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珞看见了一些回忆。
随着精神力暴涨，那些被丞相操控的画面潮水般涌出，如陈旧的电影胶卷在眼前快速播放。
曾经的他像提线木偶一样，被随意玩弄于股掌。
“路……易……” 他低念出那个陌生的名字，声音听不出情绪。
愤怒并未如预期一样吞没蓝珞，因为过去的他就是如此弱小无力，在这个胜者为王的虫族社会无法生存。
当然，他也没有打算放过那两个罪魁祸首。
察觉到来自身后的能量波动，蓝珞微微皱起眉，抬手用力场防御轻易溶解了一枚射向他的星际轨道炮。
回头只见两艘庞大的黑色舰船已经展开包围，船身的徽章正是臭名昭著的佣兵集团。
从窥镜中全程观望了同伴的惨状，佣兵们显然被激怒。舰身左右两翼下的十二架大炮悉数张开，电弧层凝聚闪烁，光炮正急速蓄能。一旦在极短时间内锁定目标，定位空间内的物体都会化为灰烬！
然而蓝珞没有给他们复仇机会。
在光炮充能完毕的三秒之间，蓝珞闭上眼睛向虚空伸出手，紫色电流在力场中涌动，电蛇以肉眼无法看见的速度蔓延。
瞬息间，十二架轨道炮全部爆炸，连锁炸裂至舰船本体，直至整艘舰被熊熊烈火吞噬，陨落于星河。
第一艘解决。
目睹了同伴的惨状后，第二艘舰显然更为聪明，当机立断选择隐身模式，瞬间消失在太空中。
但佣兵们并没有撤退，蓝珞能感知到那舰船的热能正在快速转移，打算在措手不及时突袭他。
然而隐形膜在蓝珞眼中视若无物，他能清晰地看见舰船的热量图，以及透过厚重钢板后活动的佣兵身影。
在红外动态视力中，舰船的移动轨迹连成一道清晰的光轨，甚至能预测下一秒它将转移到何处。
蓝珞没打算磨蹭，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伸出右手在虚空中握住，他硬生生地撕裂了舰船侧翼，将破碎的船身扔入茫茫宇宙。随着冲天的火光，第二艘隐形失效，失去平衡开始失控旋转，最后在巨大爆炸中化为尘埃。
至此全部解决。
浩瀚星海恢复沉寂，蓝珞傲然立在押送舰的残骸之上，眼眶泛红，尚未从情绪中抽离。
这时他敏锐感知到，左后方有一架小型机甲的热量，正以超高速接近！
但是并未从对方身上察觉杀机，蓝珞没有直接攻击它，放任那架机甲停落在面前。
机甲的驾驶舱打开，拉法竟然坐在里面，一脸焦急地喊：
“好惨烈啊，这里发生了什么？”
蓝珞没有回答，沉默地望着他。
被那两道锐利的目光看得心悸，拉法立刻露出无辜的表情：“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呀！”
“去哪里？”
“帝国已经收到押送舰遇袭的警报，一支空战军队正在浩浩荡荡赶来，你再强也不能独自对付那么多机甲，趁现在赶紧跑路！”
蓝珞脸上的暗纹逐渐褪去，瞳孔也恢复成温柔的棕色。他思考片刻后跳上机甲，握住拉法伸出的手，被拉进驾驶舱内。
“你没有受伤吧？” 拉法上下打量，又自嘲地笑笑：“也对，以一己之力解决了两艘中型军舰，怎么可能有事啦！”
“……你都看见了？”
拉法心虚地咳了一声：“我提前获得佣兵们劫狱的消息，想趁乱把你救出来，没想到你自己就把麻烦全部解决。这可真是太好了，其实我根本不会战斗，也操控不了机甲。”
蓝珞不信地哼哼：“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不仅知道你会被劫走，还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拉法狡黠一笑，眼睛里闪着精光：“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下一秒巨大的逼迫感就压倒了他，拉法纤细的身体被隔空摁在操作台上，气都喘不过来：“我说我说，是路易和羽弥！”
窒息感终于消失，拉法赶紧坐起来大口喘气：“想不到你生气的时候还挺可怕，真是不可貌相。”
蓝珞懒得理他，冷冷道：“元帅现在情况如何？”
“据说正在抢救，你的那把咒文匕首很厉害，血管都爆裂了，惨不忍睹噢。”
被蓝珞可怕的眼神吓退，拉法立刻转移话题：“不用担心，你的元帅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吧！”
压迫感再次袭来，小雄子急忙抱着头求饶：“这次是真的不能说原因啦！”
白净柔软的胳膊缠绕上蓝珞，拉法贴近耳边悄悄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路易和羽弥。再晚一步，帝国就要被闹得天翻地覆了。”
一张实时星际地图在驾驶舱玻璃上展现，只见帝国边境的星尘中有大片热能反应，正向着帝国中央最璀璨的那颗星球进发：
“羽弥布置在红钩星云的军队已经全部出动，再过几小时就将抵达帝都星。他目的明确，即使所有帝都居民都被战火吞噬，也誓要夺取王位。一旦双方交战必然损伤惨重，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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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曲悠扬舒缓，空旷华丽的旋转宴会厅中只有两道颀长的身影，偌大落地窗外是红钩星云壮阔的景色。
