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伍拾陆妖狼一族

    隔了几天,澈带着几个小妖怪到了会合地点接我和斑,还另带了一辆四不像妖怪拉的车,好歹摆出了“不夜代表”的排场。

    对此我一扬眉看了看澈,他不情不愿的回看了我一眼,然后哼了一声,却还是自觉走到了车边摆出了一副保镖样的邪魅狂狷气场。倒是那几个小妖怪,是初到不夜时被我揍过的几只,现在却一口一个“大姐头”叫得热乎,惹得澈一会儿就烦了,火大的把那几只拖到一边去揍了一顿。

    我懒洋洋的坐在车边搭着腿晃着,看着跟着车走着的几只一路闹腾着,不由勾了勾嘴角,这时,坐在车里的银发男人冷不丁的开了口:“轻松些了?”

    闻言我歪了歪头,然后眯着眼说道:“队里有些二货是娱乐良药。”

    车的门帘被我干脆卷了上去改成了观光车,而说完后我就干脆往后一靠抵到了他肩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前上方。这几天连着天气不是很好,今天依旧倒晴不阴的,带着一片乌云,模模糊糊的的将天空压得很低,连带着空气中一种湿漉漉的感觉,给人一种下雨的预兆。

    我莫名的觉得这天气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带着一种压抑的感觉,不由得闭上了眼。斑以为我打瞌睡了,环过我的肩把我带到怀里让我靠得舒服一些,我动了动,干脆依旧闭着,只是握着一块面具碎片的手紧了紧。

    车子摇摇晃晃的,沿着不知通向哪个无人区的山路前进着,晃着晃着我还真模模糊糊的睡了一会儿。没有做梦,却感觉听到了各种声音,像是记忆中的无数个人在说话,最后,我听到一个透着无尽陌生感的声音说“我只是觉得我家的姑娘不会这么弱”,再然后,一个温温浅浅的声音叫着我“森大人”。

    我感觉自己像是醒了,却依旧没有睁开眼,在马车缓慢前行的声响中,只觉得越近一步,心悸感就多涌上一份。

    就这样不知前进了多久,绕进了哪个深山老林,突然,一种异样感瞬间从心口上掠过。我瞬间睁开了眼睛,斑看了我一眼,然后瞄了眼窗外,语气不怎么好的说道:“进结界了。”

    不夜的结界挺惊人的,但这里的结界却更多的透出种时间的沉淀感和强大感,我直起了身,挪到了车门口向外望去。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雾气,很淡的感觉,白茫茫的沉在地面上,给人一种云端之上的感觉。但奇妙的是,地面不是泥土,而是用一排排红色的木板铺成,立在模模糊糊的雾气之上,仿佛架在云端之上的桥;而在道路的两边,立着一棵棵樱树,上面已经开出了早春的樱花,远远看去一片淡淡的粉紫色,夹着道路就这样延伸向远处。

    除了道路周围,两边延伸出去的天幕显示出一种模模糊糊的暗色,看上去很不真实,而在道路的尽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像是鸟居的建筑。

    从进了结界,澈他们就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不再吵闹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而我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象后,面无表情的说道:“……结界弄成这样也算是奇葩了,回个娘家怎么搞得像是去哪个景区一样,澈导游一会允许拍照不?”

    澈一张脸本来绷得紧紧的,一听我的话就瞬间破功,表情扭曲了一下转头瞪了我一眼,刚要开口说话,但见我虽然故作轻松这么说,但望着前方的眼中仍是一片深色,不由愣了愣,最后只是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车轮滚动在木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咕噜声,在这种回荡的声音中,路最终走到了尽头,而在走进鸟居的一刹那,周围的景象陡然一变,刹那间变亮的光线迎面扑入眼中,让人眼前瞬间一白。

    待眼睛适应了光线,周围的嘈杂声也开始回荡入耳中,而在看清眼前景象的一瞬间,我不由得愣住了。

    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至高点上的鸟居前面,周围是山林的绿色,旁边,一条从山间流出的河流向前流动,流到山体边缘是陡然落下,形成一条壮观的瀑布。

