,这里的一切,仿若都被罩在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中。

    “……看样子要到头了。”我自言自语般的淡淡道。我想斑应该和我的想法一样,以他的中二,没准早就一路轰到这妖怪的老巢,将其殴打了一顿了。

    “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最后的鞭尸……”我面无表情的嘟嚷了一句,但随即又觉得这想法太乐观了。在这中心地带仍然是一片死寂,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影,我抬头看了看上方,枝丫几乎被藤条缠满,脸挂着的尸体都没有了影子。

    但那种斑就在附近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我哑着嗓子嚎了几句,心想没准儿下一秒斑就头朝下倒挂着树干出现了,一头银毛儿晃啊晃的颇有贞子姐的风姿……好吧我说笑的。

    再往前走就是树干了,我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轮廓了,但一大堆树藤却挡在了我面前,不同于先前,这些树藤竟相互缠成了一团,远看去就像一堆蛇,仿若一个巨大的毒瘤,让人看了心里有些慎得慌。

    我看了看周围,发现路被这两楼高的一坨堵死了后,面无表情的走上前,确定这些树藤不会玩捆绑式play后,一脸面瘫的一脚踹了上去。

    再次感谢了一下母亲给我的天生怪力,在这种情况下劳资终于比金刚葫芦娃还口胡了……好在这些树藤没有先前的结实,一踹就垮了一片,我又强打起精神提刀继续斜砍上去,不一会儿就打通了一个洞。

    里面黑通通的,仅容一个人半弯着腰进去。似乎还要一点才能完全打通,我又弯腰钻了进去准备继续作业,但在前方的暗色中,我突然看到了一双眼睛,冷漠的直直看着我。

    通道里一片黝黑,透着一股子阴冷,带着一种潮湿的腐朽味道,冷不丁的出现了一双眼睛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的第一反应是以为是斑,因为他就在附近的感觉此时更加清晰了,但下一秒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斑平日也摆出张凶巴巴冷冰冰的脸,但这种怨毒到狰狞的怨妇小眼神儿他是不会有的。

    我仿佛猜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把出口扩大了一些,让微弱的光线洒进来一些,然后大着胆子凑上前去看。

    又一个死人。

    就像下斗的或是法医,尸体看得次数多了,也不会想要跳脚了。和先前吊在树上的肉干不一样,这个人是被整个缠住,仿佛与藤条溶为了一体。这时一具男尸,呈半腐烂状,身体上布满了尸斑,但奇怪的是,在这种潮湿的环境里上面竟没有生尸虫。

    我捂着鼻子小心的凑近了看,勉强辨认出他身上穿的是那种浅色的狩衣,不由一愣心想敢情还是个神棍阴阳除鬼的啊,随后“啧啧”的摇了摇头,叨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上帝保佑菠萝菠萝蜜嘛咪嘛咪轰(?)”,双掌一合拜了几下,然后就凑上去翻查起来。

    从对方的衣兜里我翻出了一些早已腐烂掉的干粮渣渣,他身边还有一柄断掉的桃木剑,另外还发现几个火折子,已经受潮有些霉变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我还是收进了自己的兜里。而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符咒了。

    尽管纸已经烂掉了,但我仍辨认出了那种鬼画符,他的手上抓着一大把,衣兜里还有一些,而最诡异的是,他的脸上和身上也贴着符咒,而且看上去像是自己贴上的。

    我愣了愣,觉得这种情况好像让我想起了什么,但一时又记不起来,毕竟在这条道上,除妖我只是用来装逼混饭吃的。面对着那张几乎嘴里都爬满了树藤的、鬼气森森的脸,我觉得不舒服起来。

    蹲了一会儿,我觉得脚有些麻了。正面无表情的准备站起来,突然,我发现对方本来涣散圆睁的瞳孔,突然一下子转了过来,不偏不歪的死死瞪向了我。

    我一惊,瞬间条件反射的蹬地发力,身体往后半跳开向洞外移去,落地时顺势打了个减少摩擦力,然后就势半站起来,身体却微倾着紧绷了起来,刀也“唰”的拔了出来。

    ……尼玛的又诈尸啊……早知道这一趟来得像是穿了《盗墓×记》一样劳资就带个黑驴蹄子来了,饿了还可以啃了吃了,比如那个叫啥三筱的爪子就不错(喂!)……而这时,洞口处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动,我脸上顿时五彩斑斓。

    ……我操。

    请原谅我说出这么粗俗的词,但如果你看到一个男的拖着版腐烂的身体从洞口冷不丁的爬出来,身上还密密麻麻的连着像是管子似的树藤,一边爬一边还不停的掉腐肉淌尸水,我想难以言表的千言万语也许就会汇成这一个精辟的词。

