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恐婚恐育

    “不知道今年冬天我还有没有这个荣幸,再把你拐到雨村?”

    吴邪温润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像是一股裹挟着暖意的电流,顺着她的耳朵酥酥麻麻地蔓延到四肢百骸,令她不由自主地软软地趴在桌子上。

    他那边的背景音是灶台上翻炒的声音。想必是他正在做饭,或是在看胖子做饭的时候,顺便和她煲电话粥。

    虞唱晚脑补了一下吴邪做饭的样子,觉得有被性感到。她乖乖放下笔,将手机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拿过桌上的日历翻了翻。

    日历上的十二月底和大半个一月都被红笔写上了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

    “我在一月二十二号后才有时间,我等下去看看有没有那个时候去福建的车票。”她的指尖划过日历,叹了口气,“但是……最迟二十五号我就要回天津,二十七号是除夕。”

    她很忙,课程、科研、考试,还有杂志社的稿子。

    想象中你侬我侬的恋爱并没有出现。很现实的情况是,即使是在一起之后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和吴邪像其他情侣一样逛街、吃饭、看电影。

    刚刚确立关系时,两个人的约会中有好几次都是一人一台电脑,对着赶稿子。

    所幸的是,吴邪是个极其成熟稳重的人。看上去他好像也不是很喜欢时时刻刻腻在一起的相处模式。

    所以两个人最常见的交流方式是微信。如果实在是太想念对方,就会打打电话听听对方的声音。

    电话那边吴邪的声音消失了片刻,而后在有些远的地方响起:“才三天,你不要来回折腾了,我过几天去杭州看你,有时间吗?”

    “我把我这周的课表发给你。”虞唱晚把日历放回去,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翻书,“所有课下的时间都是你的。”

    虞唱晚从柜子里选了一瓶香水,在领口和发梢喷了两下,然后塞进了包里。

    她挎着帆布包在宿舍门上的镜子前扭了扭。

    奶白色的宽松针织衫,粉色印花短裙,脚踩挽起了一小截的长筒靴,外面披着淡粉色的格子外套,乌黑的长卷发散了开来。

    没有女生不能变成小妖精,除非她不想。

    她知道,吴邪喜欢那种看上去清新漂亮,但又没有太重的刻意痕迹的打扮。或者说,其实大多数直男都喜欢这种打扮。

    果然,宿舍楼下等着她的那个男人,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亮。

    她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吴邪揽着她的腰,借着她扑过来的这股力,将她抱了起来。

    她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间嗅了嗅,吴邪特有的温暖好闻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起来,她失去理智地喃喃道:“吴邪,你好好闻啊。”

    就如同没有直男能经得住少女清纯而不做作的打扮,也没有直男能经得住喜欢的小姑娘呼吸的热气喷在颈间,夹杂着含糊的低语。

    她的发梢扎得他痒痒的,吴邪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把她放了下来,好奇地问道:“我是什么味道的?”

    “没法形容,是闻着很舒服很安心的味道,是只有你身上才有的。”虞唱晚跨着他的胳膊向前走了两步,吴邪从她臂弯中抽出手,捉着她的手放进了自己大衣兜里握住。

    “想要去哪里?看电影还是吃饭?”他问道。

    “去超市吧。”她调皮地半边身子都蹭着他走路,“买了食材然后去你家,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吴邪站在厨房处理食材,虞唱晚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在沙发上坐下。

    等到吴邪煮好饭,准备下锅炒菜的时候,他出来看了一眼小姑娘,准备问她什么时候想吃饭,没想到看到她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吴邪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替她把笔记本合上,屏幕上显示的是字体密密麻麻的英文文献。他转过身,又拿了一件衣帽架上自己的外套轻轻替她盖上。

    他开始怀疑虞唱晚提出来他家吃饭这个建议,是不是为了挤时间看文献了。

    她睡得很沉。皮肤依旧白嫩光滑,但额头新冒出的两颗痘痘暴露了近期以来睡眠不足的秘密。

    吴邪想,也许是为了和他见面,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他伸出手去想捏一捏她的脸颊,可手在快要触到之前,他莫名其妙地改变了主意。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触了上去,略带粗糙的指尖摩挲着她白嫩光滑的皮肤,而后掌心慢慢贴了上去,怜爱地捧住她的脸。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在睡梦中颤了颤,吴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缓缓地凑了过去。

    柔软而炽热的唇将一个吻轻柔地印在她的唇角。

    吴邪正欲起身,支在沙发边沿的胳膊突然被拉住了。

    虞唱晚坏笑道:“我醒了哦。”