    再沿着鸟居前的路向前走到山体边缘,向下看可以发现在水汽模糊中,瀑布向下落入一个位于半山腰突出的潭中,然后分流流向各个地方。而在现在这座山的山壁和对面山的山壁上,分布着无数栋宅子,木质的日本旧居风格,就这样坐落在小悬崖之间,山与山、屋与屋之间用错杂的木桥连接着,构成了一个奇妙的空间。

    本来阴沉沉的天空在这里也放晴了很多,甚至隐隐可以看到有光线从云层中透下,越发的显出被绿色、河流环绕着的山间部落的出尘宁静。

    澈把马车停在了上面,然后就领着我们向山腰间走去。山间小路铺了石板,简单的安着木栏杆,还算宽敞平坦,但没走几步,前面就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抬眼一看,就看见一群狼一路向着我们这边狂奔过来。

    是的,狼,灰的黑的都有,一个个膘肥体壮毛色光亮,和野外的那种没什么两样,看得我瞬间一愣。而转眼间,狼群就冲到了澈面前,围着澈和那几个妖怪喽啰转了几圈嗅了嗅,就打了个响鼻不管不问的继续向山上跑,而澈从头到尾都懒得动一下,只是中途打了个喷嚏大概是不喜欢狼骚味。

    我瞬间觉得有种来到了动物园的感觉,而这时,狼群已经冲到了我面前。那只头狼一副看生面孔的表情瞪我,然后围着我转了几圈,却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我看着对方如此人性化的表情挑了挑眉,狼群却丢下了我继续向后面冲。

    斑走在最后面,从狼群出现的一刹那就面露凶色,看起来比澈还讨厌狼骚味,而和狼群正面遇上后,双方就理所当然的摆出了敌对的架势。银发男人表情阴沉的瞪着头狼,狼群也龇着牙发出了呜呜声,让我很怀疑下一秒双方是不是就会打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但说是愤怒,其中包含着的那份去不掉的娇媚让我顿时一震:

    “……全部给我滚回来!气候都变暖了居然还想不洗澡?”

    一听这个声音,狼群瞬间放弃了敌对的架势,夹着尾巴呜咽着就继续跑路,颇有种被主人追着洗澡的宠物狗感觉。而声音的主人气喘吁吁的追到上面来,一见我们一行人顿时眼睛一亮,狼也不追了,一边光速整理着衣着一边冲我扬起下巴:

    “哟瞳子~~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我无言的看着刚才还一脸凶神恶煞追狼,现在一脸慵懒笑容的溯夜,再回头看了一脸臭着脸的斑和远去的狼群,觉得有些玄幻,而溯夜却冲我抛了个媚眼说:“族里的狼崽子不肯洗澡,先别管它们了,一会再把它们绑去泡温泉~”

    ——……其实我觉得正常的狼都不会想去泡温泉……我继续无言的看着他,觉得我一路上的晃神和刚才在山顶的冲击,现在完全被丢到阿里山去了。而看到溯夜说完之后就一脸“快吐槽我啊快啊快啊”的少女表情,不由噎了一样,然后硬生生的把吐槽压了回去。

    和这货打过交道之后我就经过了深思,然后明白了对于这类生物普通攻击方式是行不通的,于是看着他一脸抖M表情,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一副亲切温和的表情:

    “嗯,溯夜君好久不见了,今日要打搅了,你养的狗……呃狼很可爱哈哈哈~”

    “……”

    “……”

    “……”

    结尾的几声干笑让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中,而溯夜听完后瞪圆了眼,一脸震惊的抖啊抖啊指向我,而我看着他的表情继续补刀,“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溯夜君,身体不舒服吗?”

    “不要关心我啊!瞳子你的鬼畜言语呢?”红毛妖孽的一张脸彻底跨了下来,以一种很琼瑶的悲愤表情咬着唇瞪着我,要是有张桌子没准儿他就掀了,“不带这么玩儿的嘤嘤嘤嘤~~”

    说完他就转移了目标,果断扑向了一脸傲娇的澈,而我看着前面的混乱,果断转过头比出一个大拇指:“……嗯搞定。”

    银发男人默默转过了头,很无情的露出一脸“别说我认识你”的表情。

    大概因为辉一的原因,澈面对溯夜有几分忌惮,但两人本就是熟人,再加上他本身一点就爆的傲娇性格,很快溯夜就被其用“推脸”“吐槽”等方式“凌虐”了够,于是也记起了正事,满意的抱着怎么看怎么疲惫的澈的手臂,领着我们继续向下面走去。