羽弥从冰柜中取出一支珍藏的红酒和高脚杯，斟满后走到窗边，递给仰头望向夜幕的雄子。
“你做得很好。” 羽弥凝视着对方精雕细琢的侧脸，突然心头涌上冲动，想用指尖化开那眉间忧郁的微蹙，他不喜欢对方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路易闻言转过头，弯唇浅笑道：“殿下，未成功就开瓶庆祝不是一个好习惯。”
“那就当作我请你喝一杯，如何？”
酒杯轻碰出清脆的声音，深红醇厚的酒液晃荡，倒影出两张各怀心事的脸。
羽弥紧盯着对方漂亮的绿眸，恍惚间又回到多年前初见时，稚嫩的小皇子以为他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
“我总是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羽弥眯起眼神色飘渺，陷入久远的回忆：“从你成为我的宫廷教师那刻起。”
“殿下从小就是聪明的孩子，即使在一众皇子中也是最优秀的那位。” 路易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
“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历史，军事，人心——”
一只修长的手覆在路易胸前，羽弥反复摩挲着长袍上细腻的花纹：
“——还有感情。”
路易面无表情地抬起眼，视线接触的一瞬有火花闪过，然而下一秒就被轻描淡写地化解。
“殿下的悟性很高，即使没有在下，也能遇见一只端庄善良的雄虫，他同样会教你这些。”
羽弥眼神炙热，目光灼灼地直视对方：“不会有别的雄虫。十岁那年，父皇第一次将你带到我面前时就注定了。”
“……”
路易沉默着将头侧过去，玻璃上倒映出精致而阴郁的脸。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在我的成年礼当晚，你没有拒绝那个吻？” 羽弥的蓝眼睛蒙上一层薄霜：
“我以为那不是拒绝，第二天却被告知你主动请辞了宫廷教师。我砸碎书房中所有瓷器，也没能再见你一面。”
路易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正在此时，一道电光火石闪过脑海，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神智，让他几乎握不住酒杯。
高脚杯滚落在地摔裂，红酒全部撒在华贵的地毯上，却无人在意。
羽弥立刻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将雄子抱到长沙发上半躺下，紧张地问：“怎么了？”
大量冷汗从额头渗出，路易的神情痛苦而扭曲，艰难地咬牙道：“他冲破了控制。”
“谁？”
“蓝珞！” 路易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着说：“他的精神力突然暴涨，已经不再受我的控制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羽弥的脸色顿时变得冷峻。
路易渐渐缓了过来，轻推开对方的手，坐起身恢复从容：“立刻分头行动吧，殿下。按照先前的计划，你率领军队趁虚而入攻占帝都，而我去拦截前线元帅麾下的军队，事成之后在皇宫再相见。”
羽弥凝重地点了点头，见雄子勉强站起身，想去搀扶却被再次拒绝，只能望着对方向宴会厅外走。
或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炽热，路易不得不回头，无奈问道：“怎么了，殿下？”
“……如果成功了，我成为帝国的新虫皇。” 向来众星捧月的二皇子此时却露出罕见的怯生，耳尖泛红地别扭道：“到那个时候，你愿意当我的雄主吗？”
羽弥说完便低下头，盯着地毯上一片暗红色的酒痕。他从未如此忐忑，胸口烦闷，心跳快如擂鼓。
一阵漫长而窒息的沉默。
良久之后，羽弥终于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他抬头望见路易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身后是浩瀚无垠的红色星云。
逆光使雄子脸上的表情暧昧不清，但那双透亮的眼睛此刻波光流转，万千群星散落在眼中。
柔软的嘴唇贴上，片刻温存后又迅速抽离，只留下淡淡的玫瑰香。
“好啊。”
路易的声音轻而缓慢，字字撞击在皇子心头，让他全身震颤：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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