    我忍住想吐的感觉,身体猛地弹起几个移步来到了他的侧后方,先发制人的狠狠挥刀斩断了连接着他的树藤。

    按理说这几下下去没有了操纵方,cos贞子的尸体应该会像是缺了钙是的趴回挺尸状,但就在我稍有松懈的着一刹那,男士却突然没有一丝停滞的快速侧过身弹起,我们此时的距离极近,一时间我来不及躲避,就这样在我惊愕的目光中,对方狠狠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对方的力气极大,我背后抵着的树藤不一会就咯吱的断裂了,我一路被推进了刚才的那个洞口中,直到抵到了藤壁才停了下来,但脖子上越来越重的力道让我开始呼吸困难起来。

    “……卧槽……这不科学……”我费力的睁着眼看着那张狰狞的面孔,咬着牙艰难道。鼻腔间弥漫着极其难闻的尸臭味,脖子上裸|露的皮肤上传来尸体黏糊糊的触觉,对方的面孔凑得极近,面孔因剧烈动作有些垮塌,诡异恐惧至极。

    但现在已经顾不上恐惧了。强烈的窒息感让我开始缺氧,大脑放空,眼前有些发白,一切景物都开始模模糊糊起来,我试图掰开尸体的手,但却使不上力气,到也不知道在刚才的变故中掉到哪儿去了。

    挣扎了几下,我突然咬着牙用力一头撞到他头上,顿时脸上全是恶心的粘稠感。我以为这一下好歹能使他的力道缓一缓,但对方只是动作一滞,脖子间发出一声“咔”的骨骼断裂声,脑袋被我撞得往后一仰,呈现出一种十分诡异的扭曲姿态,但力道仍没有松滞,反而愈发的加大。

    我被死死掐住脖子,身体几乎都被半按进了藤壁中。我突然有了种将要被无数藤蔓吞噬的感觉,但意识开始涣散。我不断的强迫自己想出逃脱方法,但到最后,头脑中第一次有了种想法。

    ——完蛋了。

    仿佛有藤蔓开始包裹我的身体,在这个时刻,我不知道我想了些什么。这种努力维持意志的过程很痛苦,就在我的意识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空气再次灌回了气管,那张狰狞的脸再次模模糊糊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我咳了几声,视线费力的移到了旁边,随后惊悚的发现一只手竟然从我旁边的藤壁中猛破而出,一把抓住了尸体掐着我脖子的手,用力一收。

    尸体的手“咔”的一声断了,我趁机一脚狠狠的踹了上去,愣是把他踹出了洞,我也全身一软捂着脖子死命咳嗽起来,而一个东西在此刻抓住了我的另一只手。

    我一愣,这才想起先前那只像是拍鬼片一样从我背后伸出来的手,不由“= =”了一下,心想“卧槽里面还有一只吗难道是那丫的基友他娘的就算是英雄救×这出场也太口胡了”,但却有些不易察觉的扯了扯嘴唇,艰难的翻了个身,双手反握上了那只手。

    骨骼分明的手掌,手指白皙,漂亮。

    没有祭那般温暖柔和的温度,透出一种淡淡的凉意。

    但却突然安心了下来。

    我咬着牙爬起来,开始扯那面藤壁上的藤条,一阵连扯带踹的猛拉之下,我在暗色中看到了一双眼睛。

    透着疲倦,却依旧锐利的金色,就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我有一瞬的滞住,但马上又面无表情的继续手上的工作。

    “……你还好吗?”我一边艰难的扒着树藤,一边淡淡的开口,声音因刚才的混斗而变得有些沙哑难听,“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了,敢情是被整个儿包进去了,捆绑式S|M感觉如何?”

    银发的男人渐渐显露了身形,我这才发现他全身都缠着树藤,整个人有些狼狈,十分疲倦。我不敢想象他是怎么被裹成一个茧收进滕壁里面的,换成我早憋死了。

    “……你也有中招的一天啊,或者说我们这一趟来得本来就不划算。”我低头扯着藤条。

    “……不过,好歹我找到你了。”

    我没有看他的脸,不知道此时他的表情怎样,我只知道他的情况或许比我还糟糕,先前我吐他的槽他也只是费力的抬了抬半敛的眸子,虽然仍有那种锐利的气场,但那种君临天下的牛逼感觉已经淡了不少。

    真是要命,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大凶器,男主角却快歇菜了,当然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路强撑着体力已经透支了不少。