    越往下面走,周围的景象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屋与屋之间均是用木桥和吊桥之类的连接着,简单的风格更透出一种质朴古旧,而期间并不缺乏绿色,再加上环绕其间的水渠,以及位于悬崖之间的独特位置,整个村落尽显出一种迤逦感。

    而这其间的居民都身着简单的旧式和服,或是皮毛质短打,腿上也系着绑腿。不断有狼在其间窜来窜去,小孩儿之间相互嬉笑打闹着,屁股后面狼尾巴甩来甩去,头上也顶着毛茸茸的耳朵,而注意到我们一行人的到来,居民们皆投来了警惕的目光,但看到澈和溯夜走在前面也没说什么。

    只是他们投向我的视线带着一丝疑惑,最后越过我集中在斑身上,又重新充满了警惕和敌意。我有些无奈的看着斑的臭脸,用胳膊肘戳了戳他让他别摆出这么凶的表情,这样就光是拉仇恨值了。

    这个山崖并不是很大,在两山中间的尽头山壁上,有一栋最大的建筑。不同于周围简单的木质风格,有些天守阁的感觉,灰白色为主,尖顶的三层,下方是大块石料和大量木柱奠基,上层在砖石中混有木栏杆,看上去气势雄壮,正对着山崖的出口。

    一路向下向里,距离那栋三层建筑也越来越近,而周围也越发安静起来,让我不由沉下了表情。当走到一个大一些的平台上时,溯夜突然停了下来,幽怨了看了我一眼后,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唉说起来瞳子来这里是干嘛的?找阿辉的话他现在不在族里哦~~”

    我沉默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明知故问,而他眨着那双桃花眼看了我一会儿笑了起来:“不过你们来得时间不太凑巧哦,会议延后了~”

    “唉?什……”澈一听立刻一愣,刚直起身想说话,就被溯夜一把勾住脖子一句话憋在了里面,然后憋着一张脸被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溯夜强行拖走。

    “嘛~~你们随便转转,这几天伙食我们包了,看上哪栋空房子想住就给我说一声~~”眨眼间,溯夜已经拖着澈走了好远,还看似热情的一边挥着手一边说道,然后冲着那栋三层建筑努努嘴,“那里是族长处理事务和老头子们开会的地方,其他的……你们随意吧~~”

    说着,他就拖着澈消失在另一条路上,跟来的妖怪喽啰见自家老大被拖走,马上丢下几句“大姐头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吱哩哇啦的跟了上去。

    我看了看澈他们消失的方向,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栋建筑,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而斑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面无表情的抬眼看他,“说起来我们的初衷是什么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方也不好太张扬,要不我们进去偷偷把人揍一顿就跑?”

    “听着好猥琐……”斑看起来很不赞同,而当他又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旁边的楼上突然传来了喧闹声。我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影子突然出现在了二楼的露台上,敏捷的抓着栏杆后脚一蹬就跳了下去,而在他跳下去后,一个男人趴在栏边喊了一句“族长你又跑”,然后就噔噔的转身下楼。

    这一切发生得挺突然的,而那个跳下来的在壁上一点,就灵活的一个空翻落到了我们所在的平台上,踉跄着“哎喲”了一声,然后就站稳了打算继续跑路。

    而当看清眼前的这个身影后,我瞬间愣住了,就这样僵在了原地,深深的吸了口气却感觉自己像是没在呼吸一样,只是缓慢的收紧了手掌。

    眼前的中年男人身形高挑,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黑色和服,一头棕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略长的发尾松散的扎成一束搭在肩头。他的脸上带着些胡渣,脸庞棱角分明却看起来吊儿郎当,而最奇妙的是他的眼睛,一只琥珀色,瞳孔是兽般的狭长,而另一只眼却隐在阴影下,透出一种无光的暗淡颜色。

    男人看起来很不正经的瞟了一眼后面,然后一转头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我,挑了挑眉,然后勾着唇笑了起来:

    “……哎呀,这可真是稀客啊,没提前通知我可真叫人吃惊啊~~”

