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同归于尽

    纯白机甲降落在帝都上空。

    地面瞬间爆发出欢呼,陷入绝望的帝都居民热泪盈眶仰望着,迎接他们的元帅。

    “奥伊斯没有死,他回来了!”

    “帝国万岁!!”

    破风高举长剑向叛军扫去,瞬间击沉了一艘炮筒泛出蓝光的驱逐舰。

    驾驶舱内部,奥伊斯坐在操纵台前,数根电极连接着他的意识与破风本体。虚拟屏幕上显示,与破风的同步率已经高达百分之九十七。

    意味着他的精神力与这架机甲几乎完全同步,在极致驾驭的同时也必然承受极高的风险,一旦破风机毁,驾驶者的精神也将死亡。

    奥伊斯松垮地披着军服,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未扣合的衣领间露出缠绕绷带。他的脸色依然苍白,显然身体还未恢复到全盛时期,但局势已经刻不容缓。

    他咬紧下唇,压抑来自身体内部的痛楚。勉强修复的血管仍有随时爆裂的可能,剧痛侵略着四肢百骸,但他的目光坚定。

    身份决定了元帅必须与帝国共存亡。

    “蓝珞……”

    冰蓝色的眼眸浮现一丝痛苦,奥伊斯低声自语,脑海中闪过最后所见的画面。

    小雄子双眼无神,纤细的睫毛上沾着他的血。手中紧握匕首,再次被控制意识。

    蓝珞一定吓坏了。

    他也许以为真的杀死了元帅,正陷入无尽的内疚之中。

    奥伊斯了解他的雄主,蓝珞有一颗善良强韧的心,他远不是外界所描述那般不堪。

    回忆起小雄子每天撒娇的模样,奥伊斯想立刻飞至蓝珞面前,抱住他纤细的身体,说这不是你的错。

    但首先要解决这些碍眼的叛军。

    奥伊斯的目光瞬间凌厉,面无表情地俯瞰压境大军。所有叛军战舰都将炮口调转,对准了战场上天神下凡的破风。

    开火!

    下一秒,破风就消失在叛军的视线之中。

    动作太快了!

    地面上的帝都居民们惊愕地看见,纯白机甲化为一道银光在空中飞速跳跃前进,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密集敌军之中,枪弹完全无法追击他的速度。

    与此同时,破风的右手长剑挥舞斩断所过之处的敌军引擎,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陨落。

    “不要让他靠近皇子殿下!”

    得令的叛军派出八架重型机甲,拦截在前方。翼炮亮起红光,数枚炮弹发射,高速填充的电磁弹连成一张密网攻向破风。

    破风的右手长剑闪电挥舞,速度快到肉眼无法看清,只见一片白色光影将攻击悉数格挡下来。

    电磁弹全部被劈为两半,在半空中爆炸。

    叛军看得目瞪口呆:奥伊斯的杀神之名在外,但从未亲眼见过破风战斗,全被压倒性的实力震撼了!

    正在此时,破风转过头,长剑指向组成包围圈的八台重型机甲。

    被盯上的叛军后背一凉,宛如被捕猎者牢牢扼住喉咙,呼吸困难。

    “给我集火他!” 叛军的副领袖焦急大喊,指挥着更多机甲加入围攻。

    十二架小型歼灭舰又围了上去,光能破甲弹蓄势待发!

    奥伊斯面无表情地望着敌军包围圈,无数弹雨交织袭来。破风微微屈膝,蓄力,光能从引擎中喷出,跳跃!

    无与伦比的力量爆发,破风瞬间转移至包围外,左机械臂形成光剑,以恐怖的速度向黑色机甲劈下!

    在场的叛军们只能捕捉到银色残影翻飞,等反应过来时破风已经跃至数米之外,收回了武器。

    发生了什么?

    只听金属断裂的咔嚓声接连响起,数架黑色机甲与歼灭舰竟然同时解体,轰然炸裂!

    随着冲天的火光,燃烧着的残骸如陨石般坠落。

    目睹了破风的清场,战场陷入诡异的寂静,没有叛军敢轻举妄动。

    奥伊斯太强了!

    眼看着破风势不可挡,即将调转方向直击叛军主舰时,一枚光镖从后方袭来!

    奥伊斯轻易挥剑斩断光镖,与此同时,一架巨型蓝色机甲挡在了他的面前。

    羽弥在驾驶舱中目眦欲裂,咬牙切齿:“你居然没死!”

    “让二皇子殿下失望了,只要帝国依然屹立,我会永远存在。” 元帅淡淡回道。

    “少废话!” 羽弥掌心再次聚拢数枚光镖,狠狠甩出追击。

    两架传奇机甲在帝都上空展开缠斗,寒光四溅!