    叹了口气,我抱住他的一只手臂,正准备最后把他整个人扯出来,突然,一阵破空声从背后猛然传来。

    我一惊,直骂我去把那丫忘了,但一时间身体竟没有动,不知道是一时来不及反应,还是出于一种“我一让开我身后这位就会被揍成猪头”的卧槽大无畏心理。

    尸体腐臭的气息已经逼近,我眼一闭心想死就死吧,正准备往他身上一扑当个肉盾,他却在这一刻反应了过来。我在一瞬间看到他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不少,然后我就被他甩了出去,尸体的攻击也在这一秒内狠狠撞了上去,我只听见轰——的一声闷响,整个藤洞似乎都震了一下,一时间尘土飞扬。

    我有些愕然,干涩的张了张嘴想要喊他的名字,就听见他的声音猛地从尘幕中传来,难得的提高了音量,透着一丝沙哑:

    “把刀给我!”

    我立刻反应了过来,快速摸索到掉在地上的刀后,反手丢向了他声音的方向,然后就听见兵刃既接的几声响动,一阵锐利的气流也在此时猛然袭来,我瞬间借着流势向后移出了洞,下一秒就听见一声炸响,我挖了半天都没打穿的藤洞就这样炸开了一个洞,一时间尘土飞扬。

    我捂住嘴半跪在原地咳嗽起来,抬起一只手臂横挡在面前,面无表情的眯着眼试图从尘幕中看清此时的情况,突然,一个人影从朦朦胧胧的尘幕显现了出来,然后身影滞了滞,缓缓向我倒来。

    我一愣,下意识伸条件反射手去接,结果下一秒,那具狰狞的男尸就倒在了我身上,头被卸掉了,身上绿色的尸水流了我一手。

    我面色一青,赶快炸毛的往旁边一丢,然后就看见斑缓缓从尘幕中走出来,手里提着那个男尸的头,那身浅色的长衣已经变得有些灰扑扑的了,脸上和身上也布满了伤口。

    他长长的银发和宽大的衣摆随着气流微摆出一个弧度,凌乱的刘海遮掩住了那双金色的眸子,我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看见他一下一下的深深呼吸着,走路也有些摇晃。我刚站起来准备去扶他,就看见他身体晃动了一下,面朝下“啪”的倒在了地上。

    我顿时觉着真他母亲的要命,连忙跑到他身边,顺便把他手的尸体头一脚踢得远远的,犹豫了一下,伸手戳了他一下:“……斑?”

    没有反应。我有些慌了,但马上定了定神,费力的把他翻了过来,发现他眼睛闭着像死了一样,心想不是吧你别晕死了,继续叫他的名字:“……喂斑……你不是吧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却挺尸了,我还等着你带我回去吃宵夜嘞……你别死啊……”

    喊话无果,我伸手开始戳他的脸——唔皮肤真好,好吧我才不承认我是趁乱故意戳脸的……但我也意识到他都晕了我铁定没戏了,于是一脸面瘫的吸了口气,刚准备从戳脸转向去掐他的人中,手腕就突然被他一把抓住,银发男人费力的睁开一只眼:

    “……叫什么魂,我还没死。还有,把你的手拿开,想去三途河旅行吗?”

    我立刻面无表情的把戳他脸的那只手收到背后,但心里却安心了一些,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斑很轻的道:“……有什么一会再说,我要睡一会。”

    我愣了愣,然后就看见斑再次闭上了眼睛。我神色有些复杂的垂下眸子看他的脸,依旧是那番精致的面孔,却少了平日里的盛气凌人,带着伤痕,透着疲惫,毫无防备的像个孩子。

    我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他的遭遇,该怎么从这里出去,但最后,我只听见他毫无情绪的说,其他的交给你了。

    我想起初遇他时,我和他都说过,无关信任,但现在似乎不同了。

    叹了口气,我腹诽道“你睡了倒是爽了我可是累得要死”,但还是找了个干燥点的地方,费力的把这个一米八几的家伙拖了过去。先前从死人身上搜刮来的火折子这时派上了用场,竟然还可以点燃。我生了一堆火,坐了下来,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然后侧眸看到斑躺在地上,犹豫了一下,把他拖到了我身边,跪坐了下来,让他的头枕在我的腿上睡得舒服一点。

    ——卧槽劳资真是个好人。我没心没肺的这样想到,然后低头看他的睡容,又小心的伸手去戳他的脸,见其真的睡死了又恶劣的戳了几下,然后嘴角僵硬的勾了勾。

    虽然现在已经会合了,但我仍不敢放松警惕。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跳跃的火光,准备等待黎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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