    虽然这么说着,他却一点也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就这么吊儿郎当在插着手低头看着我笑,仿若一个很久未见的老友。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右手一个翻转,瞬间拔出短刀,下一秒就翻出一个流畅的刀花把刀架到了他脖子。

    刚刚喊着“族长”从楼上下来的中年男人见此情景有些吃惊,只几秒钟,我就感觉中年男人的刀手抵在了我的脖子上,但我仍像毫无感觉似的把刀抵到男人脖子上,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哦呀怎么夏天还没到怎么火气都这么大~”男人语气轻松,仿若被刀抵着的不是他,只是分神看了一眼站在我旁边的中年男人。感到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一些,这时男人又懒散的笑着说道:“说起来这么多年没见,一见面就玩这么大发,老爹我年龄大了受不住。”

    说着,他看了一眼后面随时都准备出手的斑,有些吃惊般的微微扬了扬眉:“这位是……斑?你来一趟还带着他?”

    “当然,回趟娘家怎么可以不带家属?”突然,我淡淡的开了口,然后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斑,“是时候该见见岳父了,不是吗?”

    这个称呼让斑和男人同时摆出了一张臭脸,而男人一脸便秘目光复杂的在我和斑之间看了几眼:“当年只是有些苗头,没想到你们真的……”

    说完他忍不住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中的含义有些看不懂,然后他继续懒洋洋的说道:“那么我猜猜,你们不止是为了‘回娘家’才来的吧?”

    “……‘会议’我会去,你们族里最近在搞什么我倒是有些兴趣。”继续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我面无表情道,“然后,我会把你暴打一顿,但你知道这不是主要的,我要先见他。”

    “‘他’?哪个‘他’?”男人装傻,看到我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耸了耸肩突然勾着唇说道,“如果我说他死了你信不信?”

    “……不信。”顿了一秒,我淡淡的说道,他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出了声,不顾被割破脖子的危险,一扭头绕过了我的刀,同时懒洋洋的指了个方向,“你自己去见他,但他怎么反应我就不知道了。”

    我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收了刀,然后抓了斑的手准备向着那个方向去,男人却一把按住斑的肩膀,摇了摇手指笑得吊儿郎当:“想让别人支撑着陪你去可不行,我想你自己去比较好,而且……”

    眯了眯眼,男人收起了笑容看向斑,冲他勾了勾手指:“你小子先跟我来,我们来一次男人的对话。”

    被男人按住的斑也眯了眯眼,盯着对方眸中泛起冷意。而被说中心事的我僵了僵,微皱起眉看了他们两个一会,最终放开了斑的手,面无表情的拍拍他的肩,指着男人说道:“……一会儿随便揍,打死算我的。”

    斑看着男人便秘起来的表情,配合的挑眉“嗯”了一声,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摸了一下我的头算是告别。

    冲他勾了勾唇,我抬腿向着男人指着的那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都有些出神,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空荡荡的一片,而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我看到的一栋屋子,不大,位于半山腰。

    周围一片寂静,没看到其他居民,唯有水渠中的流水声回荡在耳边。仰着头看了一会儿,我安静的顺着楼梯往上走,然后站在了门前。

    门虚掩着,并没有锁,我平视着前方,有些发愣。入眼的是推拉纸门的一片白色,死寂的一片惨白,刺得眼睛有些发疼。

    在很久以前,我曾经想过我要带他回来,但我一直找不到他的足迹。我也想过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或许我本身就是一个死倔的人,放不下来,也就这样轻松的和丙他们说着“等把那小子逮着了,我一定要揍他一拳泄愤,然后把他洗脑拖回来”,一转头又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发愣。

    现在,我能见到他了,但我找不回他了。我很清楚,一切连起点都没有了,只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我又应该说些什么。

    “……果然还是要先揍他一拳。”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面无表情的抬手拉开了门。

    很简单的和室,被一道纸门隔成了两间,此时我的眼前空荡荡的没看见人。一扇窗户正对着门,下面摆着一张矮桌,上面随意摆着几本书,其中一本翻开着,仿若主人才刚刚离开。

    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却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呼吸。窗外有风吹进来,视线很好,可以看见那条瀑布,而天空又放晴了一些,有浅淡的阳光洒进来,直到印在桌上摆着的那个面具上。