    吴邪的手艺很好。才烧好的红烧鱼、青菜豆腐,还有一道排骨汤摆了一桌,在客厅就能闻到香气。他替虞唱晚盛完饭,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还系着围裙。

    虞唱晚捧着饭碗看着对面皮肤白皙、温和内敛但是系着可爱围裙的男人,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端上。

    她得到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拼尽全力努力才拿到的。唯有和吴邪在一起这件事,好像没有费那么多力气。

    吴邪喜欢看她吃饭的样子,于是催促她道:“愣着干嘛,快吃。”

    虞唱晚低下头去,把红烧鱼的汤汁和米饭和匀,嘟囔了一句:“真想在你这里过年。”

    “那你爸妈怎么办?”

    她顿了顿,问到:“吴邪,你爸爸妈妈感情好吗?”

    除夕夜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

    虞唱晚挂断电话,从阳台上回到客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虞妈妈拿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有些无聊地抬起眼问她:“是谁打来的电话?”

    “许曼。”虞唱晚言简意赅地回道。

    许曼是她的高中闺蜜,现在在CMU读软件工程。她家境殷实,而且从小成绩就极其好,凡是能参加的考试和活动,就没有她拿不到顶尖名次的。她是虞唱晚根本就没有动过想要比较的念头的那种人。

    美国的大学寒假放在十二月,许曼已经连着好几年没法回家过年了,就和她通个电话叙叙旧,抚慰一下自己想家的情绪。

    虞妈妈兴致来了,叮嘱道:“许曼以后肯定有大出息,你要多和她来往。”

    虞唱晚心里一堵。她和许曼关系好了快十年,即使没有妈妈的叮嘱也自然会多来往。但是显然妈妈还有另一层意思。

    她是个成年人,不是不能接受这样对友情的看法,但是她觉得这种话不应该在家庭教育中出现。特别是在童年时曾在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妈妈口中说出来。

    她软绵绵地顶了一句嘴:“妈妈,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功利。”

    虞妈妈立即被戳中了,瞪了虞唱晚一眼,声音拔高了起来:“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功利不功利的,你知不知道学计算机现在在美国多吃香?小孩子就是什么都不懂。”

    虞唱晚不吱声了。虞妈妈取得胜利一般在沙发上扭了扭身子调整姿势:“当初你本科毕业的时候,我和你爸要把你送出去念书,你还不肯,现在是不是比别人落下了一大截?到时候同学聚会,你的高中同学都是国外名校毕业,你肯定要后悔。要是你当初听我们的,现在念不到什么哈佛耶鲁,好歹也有个哥大吧。”

    虞唱晚深吸一口气,把头扭到一边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好歹也有个哥大?她对自己的女儿真是心里一点那什么数都没有。

    读了浙大,虞唱晚都觉得很高攀了。

    她低下头去看手机,点开吴邪的聊天框,准备找点表情包轰炸这位浙大校友以泄心头之愤。

    虞妈妈不知哪里的邪火又被她这一举动点燃了:“天天就知道看手机,邋里邋遢的,真不像我的女儿。欸,我说,如果当初你但凡花半点心思好好读书,现在能比许曼差到哪去?都是一所高中出来的,现在人家在美国风生水起,你呢,将来没饭吃可不要哭着求我……”

    虞唱晚攥紧身下的沙发套,道:“我本来就和许曼不是一样的人,她就是比我优秀——我这不是气话,我对她心悦诚服。但是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你女儿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绕过茶几快步走回自己的卧室,把门带上,听到门外传来虞妈妈拔高音调的刺耳的声音在叫喊虞爸爸的名字:“你看看你女儿,成什么样子,就是这么和父母说话的吗?你还不管管她!”

    虞唱晚站在原地深呼吸又深呼吸。

    平时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在她高考前哭着求他们不要吵不要闹时都不奏效的两个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教训起女儿这件事上倒是可以快速统一战线。

    每次回家,都让她对婚姻、家庭还有亲子关系产生深深的厌倦和恐惧感。

    她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板上。

    她想起了和方巧巧的玩笑话,说她想和吴邪结婚。

    她想嫁给吴邪吗?

    是想的,想得只是听到“嫁给吴邪”这几个字心里都要冒泡泡了。但这仅仅建立在她不去深想“婚姻”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的基础上。

    而仅仅是想到孩子,她都会感到浑身发抖。

    在她的潜意识里,两个人之间一旦有了孩子,就是爱情走向坟墓的第一步,也是整个人生被毁掉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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