    ——————————

    “到底怎么让母舰停下来啊!” 蓝珞崩溃大喊。

    无论怎么操作,控制台上的程序都无法强行中止。

    拉法胡乱按了一遍,无奈道:“不行,自毁程序一旦启动就不能扭转了!”

    蓝珞欲哭无泪,母舰正以每秒五千星里的超高速向帝都撞去,这简直不亚于小行星撞地球!

    更紧迫的是,指挥厅的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开门,蓝珞!我知道你在里面!” 那个烦人的少尉扯着嗓子在外面喊话,撞门机开始运作。

    拉法扬了扬下巴,一脸看麻烦的模样:“怎么解决他们?”

    “还有多久母舰将撞击帝都?”

    “目前设定在宇宙跳跃前进模式,每三千光年进行一次转移,再加上母舰自身速度,到达帝都星的时间是——” 拉法眯起眼确认后说:

    “三十分钟后。”

    时间所剩无几!

    蓝珞哭丧着脸抓头发,快把自己揪秃了。

    见他这么焦虑,拉法好心劝道:“好消息是,空间跳跃会耗费大量能源,到达帝都前母舰的能源舱会清空,减轻约三分之一的重量。”

    “——坏消息是,减重后的母舰依然有三百万吨,就算把全帝国的缓冲器叠在一起也拦不住它。况且母舰的体积堪比半个帝都星,它们一旦相撞,引发的冲击波将波及整个星系,周边的小型星球直接粉碎,帝国虫口能直接减半了。”

    果然是路易,最后同归于尽的方式也如此决绝。

    不惜带走帝国一半的生命,也要杀死虫皇,蓝珞被这可怕的执着深深震撼了。

    瞥了一眼死去的丞相,雄子的身体已经冰凉,但他的面色依然从容,嘴角似乎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清楚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毁灭的结局,所以才死而无憾了吗?

    蓝珞咬牙,不甘心地握紧拳头: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随着一声巨响,大门终于被撞开,少尉带领一队军雌大摇大摆走入,看见室内景象时都惊呆了:“丞相大人也被刺杀了!蓝珞,你真是罪大恶极!!”

    说完一众军雌举枪就射击,然而倾泻的子弹全被轻描淡写地挡住,弹壳落了一地。

    蓝珞毫发无伤地站在中央,抱着手臂气呼呼道:“没时间解释了!简而言之,母舰被你们敬爱的丞相设置了自毁程序,现在正高速撞向帝都星。如果不想帝国毁灭,现在就按我说的去做!”

    ——————————

    光镖格挡开长剑的劈砍,但同时也未能攻击到破风分毫。

    一阵晕眩突然涌上,羽弥猛地停下动作,难以置信捂住眼睛。

    仅仅是临时标记,他依然能与雄子建立灵魂的联系。

    而此时此刻,临时标记的另一端已经断裂,撕心裂肺的疼痛冲击着他的神智。

    羽弥很清楚,标记消失意味着什么。

    “路易……” 他眼眶泛红,英俊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混蛋!!”

    那个不讲信用的风流骗子,玩弄人心的轻佻雄虫,他怎么会——

    愤怒冲垮了羽弥的理智,他的攻击愈发凶狠,毫无章法地袭去。

    在气势汹汹的突击下,破风的动作竟开始变得迟缓。

    “你伤势未愈就敢上战场,是看不起我吗!?” 羽弥的神色愈发疯狂,每一击都危险致命。

    奥伊斯紧抿唇,薄汗覆在额头,厚重的绷带下渗出血水。

    “警告,精神连接度下降,百分之九十,百分之八十五……” 机械女声提醒,红色警告标志出现。

    “闭嘴!” 奥伊斯干脆扯掉了电极,徒手操控机甲,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勉力招架。

    就在此时,战场中央忽然出现一个空间跃进门,紧接着三架来自前线的小型机甲凭空出现。

    就在双方都没搞清楚状况时,帝国少尉慌慌张张的声音从扩音器中穿出,响彻上空:

    “立刻撤离帝都星!母舰即将撞过来了!!”

    “什么?!”

    叛军和宪兵同时停止了攻击,调转方向齐齐对准前线的方位。

    遮天蔽日的浓密云层后,隐约可见一架巨型军舰在高速袭来。

    母舰已经进入冲撞范围了!

    “怎么来得及跑啊!?”

    “母神在上,请保佑我们!”