    很熟悉的面具,白底,狐狸面孔的形状,上面用艳丽的色彩勾画出眼眸的形状,只是半边破碎了,仿佛支离破碎的尸体。

    我垂着眸看着面具缺失的部分,缓慢的抬手拿出自己带来的那一块,拼了上去。

    然后我听到后方隔间的纸门被拉开了,以及缓慢的脚步声,和很轻的呼吸声,然后停在了我身后。一瞬间,我觉得眼眶有些发涩,缓慢移开了视线抬眼看着窗外,就这样站着没动。

    对方也没动,很有耐心的陪我站着。半晌,我神色如常的转过头,看向眼前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说道:

    “好久不见。”

    眼前的少年一身浅色的和服,依旧瘦削,只是个子拔高了不少,以前只到我肩膀的男孩,现在已经长过了我的头顶,需要我的视线微微上移看他。而我说完那一句话后,便不再做声,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脸,觉得有些陌生。

    准确说来,我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脸,这是我第一次完完整整的看到他的样子。而眼前的少年也没有做声,就这么微微垂着眼看我,五官如他给我的感觉一般清秀柔和,只是双眸有些奇妙,一只透亮的湖蓝色,一只是琥珀色,看上去有些妖异。

    他就这样任我打量着他,明明个子长高了不少,米色的头发也长长了,柔顺的盖过了耳朵搭在颈间,脸是我所陌生,却带着一抹温温浅浅的笑容看着我。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以前的他。

    小剧场:

    ——事件发生在出发前。

    翌日清晨,我拖着睡眼朦胧的斑前往了会和地点,远远的就看见澈双手插在袖子里哈欠连天的靠在车边。车是一辆很简单的马车,前面有只似曾相识的四不像正不耐烦的踩着地打着响鼻,车旁边有几个似曾相识的小妖怪正在闲聊。

    “唉公司还配了交通工具?我还以为要自带交通工具。”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我慢吞吞的从白色巨兽的身上爬下来,而斑听到“交通工具”四个字很不满的抬头顶了我一下,见我一个踉跄这才变回人型。

    “哦!大姐头早上好!”

    “大姐头好久不见!”

    “今天大姐头还是这么漂亮啊!”

    几个小妖怪看到我纷纷挥着手很兴奋的冲我打招呼,我睁着三白眼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向澈:“……这是在叫我?”

    澈也愣了一会儿,然后似乎瞌睡瞬间醒了看向那几个妖怪,而那几只依旧很兴奋:

    “大姐头不记得我了?我是那天被你踢飞的那个!”

    “我是被揍趴的那个!”

    “我是被大姐头板砖拍晕的那个~~哎呀大姐头的板砖神功真是了不得啊~”

    “……”

    “……”

    我和斑沉默着对视了一眼,斑的表情瞬间切成了“你什么时候去建了个邪教”。我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这才想起这几个是我被绑到不夜前遇到的那几个喽啰,而现在看情况,好像是那日一别后就在我的板砖下变成了抖M,不由觉得好玄幻。

    “话说这个‘大姐头’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挂着几条黑线觉得颇有种黑帮老大的感觉,而那几只一听哈哈一笑:

    “大姐头是老大的女人当然是‘大姐头’啦。”

    “我们很识相的,当然知道该怎么叫~”

    “是吧老大?”

    ——……识相你个头啊。

    我顿时觉得一盆狗血迎面扑来把我浇了个清醒,木然的扭头看向老大·小白花·白开水·澈君,只见对方微张着嘴一脸震惊的看着这边,然后血开始慢慢往纯情的脸上充。

    我勒个去。

    而更要命的是,旁边的斑弄明白了这个“大姐头”的含义后瞬间“啪”的爆出一个十字,手一揽抱住我的腰往一带,那几个妖怪瞬间开始吱哩哇啦的乱叫:

    “老大,大姐头当着你的面爬墙!”

    “老大你才是正宫不能这样!”

    “……全部给我闭嘴!”

    然后,澈成功明白了“恼羞成怒”四个字怎么写,拔出刀就吱哩哇啦的冲进去乱砍起来,我一脸面瘫的看着前面乱成一团,然后转向斑:

    “……正宫娘娘别生气。”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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