    地面围观的民众们开始绝望哭喊,只觉得这是帝国成立以来最倒霉的一天。

    羽弥也停止了攻击,呆呆地望着那疾飞而来的庞大黑影。

    “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一步吗……” 他喃喃道,瞬间失去斗志,双手从操纵台上垂落,蓝色机甲的光辉熄灭。

    紧接着,长剑就从上方斩断了他的侧翼,失去平衡的羽弥就此陨落,砸入北十区的垃圾填埋场。

    母舰仍在以每秒五千星里的速度飞行,接近帝都星引力范围时更是加快了坠落。

    不断有运输飞船从母舰下方分出,舰上的所有军雌正在迅速撤离。

    “位置不够了!” 拉法送走了最后一船军雌,担忧地环顾空空荡荡的接驳舱。大中小型的运输舰和机甲都被开走,只剩下一艘迷你逃生舰。

    如果不是拉法执意要留下,他刚才就被军雌们强行带走了。

    “你先走吧。” 蓝珞头也不回地说:“我有个点子想试一下。”

    “让我陪着你!” 拉法不依不饶,过去抱住对方细瘦的胳膊。

    蓝珞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行,太危险了,我不知道能否成功。如果失败了,我不能拉着你一起死。”

    “怎么这样,我们不是朋友吗——” 拉法话音未落,后颈突然遭到重击,立刻倒在地上。

    其实我没把你当真朋友。蓝珞无奈地想,将小雄子软绵绵的身体扶起来,准备放入迷你逃生舰中设定自动驾驶。

    宽阔的大手拦下蓝珞的动作,抬头只见一位英俊神武的年轻雌虫站着,身后停着一架皇家机甲:“把他给我吧。”

    见蓝珞神色警惕,雌虫简单解释道:“我叫羽弘,把拉法给我,我会送他去安全的地方。”

    蓝珞这才想起来,确实在加冕典礼前见过这位大皇子,在宫廷花园中和拉法纠缠不清。

    又是一位有故事的皇子。

    撇了撇嘴,蓝珞也不再坚持,看着羽弘小心翼翼地抱起昏迷的拉法,走上机甲。

    将小雄子安顿好后,羽弘坐在驾驶座上,俯视着地面说:“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有罪,但在一切真相大白前,我希望你活下来。”

    蓝珞点了点头,看着羽弘的机甲启动喷焰,跳下母舰甲板,消失在云层后。

    “帝都居民请注意,距离撞击还有三分钟。”

    金属的庞然大物越来越近,从地面已经清晰可见它的轮廓。所有虫都在惊慌失措地撤离,但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至冲击范围外。

    “我们都要死了!” 一只年幼的雄子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奥伊斯坐在破风中,皱眉俯瞰着混乱的帝都,询问系统:“蓝珞在哪里?”

    “查找中,监测到蓝珞先生最后出现的地点,位于威廉斯堡母舰顶层外壁。”

    “?!”

    奥伊斯不愿相信地抬起头,仰望着那即将冲破大气层的母舰。

    ……

    蓝珞艰难地抓住把手,狂风几乎将他娇小的身体吹走。

    母舰的外壁金属光滑,几乎没有可以搭手的地方,蓝珞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外面。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他默默打气,虽然手快被冻僵了。

    就算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要尝试。

    蓝珞闭上眼,努力凝聚精神力。他试图回忆起在押送舰上时,那股力量是如何爆发的。

    是愤怒?还是恐惧?情绪激发了他的潜能,使蓝珞在一瞬间就撕裂了佣兵舰。

    只要他足够强,就能在空中停住母舰。

    抱着这样的想法,蓝珞使劲憋力气。然而十秒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除了母舰离帝都更近,几乎能看见地表的建筑。

    “果然不行吗……” 他睁开眼,茫然地望着这艘无法停止的太空碉堡,此时已变成有史以来威力最大的炸弹。

    真的要让路易得逞了吗?

    就在走神时,蓝珞不小心脱手,直接掉下母舰,被风吹得飘摇坠落:

    “啊啊啊啊——!!”

    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蓝珞闭上眼,心底一片冰凉。

    好希望再见一次奥伊斯啊。

    仿佛在做梦,又或许是母神听见了他的祈求,在闭上眼睛的最后时刻,蓝珞看见了一道亮光划破天际,如幻影般破空而来。

    紧接着,他掉入一只宽大的金属手掌,掌心微微合拢,为蓝珞挡去狂风。

    白色机甲再次降临,全身散发着圣光,再次拯救了他。

    小雄子呆呆地仰望着破风,机甲的头部低垂下,驾驶舱缓缓打开。

    奥伊斯从内部走出,在万里高空上深深凝视着蓝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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